“旭哥哥,你利用我?”眼前这个人真的不是她所认识的雷旭风,那个将她从鬼门关带回来的男人怎么会变得如此面目狰狞?
她不愿相信,却不得不信。
眸光一变染上几许暖意,却更加深沉可怕:“不,小熙这怎么会是利用呢?我是在帮你,知道吗?当年的事,我查过。可是,参与过陷害你父亲的人已经得病去世,根本没有线索。我一直怀疑是戚华凤这个淫荡无耻的女人勾搭上林海让我父亲发现,他才会在盛怒之下做出那样的事。现在的戚华凤不敢不说真话,所以,我们的疑惑都解除了,不是吗?”话得得冠冕堂皇,句句为她着想。步步后退,眼前的雷旭风太可怕了,心机深沉如海。他一次次设下陷阱,引她往里跳,傻傻的她一次次被利用还浑然不知。
太多悲伤和惊吓堆积成山,压得林熙蕾快喘不过气来。绝望的摇头漾起道道哀伤至极的弧:“旭哥哥,你变了。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善良的雷旭风了,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可以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如果你还顾念以前的情分,就放过我吧。”
恨意划过苍白的脸泛起妖异的红:“除非我死,否则,我们注定要纠缠在一起。”低低的嗓音如同魔鬼的诅咒。一遍遍盘旋不止,直到林熙蕾再也承受不住打击昏厥了过去。
将意识不清的她揽入怀里,于娇唇上浅浅一吻:“小熙,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乌云遮月,满天璀璨的星子只余几颗悄悄探出头,窥视人间的繁华,却又怕了这寂冷萧肃的气息,躲进云层绵软的怀抱里。
大片大片的翠竹迎风轻曳,竹影绰绰,叶子沙沙,偶有几声蛙鸣幽幽传来如诉如泣。气走了凌萧宇,雷厉霆一个人如约等在那。
消瘦的身子落在地上,与竹重叠,冷冷寂寂,更显落寞。身上的伤看似严重,比起前上次这些只是皮外伤,算不得什么。
静立于雕像,暮春的风由暖转冷,擦过翠竹,冽冽如刀。云移月现,一圈漆黑包裹着金月高悬于空。逶迤出雷厉霆孤单的身影。
两束车灯射来,毫不客气直接打在他身上。雷厉霆岿然不动,仿若没有知觉的雕像。雷旭风缓缓步出车子,风卷起黑色衣角,张牙舞爪如同他脸上得意忘形的笑。
“没想到你还真敢一个人来。”尖锐的声音如刀刮过耳膜,不见血的讥讽被风吹散,回旋于空中。
转身,直视着一脸不善的雷旭风,雷厉霆放低了姿态:“大哥,你到底想怎么样?雷氏我随时可以给你,雷家的一切我不会取走分毫。看到你能好起来,我真的很高兴。相信雷老爷子看到一定会很欣慰的。”
无意间的话勾动雷旭风最痛的伤:“住口。你不配提我爸爸。”月光下惨白的脸上青筋毕露,如同鬼魅。
眸子射出寒光如箭雨,每一支都插在雷厉霆身上的要害:“你真大方。雷氏那么大的跨国集团说还就还,你想做伟人是吗?让人景仰钦佩,歌功颂德吗?哈……只可惜啊,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傻傻的雷旭风了,再不会被你的花言巧语所蒙骗。”
黑眸清澈如镜,微眯起蹙成团,他不知道雷旭风为何对他有这么深浓的恨意?细想前尘往事,他真的寻不到蛛丝马迹。
“别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省下你的演技去骗别人吧。”大步走向后车箱,由里面拖出一个大箱子。打开,里面竟是伤痕累累的戚华凤。
披头散发,皮开肉绽,唇角蜿蜒着血痕如蛇般狰狞。垂下头,双目紧闭,显然陷入昏迷中。
雷厉霆大惊,大步上前,蹲下身,扫了眼戚华凤的惨状,不禁生出丝丝惊寒。雷旭风的手段比他想像中的还残忍百倍,居然用这种极刑对付一个曾是他后***女人。
“她怎么了?”抬头眉宇间的凝重与惊惧再也掩藏不住。
月光迤逦出红艳的唇上妖冶的光:“她的存在与你没有任何好处,你又何必紧张?”湮灭人性的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仿佛杀人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知道雷旭风不会告诉他,伸手穿过戚华凤垂下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胸前。眸光无比复杂,这个女人在他生命里扮演着无足轻重的角色。
可以说,他二十八的生命里有一半时光被她操控着。恨过她,怨过她,爱过她,依赖过她,从小到大的一幕幕如幻灯片快速掠过脑海。
“你怎么了?醒醒啊。”雷厉霆听到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巨大的恐惧将他笼罩。就算戚华凤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也是他喊了二十年的妈妈。
若说没一点感情是骗人的,否则,他也不会供她享受极致的生活,为她收拾善后,甚至为她做了许多在常人看来难以想像和理解的事。
卷翘的睫毛如困在茧里的蝶,怎么拼命挣扎,颤动不止。过了好半晌,才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干裂的唇上面血迹结痂,再开口扯开伤,血再度沁出。
“厉霆,是你吗?”虚弱的声音几不可闻,落在风间,呜咽着惊喜的伤痛。
“是我。”雷厉霆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此时此刻的戚华凤。怪她,恨她,怨她,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
在他的记忆她一向是雍容华贵,就算做作,也是光鲜亮丽,从不曾如此狼狈过。
缓缓伸出细细抚过他的脸,那么轻,那么柔,就像母亲的不舍与眷恋:“真没想到在我临死前还能见你一面,亲口跟你说声对不起。就算是幻觉,我也可以瞑目了。”许是月光太温柔,此时此刻的戚华凤亦是柔若春水,与她强势霸气的一面截然不同。
“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发救你?”见过无数死状惨烈的人,雷厉霆知道戚华凤命不久矣。明知道这话问得很幼稚,却忍不住脱口而出。
都说,不管子女多大都是父母眼中的孩子,子女又何尝不是呢?不管年龄多大,功成名就,顶天立地。在母亲面前总有不自觉流露出几分不成熟的孩子气。
黯然无光的眸子倏地一亮,欣然浮现:“厉霆,你肯原谅了我吗?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说什么都无法弥补。我这一生做错的事太多太多,最最亏欠的就是你。”自责的泪成串淌落,滴于雷厉霆手背上,灼灼生疼。
“你不要说话,我会救你的。”抱起被折磨得皮包骨的戚华凤,径直往车的方向走去。
背后传来雷旭风残忍无情的话:“别白费功夫了,她中了‘极乐’,已经发作到第九次了。”尖锐嗓音破风而来,丝丝钻骨刺心。
迈出的脚步顿住,麻木转身,微凸起的眼球盛满愤怒:“再怎么说,她也是雷老爷子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么能这么对她?”低吼擦过叶子,沙沙细碎厮磨过心扉。
“我为什么不能?这个淫贱无耻的女人早就该下十八层地狱了。你敢否认,你心里没有动过将她碎尸万段的念头吗?”冷笑幽光,森森泛绿。
雷厉霆知道再与他争执下去,全无意义。突然出现的雷旭风脚好了,心残了。
第125章 探知最隐秘的事
“别以为我是好人让你们母子最后话别的。”话间一落,几支枪抵住了雷厉霆的太阳穴。只要他稍一动,就会比戚华凤先走一步。
今天赴约,本就想过会有危险。是他一时大意,也是戚华凤的惨况让他慌了手脚,降低了警觉性。
风冷,天黑,致命的枪抵住要害,雷厉霆动弹不得。
幽幽四周如藏了无数山魃,阴影绰绰,冷笑连连。
被几人拿枪抵着的雷厉霆只能目视前方傲然的雷旭风,这时候开口询问是最愚蠢的方式。两军对垒,他已成了俘虏,一旦心防被攻破将死无葬身之地。
森森冷笑使雷旭风看起来更加妖邪可怕,不急不徐像猫逗老鼠一样,慢悠悠折磨它到最后一口气才吃掉。
若这么简单就让雷厉霆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这样的做法如何消除他心中的激愤?不,好戏刚刚上演,要慢慢铺轨才能达到高潮。
“雷旭风,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收手?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已经受到了应得的惩罚。求求你,放过厉霆吧,他是无辜的,所有罪孽都是我一个人造成的。”声声悔恨不已,呜咽的悲鸣泣泣血泪。她是真心忏悔。
戚华凤的求饶更加激起雷旭风的愤怒:“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抵消你对我造成的伤害吗?戚华凤,我真没想到你也有维护别人的一天。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想保住他。我或许会听别人的话,但那个人绝对不是你。”言下之意,她越是求情,他越是要执意而行。
她所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就算凌迟也难消他心中的恨。
“你……”纵然这几天她已经彻底见识了雷旭风的残忍,现在听到他的回答还是毛骨悚然。对比雷厉霆,她真的好庆幸自己做对了一件事。
熟悉的巨痛开始加剧,身体内有成千上万只虫豸噬咬,一口一口撕裂,咀嚼,吞咽……
她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如今死对她而言是一种解脱。她并不害怕,只是,有件事想说清楚:“有件事,我强迫自己去遗忘,但今天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双目微阖,话是对雷旭风说的,又像在喃喃自语。凉风吹过,树叶沙沙,几个人的漆黑竹林,荷枪实弹的威胁,生命最后一刻的遗言响起:“其实,你也不是雷家人。你不是雷赞的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