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房间,做的第一件事还是给虞霁打了个电话。
“陶陶?”虞霁的声音显得有些惊喜,“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前几天去翠云湾的别墅了?”陶陶开门见山问道。
“啊,是,你知道了?”虞霁惊讶,转而笑着道,“听说那套房子你还留着,我便去看了。”
“虞霁,我们已经不是以前的关系了,”陶陶道,“现在住在那里的是我的女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去打扰她,也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不和你们计较不代表我原谅了你,更不代表我还愿意和你们来往。”
虞霁的脸都涨红了。她真没想到陶陶竟然这么不讲情面,她一直以为陶陶只是一时不快而已。
她又羞又恼,说了句:“你当我想缠着你吗?”挂断了电话。
陶陶给她发了条消息:【那最好,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虞霁看到后简直气得心口疼。她立刻把陶陶拉黑了,顺便还暗暗骂了一顿那个给她消息的人。她可没那么没脸没皮,非要缠着一个摆明了不喜欢她、还有女朋友的人!
锦娘也把这事儿告诉了桑榆。
桑榆这个时间已经被齐信芳强制按在床上休息了,看到消息惊得直接坐起来。
齐信芳眉毛皱得死紧,念叨着:“当心,动作轻点!”
桑榆都没心思嫌他唠叨,将手机塞到他眼前,道:“你快看看、看看!我家锦竟然真的和陶陶在一起了?我没看错吧?”
齐信芳接过手机,点点头:“你没看错。”
桑榆嘴巴张了半天没合上,捶了齐信芳的肩膀道:“都怪你,非不让我出去,害得我消息都不灵通了!”
齐信芳举手认错:“是是是,都怪我,是我的错。”其实桑榆不是不出去,只是因为小心,而减少了出门的次数罢了。
她转身就给锦娘打了个电话,问起了具体情况。
锦娘对于描述这件事儿都有种羞涩感,被桑榆问得面红耳赤。
桑榆调笑了几句也就适可而止,她感叹了一句:“你能走出来就好,我其实一直担心,你会因为倪谦的事儿,就再也不相信感情,将所有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说实话,我一开始的确是这样的。”锦娘笑笑,对她来说,不仅有倪谦与顾锦的例子在前,更有自己的亲身经历,让她完全不能相信任何人,更不要说相信感情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要谢谢你,小鱼。是你给了我开始新生活的底气,让我学会信任。”
桑榆嘟着嘴,眼前有些模糊:“怎么这么肉麻。说了这么多好听话,最后还不是投入了别人的怀抱。哎呀,你们俩还是因为租房子,由我介绍认识的吧!这种亲手把你送人的感觉,好心酸!”
说着,两人一同笑起来。
其实,锦娘还有更多的感受无法用言语表达。陶陶让她佩服、让她信任、让她心疼,种种感觉汇集在一起,才让她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啊,对了,还有件事儿先跟你说吧。”桑榆笑完了,道,“我和小芳芳的婚礼大概在这个月底办,日子定了,请柬还没发,先告诉你一声。”
“齐信芳可高兴了吧?”
“高兴?他简直是疯了。”桑榆嘴上抱怨,表情和语气却都极甜蜜。
“婚纱呢?不用我来做吗?”锦娘问道。
“婚纱用我妈当年穿的那件,稍微改一改就成。我妈非说要当传家宝,不让我做新的。”
“那也很好啊,多有意义。”
桑榆想到锦娘父母都不在了,换了个话题,道:“反正就是这样,到时候你可以把陶陶也带来,我就不给他单独发请柬了。还有晏晏,我已经预定她做我的花童啦,不许不答应。”
锦娘当然答应下来。
十月底秋高气爽,桑榆怀孕四个月,肚子还不大看得出来,办婚礼正合适。
桑榆跟锦娘说不给陶陶发请柬可没当成玩笑话,送到陶家的请柬里真就没有陶陶的份。
陶家还在奇怪呢,就接到锦娘的消息,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不说别人,陶陶自己对这样的安排倒相当满意。
婚礼的地点在一条邮轮上,因为晏晏要做花童,所以他们三人到的比较早。
锦娘和陶陶在船舷边,遥望远处海景,海风吹拂,船身轻微起伏,心情似乎都因为婚礼而柔软了。
坐在宾客中,看着桑榆头戴白纱走向齐信芳,两人的手交握的一瞬间,锦娘心头涌起一阵不知来源何处的感动。
陶陶也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齐信芳说:“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会用全部的身心爱你、护你,做你身后的男人,无论你何时回头,我永远都会在。”
桑榆也忍不住落泪,道:“谢谢你,包容我。你已是我人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会爱你,直到生命尽头,直到你不再爱我。”
齐信芳没有反驳她,他会用一生让桑榆知道,绝不会有那么一天。
晏晏将手中的戒托举得高高的,齐信芳和桑榆互相为对方戴上了戒指。
然后,晏晏清脆地喊道:“现在,新郎和新娘可以亲亲啦!”
在宾客的笑声中,齐信芳和桑榆两人拥抱着彼此,留下了一个轻柔而长久的吻。
陶陶看了一眼锦娘,她唇角带笑,眼眶却有些湿润。
他将锦娘的手抬到唇边,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锦娘脸颊微红,也握紧了陶陶的手。
☆、第63章
在婚礼仪式进行完毕后,桑榆顶着如同礼花般被喷射到空中漫天飞扬起的花瓣,走到锦娘身边,跳过抛花球的过程,径自将手中的花球塞进她手里。
她瞟了一眼锦娘旁边的陶陶,眼神像是在示威一般。
虽说在婚礼上接到新娘的花球原本只是代表会接到好运和幸福,但对于未婚女子来说,又有祝福她是下一个结婚者的含义。
陶陶冲桑榆微微一笑,还点了点头,仿佛在对她的举动表示感谢。
桑榆眨了眨眼,不由地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掉进他的陷阱了?
锦娘满心感动,一点儿都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她握紧了花球,小心护住桑榆的小腹拥抱了她一下。
桑榆笑眯眯地退了两步,站在座位中间的空地上,向齐信芳伸出了右手。
齐信芳一直护在她身后,此时走上前,左手抬着她的右手,自己的右手则轻轻搂住她的腰。
邮轮甲板上不知从哪里传来了轻快悠扬的乐声,两人旋转着跳起舞来。
有服务员静静地将座椅撤到四周,婚礼场地变成了一个舞池。
几个小节之后,桑榆左手扬起,向客人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陆陆续续地,有客人两两手拉着手,离开座位,跳起来。
锦娘和陶陶和其它客人一起站在外围,晏晏一手拉着锦娘,一手拎着自己雪白的公主裙跟着节奏甩来甩去。
桑榆迈着舞步靠近,牵起晏晏的手,和齐信芳两个人带她转起圈来,逗得她直笑。
锦娘看着他们,脸上也漾起笑容,摇晃着脑袋打节拍。
陶陶见了,便对她道:“你也去跳吧,不用陪我。”
锦娘眉毛一抬,弯下腰,问:“你说什么?音乐有些大,我没听清。”
陶陶凑到她耳边又重复了一遍。
锦娘脸上红红的,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不会跳舞。”
陶陶捏了捏她的手,没有再坚持,心里却无比后悔,自己没有早日让医生给他安上假肢。
他想可以站在锦娘身边,可以对她耳语而不需要她弯下腰,可以和别人一样,带着她随意舞蹈,让她不必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于是,婚礼之后的那个周六,陶陶来到了医院。
自从截肢伤口完全愈合后,他就再也没来过医院。这次再来,看见白惨惨的墙面,嗅到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他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就好像回到了当初住院的那段日子。
每天被伤口的疼痛折磨,每天都眼睁睁看着缺了一截的腿,却能感受到仿佛一直有人用利器反复刺向已经失去的部分的痛苦。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手机中锦娘与晏晏的合照,似乎有股暖意从这只手的手心注入全身,让他从心底里冒出喜悦。
诊室的门敞开着,陶陶在外面敲了三声,转着轮椅进去。
“陶陶,真是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啊。”诊室里的医生靠在转椅上,手里拿着陶陶的病历。他是陶陶当年的主治医生,从做手术到术后康复,都是他亲自动手的。
他年纪不是很大,却将眼镜挂在鼻尖,视线从镜片上方越过,落在陶陶脸上。
“董医生,麻烦你了。”陶陶点头致意。
董医生无奈一笑,将病历一抛,扔在桌上,扶好眼镜,问道:“说吧,隔了这么久又来是怎么了?幻肢痛恶化了?”
陶陶摇摇头:“不,我想装上义肢。”
董医生高高挑起眉毛,眼神有些探究:“你确定?当年你那么反对,现在是自愿的吗?装义肢是很复杂的过程,需要长期辛苦的训练才能真正适应,如果你不是自愿来的,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陶陶笑笑,道:“我看上去像是会受人逼迫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