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用了敬辞,这句话有太多含义。
他有一瞬间微渺的幻想,可转瞬间就抛弃了,她这小半生爱过很多东西,最后大多都被她忘记了,他又能指望她记得他多久。
温世荣说的一点都没错,她的记性,除了吃喝,能记得的真的有限。
想想竟觉得有些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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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有学员的特训,还是在电视台,淘汰的收拾收拾东西直接走了,晋级的四个都要留下。
从城北到城南,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一来一回都要四个小时,加上宁唯在ddk耽搁了挺久,回酒店的时候,已经凌晨三四点了,推门,酒店大厅的沙发座上,林墨白双腿交叠,靠坐在那里,手里翻着一本杂志,宁唯进来的时候,他正好抬起头,四目相对。
空气静谧了几秒钟。
“你……怎么还没睡?”宁唯憋了半天,就憋出了这么句话,一瞬间有些懊恼,多少话不能说,偏偏就选择了最拙劣的。
他没回答,声音带着夜色般清冷的湿意,“你去哪了?”
“我……出去办了点事。”ddk的事,她两句话也跟他解释不清。
他的脸色似乎更冷了,那股莫名的寒意让宁唯打了个寒颤,气氛像是凝结了一样,“那,我上去休息一会儿,您也早点去休息吧!”
宁唯微微欠了欠身,转身往电梯口走。
林墨白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连眼神都没动。
说不上什么感觉,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空了。
手机响了,是助理,“林老师,我睡醒发现你还没上来,你不会在下面坐了一夜吧,你这样身体可吃不消的,前几天整日飞来飞去,这几天又忙成这样,明天的日程又那么满满,你要注意休息啊!”助理苦口婆心地劝着。回酒店的时候,林墨白说了句,“你先上去休息吧,我在下面抽会儿烟。”结果一抽抽了一夜?
“嗯,我知道了。”
助理满腔热情被这么句轻飘飘的话给堵了回去,只能叹了口气,“那林老师你早点上来休息。”
挂了电话,林墨白有一瞬间的怔忡,宁唯,我永远在等你,在你一转身就看到的距离,可你从未发现。
以前是,现在也是。
☆、第13章 机不可失
训练室,宁唯赶到的时候,林墨白已经在那里了,他坐在凳子上用布在擦拭自己的吉他,玫瑰木的独板吉他,琴柄上刻着他的名字,其实内板上还有一行小字,他不知道罢了。
宁唯有时候觉得年轻的时候傻的可以,喜欢具有象征意味的东西,哪怕明知道没有任何意义,可对自己来说,却有一种莫名的信仰。
宁唯看见这把吉他的时候,忽然觉察到一股命运的奇妙。
看,年少的傻,再回忆起来也觉得挺有意义的。
这把吉他是六七年前手工吉他师don献给林墨白的生日礼物,而那时候,宁唯在山区租了景区房,don就住在宁唯的隔壁,两个人是邻居,也是忘年交。
宁唯是偶然得知don在给林墨白制作吉他的,她请求他,“我可以参与吗?”
答应了,但宁唯其实也做不了什么,只有名字是她刻的,内板的小字是偷偷写进去的,don不知道,她不知道在内面刻字会不会影响音质,只敢用油漆笔在上面写。
合板之后,注定这行小字是不会被人看见的,更不会被他看见,可她依旧觉得意义重大。
看她那么认真地想要参与,笑着说,“我是作为歌迷送的生日礼物,他又不一定会用,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她当时说,“他一定会用的。”
“哈哈,借你吉言,他如果用了我请你吃大餐。”
只是逞强的话,没想到后来他真的用了,用这把吉他开第一场演唱会的时候,don非要请她去看演唱会,两个人跨越半个中国,抵达的时候,挤在人潮中,周围的荧光棒高举过她头顶,将她淹没在人山人海里,人群中在声嘶力竭地嘶吼着他的名字,宁唯仰着脸,踮脚吃力地看着台上,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模糊又清晰,隔得那么远,又那么近。
在她耳边得意地说着什么,宁唯根本就听不清,她只是吃力地透过人群去看他,那个人是记忆中的样子,却又不是。
出来的时候,他边走边哭,don吓了一跳,不停地问她怎么了。
怎么了?就是难过嘛!
……
回忆到这里,宁唯才回过神来,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先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他说:“睡得好吗?”
宁唯愣了愣,“还……还行!”虽然起得比较困难,可是一想到今天一整天都和他单独一起,那颗心就蠢蠢欲动,困意全无了。
气氛有些尴尬,宁唯只好反问了一句,“那林老师你呢?睡得好吗?”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不怎么好!”
一句话,差点让宁唯倒地,这要怎么接啊摔!
你好吗?我很好!你呢?我也是!那就好。
不应该是这个套路吗?
宁唯从那句不怎么好里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气,反复思考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惹他生气过。
“林老师?”
“叫我名字。”
“不……不太礼貌吧!”
林墨白忽然站起了身,将吉他放在一旁的盒子里,高大的身影带着逼迫人的力量缓缓地朝她走来,他略垂着头看她,目光有些迫人。
宁唯觉得一颗心都提着,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她以为他想跟她说什么,他却只是跟她错身而过,朝着她身后的置物架走过去。
一把电音吉他,他拿起来,递给她,“弹一首我听听。”
宁唯松了一口气,“弹什么?”
“昨天你唱的,故乡吧!”
宁唯心头跳了跳,没说话,把插头插上去,试了试音,就开始了。
他靠在她面前的桌子上,低着头看她的脸,她的眉眼比十年前内敛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样处处带刺。还是很漂亮,像玫瑰花,娇艳又带着刺,想采摘的人,只能慢慢靠近。
——我跨下的白马急如闪电,那是远古的旷野。
——我从你的眼前掠过,你甚至看不清我的容颜。
——只有我背上银色的剑鞘,在阳光下瞬间闪耀。
——我一定要在黄昏之前到达,
——我要看着我的爱人,
——在夕阳里娇艳的容颜,
——和风铃响起时她迎风漫舞的衣裙
当初为什么要唱这首歌呢,很多话无法跟她说,只能唱给她听。
不管到了哪里,不管前途如何渺茫,只要有你在,就是我心中的故乡。
你能明白吗?
他那时候焦头烂额,爱情对他来说是多么的奢侈和多余,什么都给不了,不是为了离开她才离开,只是迫不得已,他带不走她,只能告诉她,等我回来!
可是一走十年,十年对他来说,太短又太长,短到不足以让他为母亲和她构筑一个稳妥的未来,长到让他对她的记忆都模糊。
很久之前他就不抱幻想了,她的消息断断续续地传到他耳边,通过他母亲的口,一点一点,他都记着,她身边从来都不乏追求者,不乏陪伴者,给不了她最好的,何必去招惹她。离开了那么久,回到她身边的路又那么长,看起来越来越没可能。
十年后,很久没有消息的她,突然有了讯息,她二十六七岁了,还是单身,他一颗心又蠢蠢欲动,于是接了a市电视台的邀请,推了好莱坞的影视合作机会。
没料到的是,她会来参加节目。
这么好的机会,再错过,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落下最后一个音,宁唯抬起头看他,想听他的评价。
他有些出神,过了几秒钟才似乎反应过来,对上她的目光。
“这首歌我唱给你听过!”他说,“十八岁,你生日,那天下雨了。”
宁唯忽然心跳的厉害,密集如雨点,噼里啪啦,敲得她头脑发懵。
她忍不住捂着胸口,声音从喉咙里出来,感觉不像是自己的,“是,下雨了,你是那天走的,晚上的火车,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一个人冒着雨,买了站台票进去,你在哪趟车上,我根本不知道,看着一辆绿皮车驶出车站,我跟着跑,边跑边哭。”回忆隔着时光漫上胸口,宁唯反而冷静了,她笑了笑,盯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瞳,“是不是很傻?”
林墨白的周身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气息,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那是一种不可置信掺杂着狂喜的心情。
他没说话,静静地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听着它如鼓点般铿锵有力地嚣闹,他知道,死寂了多年的心,重又活了过来。
宁唯等了几秒钟,没等来他的回答,她想,自己还是太心急了。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起身把电音放在原处。
一回身,就撞上了他的胸膛,他一手按在架子上,将她困在一方小小的空间里。
宁唯和他离的很近,她略微抬起头就能碰到他的下巴,周围是他的气息,带着股浓烈的荷尔蒙味道。
她有些呼吸不畅。
他的声音在耳旁,带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
他问:“昨晚去哪儿了?”
“嗯?”宁唯大脑有些浑,他靠的太近了,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