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手术,周扬又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了,但是看见褚再清已经在脱白大褂了,他倒是住口了,褚再清和他到现在都没有吃晚饭,再磨蹭不合适。
关了手机,岑矜倒也就静下来了,看书还慢慢看进去了。对于考试,毕竟已经在临床上呆了几年了,岑矜没考执业医师的时候那么紧张了。
护士站和医生大办公室之间是有个大窗户,岑矜偏头就能瞧见外面的情况。这会觉得累了,她站起来扭动了下腰,又活动了一转脖子,就看见外面的护士在向她招手,岑矜看了一下她的嘴型,像也是在叫自己出去。
岑矜也没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就迈步出去了。到护士站,护士就递给了她一杯热牛奶,脸上也全是艳羡之色,“岑医生,你男朋友真好,还专门差人给你送吃的东西过来。”
岑矜接过牛奶放在桌上,不解地问道:“男朋友?这个是谁送来的?”
“刚刚有个男医生送过来的,看你在忙就没打扰。”护士狐疑,又指了指走廊,“才走没多久。”
岑矜只望了一眼走廊的方向,没追上去。回过头来对着护士问了一句,“你饿吗?”然后把牛奶对着她示意了一下。
护士赶忙摆手,“我不饿,我正减着肥呢。”
岑矜拎着牛奶回了办公室,她也没喝。思索了片刻,她还是把手机开机了,刚开机就有短信提示。
“牛奶趁热喝,值夜班也别看太久的书。”——发信人:褚医生。
岑矜看着手机屏幕一点点变暗,默默感叹,这人还会派遣人了。不过不是他送来的也好,这院里没人不认识他的,他来平白惹来闲话。
岑矜是这样回信的,“褚医生,心意我领了。不过我讨厌牛奶了,一股子腥味。”
“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喝的。”
“那时候年轻,还要长身体。”
“是发育的挺好的。”岑矜盯着褚再清发过来的这几个字直愣愣地看了几分钟,然后踢了桌子一脚。这一踢,脚又吃痛了。
“褚再清,我是发育的挺好的。但你就不一定呀,那天看你瘦得跟个小老头似的。”岑矜发誓她说这话一点都不违心。
褚再清看着这几句话倒是没有岑矜反应那么大,毕竟岑矜那天绯红的脸被他瞅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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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再清住在以星院区的职工楼里,他从科里回去很近,晚上跑过来看急诊也很快。现在下班回去,褚再清翻遍了整个冰箱都只找出来了一盒泡面,用开水泡了,将就着吃了。褚再清能一点点分析出现在吃了这盒泡面对身体有多不好,可是许多事情耐不住没办法三个字。
吃完泡面,褚再清拿起了旁边的那杯牛奶,此刻已经不热了。刚刚他跑去买时买了两杯,送上去一杯,还留下了一杯。他也没有加热这杯牛奶,端起送入口中,微凉,也确实有一丝淡淡的腥味。
收拾好,褚再清刚在沙发上坐下,搁在茶几上的电话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家里的座机打来的。接起,是褚豫松的声音,“在家?”
褚再清嗯了一声,“您还没休息?”
褚豫松沉吟了一息,“我已经给你妈找了个心理医生,打算明天请她到家里来看看。”
褚再清听完半晌没有出声,褚豫松有点急了,“你之前说找医生,一直也没有音,我看着你妈情况越来越严重,就——”
“循序渐进的来,不用一开始就治疗,陪着聊聊天就好。”褚再清说道。
“好。”褚豫松应下了,声音沉重。
过了一瞬,两人快要撂电话时,褚豫松又说道:“听说老爷子在D市的身体每况愈下了,你再想想法子让他过来吧,我们也过去不了。”
褚再清拧眉,随即又伸手揉了揉眉心,“老爷子和我妈现在都身体不好,两个人凑到一起不好。老爷子就呆在D市挺好的,有人照顾,我抽空也会过去的。”
挂了电话,褚再清仰躺在沙发上很久都没有动,昏昏沉沉似睡了一觉。半夜十二点,他起身离开客厅,去卧室洗漱,这才在床上躺下。
第二天一早,褚再清起来做的第一件事,是给在D市的秦知络打过去了一个电话。
秦知络也是刚起的状态,接到褚再清的电话心里猛地抖了一下,“怎么了?”
褚再清舔了一下干燥的下嘴唇,“最近有时间吗?”
秦知络听着他这个语气猜应该不是急事,默默地长舒了一口气,“先说什么事,我再说有没有时间吧。”
“我想你亲自帮我去看一下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他身边的人总是瞒七隐八的,我摸不清具体情况。”褚再清的声音带着清晨的沙哑,听得秦知络心口发酸。
“好,我会专门带老年科的医生过去的。”秦知络柔声应道。
“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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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知络带了一名医生去的郊区。去的时候是上午,伺候老爷子的人把他们迎进来,言语之间有点含糊,逐句问才知道昨夜降温褚老爷子受风寒,整个上午都没起。
秦知络有点着急,“老爷子带着的学生呢?”
“正好这两天都回城了,老爷子自己开了点药吃了,也不愿意我打电话麻烦别人。”伺候的人自己也是两头为难。
秦知络没有多追究,带着医生就进去。穿过好几扇门到了老爷子的卧室。屋内很暗,秦知络从外面进来眼睛一时之家还有点适应不了,微眯着向床上看过去。床上凸起了一小块,提示着那里还躺着个人。秦知络眼眶微微发涩,压低声音叫了一声:“褚爷爷。”
老爷子睡得很浅,慢慢悠悠地转过身来,伸手按亮屋内的灯,浑浊的眼睛看见秦知络后亮了几分,“知络来了。”
秦知络走到床边,伸手用手背探了一下老爷子的额头,不是很烫,估摸老爷子自个开药捂汗后降下去。
“您身体不舒服,有什么事都应该通知我们晚辈,不要因为您是大夫就可以瞒瞒欺欺的。”秦知络故作严厉的说道。
褚孟都笑了笑,“行,小妮子愈来愈会说了。”
秦知络带来的医生给褚孟都做了详细的全身检查。老爷子血压高,心脏上也存在毛病,医生更是私下和秦知络说存在阿尔兹海默症的前兆,当然更详细可靠的诊断得靠仪器。秦知络把这些话都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了褚再清。
检查完,秦知络不想把老爷子的心情折腾得太压抑,又看着他精神也还可以,陪着聊了好一会天,吃过午饭还呆了很久才走。临走前,褚孟都拉着秦知络的手,顿了又顿,才说道:“难为你过来了,褚再清那小子不懂得疼人,尽折腾你。我说这个检查身体就不用嘛,我自己把个脉什么不知道?”
“您知道了会告诉他吗?”秦知络笑着反问。
褚孟都不答话了。
秦知络忘了一眼院子,声音有些飘忽,“您一定要好好的。我还记得第一次到您这来呢,我和褚再清在院子里玩,您就站在那看着我们,还给我们从药房里拿龙眼肉当零嘴,我都记着呢。”说着,秦知络还指了一下药房门口的台檐。
“好,我好好的。”褚孟都拍了拍秦知络的手背,眼里有层水雾。
秦知络转身就用手指擦了两下眼睑。那年的院子里,她和褚再清无忧无虑地玩耍,看院子里晒着的中药。忽地院门开了,褚再清的大哥褚如岐缓步走进来,老爷子脸上是怎么都压不住的笑意,眼角上扬,整个眼睛弯成一道缝,而这些年再也没有见过这表情。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自那天送牛奶事件后,两人又隔了好几天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过。
岑矜有时候坐下来细想,开始有点琢磨不透褚再清的想法。他说要她给他一个追求的机会,可褚再清不是那么像追人的做法,他几乎从未主动找过她,两人总是在偶遇,偶遇后他再纠缠不清。他这样的态度很容易让她误会他是无所谓的态度,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从未提过当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想也不会让他含糊过去。
正在岑矜有些捉摸不定时,褚再清出现了。他直接站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然后温声说:“请问岑矜岑医生在吗?”
岑矜正在向唐历安请教问题,没听到这一声,然唐历安听见了。他抬头,看了眼门口,然后敲了敲桌子,“岑医生,你的校友过来找你了。”这一句话声音不大,但是全办公室的人都可以听着。
岑矜慢吞吞地抬头,抬眸看过去,原本脸上有些茫然,看到门口的人后,脸色突变,变成了有几分赫然。唐历安绝对是故意这么说的。
褚再清穿着白大褂站在那,有微风从办公室的窗户外吹进来,轻轻地吹动他的衣角,他黑亮的眼睛望着她有浅浅地笑意,“岑医生,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岑矜放下右手里的笔,合上左手里的文件夹,点了点头,“方便。”
褚再清走在前面,岑矜走在后面,两人一路出来一直都有人在看他们。出了住院区,到了等电梯的地褚再清停下来了,“就不下去了,我要说的事很简单。”
说实话,岑矜现在有点莫名其妙,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点什么药。既然说事情很简单,那电话里说不就得了,又不是没有手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