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舒……妃舒……
他的心里默念着自己听到的那个名字,脚踏车越踩越快,冬日的风嗖嗖地刮过自己的颊边,他却丝毫都不觉得冷。
“妈,我回来了。”他兴冲冲地打开门,饭桌上早已经放好了几个菜,都小心翼翼地用碗扣着。他趴到桌子上,偷偷地打开一个缝,看了一眼,都是他爱吃的菜。
脸上的笑意更盛,他一边叫着妈妈,一边推开了卧室的门,却看见妈妈仰面躺着。空气里面弥漫着一股特殊的味道,敏感的他闻出来,那是血腥味。
走上前去,他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被子一角,几乎被眼前的景象夺去呼吸。这床单、被子,几乎都被血染红了。
妈妈被送往医院,抢救过来之后,毕夏被告知,她的精神不大正常,很有可能是患上了抑郁症。
离婚这件事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难以磨灭的伤痕超过了她的负重。
毕夏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妈妈离婚的真实原因,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父母感情简单地不合。父亲在外面流连,伤透了妈妈的心。
而上次妈妈之所以情绪会失控,将爸爸给推下楼,其实就是妈妈换上抑郁症的先兆。
毕夏忽然间恨了自己冠上的这个姓。
毕笙倒是在外面继续逍遥,妈妈却要住院疗养。
高三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就开始发愁钱的问题,承担起整个家业。他没有可以寻求帮助的人,当初妈妈执意和爸爸结婚,已经和家族闹翻,当初外公还扬言再没有这个女儿。毕夏除了靠自己,别无他法。
省吃俭用,每一笔花费都是精打细算,毕夏的青春期没有同龄人的无忧无虑。他不讲求打扮,衣服的品牌,医院、学校、家里,三点一线。
那方手帕也被他放在了衣柜的最角落里,遗忘了。
高考成绩出来,他是本市理科第一,被有名的医科大学录取。然后他的风头却不及上了清华北大的第二名。只因为医科大学的名气并不如这些综合大学。
可毕夏是满足的,学校的名气大与不大,那都是给外人看的。适合自己才是最好的。医科大给与他学费全免,本硕连读的优惠。这种优惠让他心满意足。
取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也是举行毕业酒会的日子。白禹特意赶去给班主任送了一方砚台,略坐了一会,就往外面赶。
幽暗的ktv走廊里面忽然间窜出来一个人影,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
浓郁的酒气散发出来,他正想推开,没有想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就是这发愣的功夫,那张脸忽然间放大了数倍,吻上了他的脸颊。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大半张脸已经被她没有章法的胡乱亲吻给蹭湿了。
“不好意思啊,同学,她喝醉了。”旁边有人上前来想要把她给拖住了。
喝醉酒的人力气还特别大,最喜欢跟人反其道而行之,有人拉着她,她就抓的越近。最后刺啦一声,幽暗的环境里面布料碎料的声音特别刺耳。
所有人都静默了,毕夏无语地看了看自己被生生撕下来大半个袖口的t恤,又看看罪魁祸首,她倒在别人怀里,跟头睡死的猪一样没有了任何动静。
“毕夏,你没事吧?”有个穿着公主裙子的女孩靠近了他,握住了他的手,“都怪叶妃舒,喝多了酒还出来撒酒疯。丁晓佳快点把这个祸害给拖走啦!知不知道叶妃舒惹到的可是全市高考第一名!”
白禹不喜欢有人这么说话,像是到处显摆似的。
“同学,不好意思,我朋友他是喝醉了,我替她向你道歉。”叶妃舒的同伴满脸歉意的笑。
“道歉就完了?把别人衣服撕破了呢!”梁美美死抓着不放,她暗恋眉目俊朗的毕夏很久了,始终攻不下的冰山,刚才居然……居然被叶妃舒这个喝醉酒的醉鬼亲了又亲,最要紧的是毕夏居然还没有恼怒的样子!她不服!凭什么自己有一回往后摔倒,毕夏就站在自己身后,本以为他会英雄救美抱住自己,谁知道他一躲闪,自己就扎扎实实地摔了一跤。
她泪眼模糊地问他,“为什么不接住我?”
毕夏一脸淡漠,“我不喜欢和不熟的人有身体接触。”
那说话的语气又冷又酷,一点儿感情也没有,可还是把不争气的她迷得找不着北。
“算了。”毕夏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热,周围围观的同学好像越来越多,他抬脚快步走出去。身后传来梁美美叫魂似的喊声,他也没有停下里。
他跑到公交车站,等车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脸红红,衣服又被撕破的少年。
浑身不自在的他,走了十五站,直到微凉的夜风将他脸上的热气吹散。
去到医院里面,妈妈还躺在床上看着书,见他进来,有些奇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今天晚上和同学一起庆祝的吗?”
“嗯。没什么好玩的。我想回来多看点书,开学有考试。”毕夏的懂事让这个病情时好时坏的女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却又隐隐觉得难过。到底自己还是拖累了他。
那一晚白禹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
抚着自己的脸,回味着女孩儿柔软如花朵般的唇瓣滑过的感觉,他第一次可耻地有了反应。
初恋的种子在心里发了芽,可还没有来得及长出第一片叶子,就遭到无情的打击。
“哦,你问叶妃舒啊。人家有喜欢的人呢。”平常关系不错的好友告诉他,“叶妃舒很喜欢他的,叫封池,两个人走一起可般配了。”
番外 初恋这件小事(2)
大概许多人的初恋都是无疾而终的暗恋,就像是生了一场不痛不痒的的病,病里面整个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被那人的喜怒情绪牵动着。
白禹暗自神伤很久,为着叶妃舒已经有男朋友的这个事情。可是等到开学,坐车经过隔壁大学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天下着蒙蒙绵绵的细雨,树木已经发芽,绿意在旧有的叶子里面吐露新芽。她一人撑在一把大伞,伞面是透明的,长长的手柄握在她柔软白嫩的指尖,那画面实在是美丽。宛若是诗人戴望舒笔下的丁香花绽放在雨景里面。
只是她的神情,看上去却有些落寞。
其实公交车并没有停下来,几乎是从那个站点飞速驶过,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但就是看出来了。她没有一点笑意,潋滟的眸子也不知道望向了哪里。
跟高中同学聚会,白禹去了。他其实一向是不爱参与这些活动,但是举办人说了一句,到时候会有很多同学来,就连大美女叶妃舒说不定也会来哦。
毕夏有种心事被戳穿的窘迫,也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故作冷淡,“她来不来有什么差别?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谁说的?叶妃舒根本就没有男朋友啊!”
这话让毕夏心里的死灰乍然燃烧起来。
“她只是一直只喜欢一个人而已,这个全校都知道,全校的男生她只看得上一个,封池。”那人言语里面有些惋惜,也觉得无法理解,“封池居然没有答应过她,从来没有。”
既然没有男朋友,那就没有道德上的枷锁。自从父母亲婚姻失败之后,他就对这些事情特别介意。早看出来他感情的卫少卿笑话他,“怕什么?不过就是个男朋友而已。什么先来后到,什么第三者。感情世界里面,不爱的那个人才是第三者。大家公平竞争,各凭本事。”
毕夏只是一笑置之,声音蓦然间森冷,“能被我抢走的女人,说不定也能被别的男人抢走。”
卫少卿挑眉瞧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桃花眼微微上翘,说不出的一股邪气肆虐,“你就对你自己那么没自信?”
“这跟自信没关系。”他低下头,人心不足蛇吞象,更何况是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婚姻不是好歹有一张纸作为法律保障吗?可一张薄薄的纸,锁不住人和人之间的感情。
这事儿归根结底,他喜欢叶妃舒没错,可要是她有男朋友还能够被他给撬墙角的话,那这种女人本身也会有问题。他宁愿不要,远远地欣赏就好。
他开始搜寻一切能够接近叶妃舒的方式。卫少卿这个花丛高手给他在几个妹子那里要来了叶妃舒的企鹅号。
加进去之后,却也没有主动和叶妃舒说过话。学医的课业重,一点也不比读高三的时候轻松。
有时候做完实验下课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从黑漆漆阴森森的解剖楼下来,空气里面永远都是一股令人不舒服的福尔马林味道。每回这个时候就有人感叹那些年老师们说过的谎话,其中最经典的就是“上了大学,就能够轻松了。”
实际上,想要一直保持优秀,是永远都不能停下前进的脚步。而知识学得越多,就会发现自己不懂得越多。
白禹本就喜欢这个专业,兴趣加上投入,自然比别的人更加游刃有余。他这种人,被称为学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