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灵怨恨地瞪了她娘一眼:要是她娘当初肯拿钱给她请金牌的辩护律师,哪用得着判二十年。她向看守所里的人打听过,京都最有名的辩护律师,曾经把个死囚犯都救下来过,何况她这点小罪。
可金牌律师的费用是很高的,要说天价都不为过。郝彩珠一开始确实依着闺女跑了趟律师事务所,一打听,想死的心都有了,回到看守所跟闺女打商量,要不还是算了,那么贵,卖了她都请不起啊。
她手里一塌刮子就老徐家凑拢的三万块,就这还被丈夫说了一通,说什么事情都出了,还整这些幺蛾子干啥,干脆随法官判、判下来几年就几年,去牢里好好反省反省。可做娘的到底不忍心,顶着被娘家鄙夷的压力,找娘家人筹钱。然而娘家人在她二婚时都没一点表示,何况是这种事,被数落了半天,最终一分钱都没借到。
这么一来,金牌律师是不要想了。再加上听人说,牵连了绑架案的,后续往往还要交罚金。
郝彩珠心疼兜里那点钱,好说歹说劝闺女申请了个援助律师,好把钱省下来交罚金。原想着罚金给了,牢应该不用坐那么久吧?没想到量刑下来如此吓人——二十年有期+五万块罚金!郝彩珠就差没当场晕厥。
“笃笃笃!”法官敲了敲法槌,严肃警告,“肃静肃静!当事人有不服可依法上诉。禁止当庭喧闹!”
还在嚎啕大哭的郝彩珠,被法警请出了法庭。
歇斯底里的傅灵同样被两名法警一左一右地扶住,等法官宣布结束后,押着她准备转送服刑监狱。
傅灵瞪着手上的镣铐生无可恋,趁法警放松戒备时,忽地撞向法庭门口的廊柱。
“灵灵——”
下意识回头的郝彩珠一声尖叫,挣脱法警的手扑了过去。
“灵灵!灵灵!你咋做傻事呀!妈妈还指望你将来养老呢……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呀!我的囡囡啊……”
救护车很快把傅灵拉到就近医院。
一番急救后,转到普通病房。
郝彩珠一脸庆幸地摸了摸昏睡中的女儿的脸,低头看到和床架拷在一起的右手,不禁悲从中来。人是救回来了,可二十年的牢狱依然逃不掉。还有那五万块罚金,至今还欠两万没着落。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郝彩珠捧着脸呜呜哭,“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本来那么乖巧,读书又好,妈妈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唯一担心的是你考上大学后的学费,所幸你姑姑、姑丈答应支助,可升上高三后,怎么就突然往下掉了,你班主任一再找我谈话,我也天天督促你学习学习再学习,到底没考上重点,你姑姑也不肯帮忙了,三本那么贵、职技校你又不肯报,我那时真的起过‘干脆别读书、上班去算了’的念头,还是你徐伯伯答应供你读三本,这才定下心来。上学期你拿到一等奖学金,我高兴死了,你徐伯伯也说没供错你,是个有出息的。这个年,是从你爸走后妈过得最舒心的一个……可万万没想到……”
郝彩珠说不下去了,眼泪成串成串往下掉,趴在床架上压抑地痛哭。
“彩珠啊。”
病房门被敲了一下,随之是一道苍老的声音。
郝彩珠闻声转过头,这一看,吃惊地从凳子上站起来,“阿爹、你……”
只见傅老头伛偻着背,颤巍巍地走进来,看了眼病床上昏迷的孙囡,抿唇叹了口气,从内贴袋里摸出一本存折,塞到郝彩珠手里,“我听说还要罚钱,也不知道这点够不够,不够你告诉我,我想办法去借。”
“阿爹……”郝彩珠颤抖着双唇,不知该说什么。
这辈子要说唯一对不起的人,数眼前的公爹。对丈夫,她曾经是恨的,恨他不商量一下就拿家里的存款去放贷,吃利息上瘾后,又找乡里乡亲的借钱去放贷,最终被借贷人卷钱跑了。留下一大笔债靠她家还。丈夫受不住压力病死了,她看着一贫如洗的家境,受不了乡里乡亲异样的眼神,牙一咬,带着闺女回了清市娘家。留下年迈的公爹,独自一人熬日子。
当初想着不还有小姑子么,自个儿亲爹总该照应吧,哪想小姑子那么没良心,说不管就不管。
“你赚点钱不容易,罚金的事我自己想办法,这钱……你留着过日子用。”郝彩珠良心发现,不肯收傅老头积攒了好两年的养老钱。
傅老头摇摇头,硬是要她收下:“拿着吧。我已经不在农场做了,他们另外还给了我一笔安顿费,嚼用够了。”
经历那件事,哪怕微农场肯让他继续守门,傅老头也没脸留下了。主动找老魏说了请辞的事,老魏请示东家后,一次性补了他一年的工资。再添上过去几年攒下的一部分,傅老头拿来给孙囡救急。
“阿爹,谢谢你。你放心,回头我攒够钱了就还你。”郝彩珠想着左右要借,索性问前公爹借一阵子吧。怎么说也是傅家的孙囡,良心硬点直接拿去用了不还也挑不出她的错处。
傅老头把钱放下,了解了一下孙囡的情况,就走了,新找了份看仓库的工作,说好下午三点接班,可不能迟到了。
郝彩珠筹足了五万罚金,心定了不少,坐回床旁继续念叨:“你说你,犯了错让多少人惦记?妈的脸面被你丢光不说,还要操心这、操心那的……你倒好,咬牙一撞,撞死一了百了,没撞死还不是要我跑前跑后陪床,你个不孝女……”
“谁啊,念念念的,烦不烦啊……”
傅灵幽幽地醒转过来,张口就是一串抱怨。
不过郝彩珠没在意,光顾着高兴了:“灵灵你醒啦?妈这就去叫医生……”
郝彩珠跑出去喊医生,床上的傅灵却傻了似地盯着天花板愣神。
半晌,想要抱头尖叫,却发现双手分别被拷在两边的床架上。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明明是禾薇,我才不是什么傅灵!”
“啊——头好痛!爸——妈——哥——你们在哪儿啊——”
“灵灵?”喊了医生回来的郝彩珠见状吓坏了,急忙跑过去安抚疯了似的女儿,“你要什么?妈给你拿?是不是脑袋痛?那么直愣愣地撞上去,能不痛嘛。忍忍,忍忍啊,先让医生给你检查下。”
“你滚开!”傅灵涨红着脸朝她怒吼,“谁是灵灵啊,我才不是你女儿,我是禾薇!我爸叫禾建顺,他现在老厉害了,自己开家具厂当老板,还在文欣苑买了大房子,快找他们来接我回家!我要回家!我要住大房子——”
……
“所以说,她疯了?你确定不是装的?”
贺擎东坐在手提前,抬头问视频那头的顾绪。
顾绪抽了一下嘴角,这位爷真的是越来越居家了。瞧瞧!身穿英格兰风的纯棉家居服,手里还剥着豌豆。哪里还有半分冷面少将的气势?
“瞅着我看干什么!”贺擎东剑眉一挑,慢条斯理地剥着豌豆说,“不是我不尊重你,这豆子我媳妇炒菜要用的,每天的伙食她一板一眼算得死准,少一份都不行。”
顾绪忍不住笑:“可以想象你在那边的生活。”
“想你妹!老子舒坦得很。”谁规定少将不能骂脏话了?媳妇儿没在面前,想骂就骂。
顾绪翻了个白眼:“你舒坦,我可忙死了。言归正传,傅灵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不是我说,她嚷嚷的话,不像是胡诌的,监狱那边给出的建议是,鉴定一下是否患有精神疾病,若确定精神有问题,直接转六院去。只是这么一来,太便宜她了……”
正说着,禾薇拌了水果沙拉从厨房走出来,搁到贺少将面前,算是犒劳他剥豌豆的奖励。
贺擎东顺手拉她在旁边坐了下来,努嘴指指视频那头的狐狸顾:“喏,老顾在说傅灵的事,一审下来那天,撞墙闹自杀,醒过来脑子有点问题,非说她才是禾薇,你是假冒的,嗤……”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禾薇心里一记咯噔。
“假冒”两字,仿若当头一棒、会心一击。
“怎么了?”贺大少抬眼发现媳妇儿的不对劲,迅速对顾绪说,“先不说了,回头定了方案再联络。监狱那边你托人看着点,别把乱七八糟的事都传出去。”
“ok!”顾绪收了线。
贺大少把手里的豌豆放到盆里,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把媳妇儿抱到怀里柔声安慰:“她胡说八道你也信?真是个傻丫头!要真是禾薇,那你是谁呀?”
第678章 彻底坦诚了
禾薇傻眼地看着贺擎东说不出话。
她是谁?她是禾薇,她也叫禾薇,只不过不是老禾家的禾薇。
可这个秘密她说不出口呀。他会信吗?会把她当成异类看待吗?
当晚,禾薇失眠了。
面向熟睡的贺少将侧躺着,晶亮的杏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面前的男人。
傅灵撞了墙之后俨然换了个人,会不会真的被前身附身了?
既然她能穿,别人为什么不能?
要和贺少将说吗?他会信吗?
唉……
她翻了个身,改而仰躺,瞪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脑子里一片浆糊。
把系统君拎出来想对策:系统你说怎么办吧?
系统君也想不明白啊。要说之前胡洁莹重生成周洁莹,或能归结为那串混有生活载体能量珠的手串,可突然蹦出来的傅灵又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