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禾家二老跟老大家闹绷了。
要说事情起因,还得源于十一那会儿、禾薇一家来禾家埠给禾父庆生的事。那天之后,二老逢人便夸小儿子出息、小儿子那双子女更出息。
本来嘛,做父母的喜欢跟人说道自家孩子哪哪好,那是人之常情,可禾大伯娘不依了,吃住在她家,不说她家孩子好,却去捧老三家的,这不明晃晃打她脸么,顿时一把火堵在心头,下不去、出不来,天天板脸色给二老看。
禾老大因为心思牵挂着木器店的生意,不是每天都回家,即使回了也就睡个觉、吃顿饭,加上二老也没在他跟前打小报告,以至于不知道媳妇跟爹妈之间的矛盾已经累积到了快要烧起来的程度。
直到腊八过了、小年近了,老太太见大儿媳妇依然没有办年货的迹象,忍不住催了,这一催,彻底把战火燃旺了。
老太太早就想骂大儿媳了,趁这个机会狠狠说了她一通:“……以前我当家那会儿,整个腊月都在给过年做准备,你个懒媳妇倒好,明天就小年了,家里头依然跟平时一样,要啥没啥,摆出介副样子,是不想好好过年了是伐?……”
禾大伯娘哪是肯让人骂的主,当即扯开嗓子回骂:“谁空谁张罗!我绑着你们脚不让你们去买了?凭什么都得我来买、我来做?以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别想啥事都我来。”
老太太气得倒仰:“当初要房子的时候讲的好听伐,说什么以后我跟你阿爹就归你们养老了。这才第几个年头就不耐烦了!晓得会这样,当初就不该把房子落你们户头上,老头子说得对,住一起话语多……才多久就嫌我们烦了,你要不想管我们也行,房子让出来,我跟你阿爹自个儿住!”
老太太也是气到了。当家做主一辈子,到晚年明明可以享福了,却因为一套房子的事,反而受气不断。本想着房子给老大家了,养老送终由老大家来是理所当然的事,可她漏了一茬:日子过久了,会有摩擦的。当初真不应该心软、把安身立命的房子让出去。搞到现在,他们老俩口反倒像是寄住在老大家、成了老大家的包袱似的,明明他们才是房子的主人,这日子真心没法过了!
而禾大伯娘多精一人啊,哪会几句话就把房子还给二老?那不是要她命么。再说了,女儿过了年虚岁二十二了,不读书那肯定是要结婚的,老藏在家里像什么样,藏成老姑娘那可真叫人看笑话了。前几次相亲不是男方爽约、就是赴约了没瞧上,总之没一桩是成功的,开了年那必须给她谈一个对象了,这要是房子没了,还怎么找门当户对的好女婿?老三家的闺女还在上学呢就有个稳定的对象了,自家闺女怎么能落后!于是拿这个事在禾老大跟前软磨硬泡、软硬皆施,总之一句话:坚决不能把房子还回去。
禾老大没做成功媳妇的思想工作,只得回头劝二老。
可二老这么一闹开,执意不肯再和老大家的一道住了,觉得憋屈。办年货提几句意见就能闹得鸡飞狗跳、摔杯子摔碗盏的,以后日子长着呢,老这副样子,没病也能气出病来,遂对老大说:“老大啊,我同你阿姆商量过了,我俩反正还做得动,就不跟你们掺合了,房子落你们户头了我们肯定不跟你们争,你阿姆那是气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只是将来送终别忘了做老大的本分就好。
前些天我让阿刚在镇上给我们留意了个落脚处,就上回老三做寿租的那场地附近,带院子的老屋,房租不贵,一个月只要三百,等房东过年回镇上,我让阿刚把合同签了,过完年我们就搬那里住去。
你也甭劝了,我在镇上得空还能帮人编编篾席、打打藤篮,在这儿老实讲成天晃进晃出没事做、心里憋得慌。阿刚和老二也来劝过我们,还说住他们家去,我给推了,小区里的房子都一样,还是老屋好,有院子、有大灶,况且那儿离老二的店、阿刚的家都近,有事递一声方便得很,挺好,就这么定了……”
转天,禾刚来信说房东回镇上过年了,老俩口立马让禾刚出面租下了那间老屋,趁着年前这个空档,上租房搞卫生去了。
禾大伯娘一方面暗喜公婆要搬出去住了,另一方面又愁年前这么多准备,老太太说走就走,这是撂担子让她一个人上阵的节奏吗?可又不敢发作,因为禾老大这段时间没少跟她怄气,还撂话说她要再嘚吧个没完两人就离婚。
一听离婚,禾大伯娘歇菜了,只好一个人担负起办年货、备年夜饭的活,忙得一个头两个大。这时候想起还有个闲在家的女儿,把人喊下楼让她帮着打下手。可禾美美哪是干家务的料啊,不添乱就不错了。
于是,左邻右舍天天能听到禾大伯娘尖着嗓子骂闺女:“你猪啊!这都不会做,养你这么大干啥用的?”以及禾美美理直气壮的反驳或是嘤嘤嘤的哭戏,不要太热闹。
第590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禾薇一家到禾家埠后知道这个事后,集体懵了。
“这么大个事,你二伯娘居然没来跟我说。”禾母奇了。
以往禾家埠有点风吹草动,禾二伯娘指定跟禾母通风报信。如今二老跟大妯娌闹崩还搬出去住这么大个事,却不见二妯娌打电话来,莫非自己啥时候把二妯娌给得罪了?
其实禾母想多了,公婆从老大家搬出去的事,禾二伯娘自己都还不知情呢。
她这几天都在娘家,娘家嫂子四十高龄生二胎,差点难产,好不容易母子平安,大的小的都需要照顾,靠她老娘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就喊她过去搭把手。想着家里年货都办齐了,零零碎碎的让老公、儿子看着准备,她收拾了几件换洗衣裳去娘家,直住到廿七才回来筹备年夜饭。
也就是说,禾二伯娘和禾薇一家是同步回来的,一个前脚刚进门、一个后脚到小区。
“怎么老大家净喜欢在大过年惹事啊,把大伙儿心情都搞得极差,她就痛快了是吧?”禾二伯娘一搞清楚来龙去脉,饭也顾不上烧,跑到禾薇家吐槽来了。委实是不吐不痛快啊。
禾母叹气。谁说不是呢,去年禾美琴惹出那事,搞得大伙儿年夜饭都没好好吃,今年想着总能过个太平年了吧,谁知又冒出这一茬。
“阿爹阿姆住的房子二哥去看过了吧?怎么样?”
“房子倒是还好,说是老屋,也是翻新过的,墙灰、地砖都挺清爽。院子也大,屋后开着菜地,屋前铺着大石板、清清爽爽的。就是正房就两间,一间睡觉、一间吃饭。不过听建康说,阿爹阿姆一看就喜欢上了,我猜阿爹是看中屋门前那块石板地了,编篾席啥的最合适。
只是租着住总归不是个办法,我让建康去打听,想着屋主肯卖的话,买下来算了,多块地也不是坏事。可人屋主不卖,说是爹妈留下的地,要当念想的,不过保证十年内不会收回去,既然这样,租就租吧,左右不过三千来块钱一年的事儿,老大家的把人赶出去了,这点钱总得负担吧?她要连这都不肯负担,成!老人我们家来养,她把房子给我退出来!”
见二妯娌越说越上火,禾母赶紧拉着她劝道:“行了,你这么大火干什么,既然阿爹阿姆喜欢,让他们先住上一阵子也行,反正离阿刚家挺近,有啥事方便照应。没准气消了就想搬回来了。”
“不这样还能咋样?我们说的他们又不听。”禾二伯娘无奈地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些糟心事了,大过年的,说点高兴的。”
正好看到禾薇收拾好行李从房里出来,笑着说:“几个月没见,我侄女又漂亮了!对了,薇薇,你有没有去你鑫鑫哥的学校看看?这孩子,开学不让我们送,我都不知道他在学校过得咋样,这一趟回来,唉哟,人瘦了一大圈,可把我心疼的……”
禾薇还真没去过禾鑫的学校,因为科大的新校区包括研究生部在六环外的凤庄,离她学校远、离市区更远,她这个学期事又多,几乎每个周末都有安排,等闲下来,禾鑫又跟着他导师闭关去了。可以说,他们兄妹仨在京都碰头,也就禾鑫报到那天、在市区的奎元面馆搓了一顿。
于是实话实说:“我也没去过,只知道十一回去后,鑫鑫哥跟他导师闭关研究课题,会不会是因为这个累到了?”
“他哪里会跟我说学校里的事啊,问他什么都说好。还是你们兄妹跟他话题多,回头有什么事就告诉二伯娘,啊!”
禾薇点点头。心里忍不住暗想:堂哥该不会是被乔依玲追得无处可躲才消瘦的吧?
乔依玲当时问她要禾鑫的联络方式她没给。可乔依玲的表姐毕竟也是海大毕业的,想要问个联系电话还不简单,难怪禾鑫要说闭关了,她当时还跟兄长吐槽科大的导师真怪来着,搞个课题还闭关,现在想想,没准是禾鑫自己不想跟外界联络才推说闭关的吧。可躲总不是个办法。
禾薇想了想,趁二伯娘跟她娘继续唠老禾家的那点事儿,摸出手机给兄长发短信,让兄长探探口风,看最近半学期禾鑫是真的在闭关搞课题呢还是在躲乔依玲那女人。
要她说,躲什么躲,直接亮明自己已经有女朋友……对啊!禾薇一拍脑门,乔依玲之所以不死心,无非是看禾鑫还单身,如果知道他已经死会,应该就会放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