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 (则慕)

　　她看到了那个粉丝说的，姚歆甩开林仰手的新闻图，姚歆慌慌张张往后看，抬脚要离开，而林仰嘴里叼着一根烟，一只手悬在空中，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满不在乎地看着镜头。
　　这时候的林仰应该才二十三四岁，穿着牛仔衣外套，头发过耳，即便是一副模糊至极的夜拍图，他的锐气与少年气息却挡也挡不住，仿佛随时可以冲破屏幕。
　　十年前的林仰是这样的吗？
　　章苒苒忽然发现自己对林仰的记忆和印象实在太过浅薄，只停留在一个个精心设置的电视剧里。
　　她甚至不知道林仰原来是会抽烟的。
　　章苒苒盯着林仰的那张照片片刻，慢慢往下看其他相关新闻，晓得林仰和姚歆谈了近四年的恋爱，最后大概是因为聚少离多而分开。
　　姚歆和林仰分手的第五年，传出过不太好的新闻，一个黄姓富商的妻子据说冲到后台扇了姚歆巴掌指责她是小三，姚歆断然否认。
　　如今姚歆要嫁的虽然也是富商，但却不是那位姓黄的，这个富商叫汉天勤，做水泥生意起家，是如今建材市场上的大佬，年纪也不过四十五六，早年有过一个妻子因病去世。
　　网上也有照片和资料，长相颇为儒雅，不似一般肥头大耳的商人。
　　最近一次姚歆被拍到正是和汉天勤出街，两人手挽着手，姚歆虽已年过三十，面容身材却与少女无差，只□□更加成熟。
　　章苒苒忽然有点羡慕姚歆。
　　林仰最好的年纪，和姚歆最好的年纪，完美地重叠在了一条轨迹上，两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一起演了一夜爆红的电视剧，最后慢慢地分岔……
　　充满遗憾的结局想必更加刻骨铭心吧。
　　柳泽说过的话在耳边响了起来——“他现在单身赴前女友婚宴，难免显得事业得意情场失意，带你这个漂亮的狐狸精去就不太一样了。”
　　而林仰确实要带她去姚歆的婚礼……
　　不对，且不说林仰不是那种人，就算是真的，自己其实也比不上姚歆。更何况明明是她先找上门去碰瓷的。
　　章苒苒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在KINDLE找到侠客行买了下来开始阅读。
　　侠客行是个九零年代的武侠小说，小说作者显然很喜欢古龙，文风与他相似，章苒苒看了一会儿就入迷了，看到媚娘死在武文怀里那段，章苒苒哭的鼻尖都红了，她一边擦眼泪一边暗自懊恼，为什么现在自己哭的这么厉害，昨天早上却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此时手机又响了，章苒苒以为是母亲打来的，随手接起来：“喂……”
　　对面顿了顿，说：“你在哭？”
　　居然是林仰的声音。
　　章苒苒吸了吸鼻子：“啊，不好意思，我在看小说所以……”
　　林仰了然：“侠客行？”
　　“嗯。”章苒苒感慨万千，“媚娘真的太惨了，她为武文付出那么多，为什么武文不喜欢她，却喜欢冷冰冰的白茉呢？难道就因为媚娘是魔女，而白茉是正道吗，可是在武文被诬陷的时候，白茉甚至都没有选择相信他，在白茉心里所谓的正道比任何东西都重要，虽然这也不能怪她，毕竟白岩宫就是那么教她的，可是她不是也喜欢武文吗？怎么可以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相信……”
　　林仰在那边似乎笑了一声，章苒苒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和林仰长篇大论讨论侠客行里的三角恋，连忙打住：“呃，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没有。”林仰说，“我正好要跟你说侠客行的事情，吕越让你下周一再去试镜一次。”
　　章苒苒：“……”
　　林仰：“怎么了？”
　　章苒苒：“其实，你真的不用这样的！”
　　“嗯？”
　　“何侠客行一定会是一部很精彩的电影，媚娘更是一个非常出彩的人物，我不自量力去演大概会成为侠客行中的败笔。到时候不但电影质量下降，你一定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真的不用这么帮我，我知道您是个很好的人！谢谢！”
　　莫名其妙收到一张好人卡的林仰沉默片刻，说：“不是我说的，是吕越主动提的。”
　　章苒苒：“啊？”
　　“要求很严苛，你要一人分饰三角。”
　　“一、一人分饰三角？”
　　林仰：“不用有压力，尽自己可能去做就行。你的演技……虽然不是很精湛，但也不必妄自菲薄。”
　　林仰这是在安慰她吗，可是听起来怎么这么勉强啊！
　　“嗯，我是担心拖你后腿……”
　　林仰公布恋情，大概真的会少一些粉丝，要是再因为她的烂演技被业内鄙视，那她就是千古罪人了。
　　林仰好笑道：“放心，我的腿很粗。”
　　章苒苒下意识反驳：“哪有。”
　　林仰没接话：“你下午是不是要去格木？现在也差不多要收拾出门了，周六见。”
　　“嗯，周六见。”
　　章苒苒为这三个字雀跃了一下，挂掉手机琢磨了半天，觉得不大对劲。
　　怎么好像林仰对她的行程了如指掌？一定是因为柳泽会告诉柯越，柯越又告诉林仰。
　　还有那个腿很粗……
　　该不会，林仰是在暗示她可以随意抱大腿吧= =
　　***
　　这回终于是小晴和格木的司机来接章苒苒了，章苒苒让小晴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在所谓恋情曝光后第一次去公司。
　　公司门口堵了不少记者，章苒苒帽子墨镜口罩全副武装在保安的护送下才得以安全进了公司。
　　柳泽和柯越在会议室里正等着她，见她来了，柳泽挑眉：“怎么样，感受到我每天上班的水深火热了吧？”
　　章苒苒惊魂未定：“怎么会这样，不是都公布恋情了吗，他们应该散了啊。”
　　柳泽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你神神秘秘的，左围连你家地址都挖不到，出事之后一点新料都没，已经被微博粉丝骂了两万条废物了，其他娱记也想抢个你的访问头条，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章苒苒：“……”
　　柯越咳了一声：“我的时间很宝贵，没什么事就快签了吧。”
　　柳泽瞥他一眼，将合同递给章苒苒：“我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你自己再过一遍。”
　　章苒苒基本算是个法盲，看了一下协约，无非是柯越提过的不能借林仰炒作，不能擅自发布两人合照、不能在公众面前捏造莫须有的恋爱情节、不能将合约恋爱的事情透露给任何人、分手后绝不能提起林仰之类的，章苒苒觉得非常合理，签下自己名字：“好了。”
　　柯越一愣：“哈？你不用再仔细看看嘛？”
　　章苒苒：“不用了，林仰是大明星，你是星耀的副总裁，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你们没有必要害我。何况柳泽都帮我看过了。”
　　柯越复杂地看了看章苒苒，又看了看柳泽：“你这么相信她这个黑心经纪人啊？”
　　柳泽皮笑肉不笑：“柯总，您这话说的。”
　　章苒苒摇头：“柳姐对我很好，跟其他黑心经纪人不一样。”
　　柯越：“其他黑心经纪人？还要多黑心啊？”
　　这柳泽就差把你称斤卖了。
　　章苒苒有点为难：“您应该知道的啊，就是，逼他们做一些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或者克扣生活费，赚的薪水一九分等等。”
　　柯越：“……哦，合着你觉得其他经纪人都是这样的，所以显得柳泽对你特别好是吧？”
　　章苒苒一呆：“呃。”
　　好像还真是这样，毕竟人都是对比出来的。
　　柳泽：“行了，苒苒我和柯总还有点事情要谈，你先去我办公室里等我，我给你安排一下后续工作。”
　　章苒苒点头离开，柳泽把合同丢了一份给柯越：“柯总，在苒苒面前说我坏话是没有用的。”
　　柯越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她这里是不是不好使啊？”
　　柳泽不太乐意：“柯总讲话怎么越来越难听了，苒苒看起来像个智障吗？”
　　柯越：“……我什么时候说她是智障了，我的意思是，她真有点傻啊。好歹也在娱乐圈待了两年吧，合同都不仔细看就签了。”
　　柳泽闻言倒是有点忧愁，叹了口气：“是啊，现在还好点至少懂察言观色了，我刚认识她的时候更可怕，也不怕我是骗子就跟我签约了。哎，毕竟纯正千金大**，从小不知世事艰险。”
　　柯越有点惊讶：“千金大**？胡说八道，千金大**能进娱乐圈两年还在拍女五号？长的也不赖，她家里人不砸点钱捧她？”
　　柳泽对他摆了摆手：“你这种从小顺到大的人，大概不知道有个词叫家道中落。”
　　“不对啊，她要真像你说的那么傻白甜，怎么能想出在演唱会上捣鬼的主意？”柯越越说越激动，一拍桌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种馊主意肯定是你出的！你还全推给章苒苒！”
　　“柯总，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啊？”柳泽不紧不慢地安抚道，“我当时稍微逼了她那么一下，说……要是她再不能红，就让她去陪你们公司营销部的王总。”
　　柯越回忆了一下那位王总的模样，嘴角抽搐：“柳泽，你真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