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万人奔袭
听出她极力掩藏的抑郁悲愤，姿仪垂下眼睫，默不作声。
“抱歉，我失态了。”
很快梳理好情绪，她又淡淡一笑：“人往高处走，我看不惯又改不了，所以只能去个编剧最有话语权的地方喽。”
“我只是有点惋惜。”姿仪惆怅的感叹一声：“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可惜它只能被H国演出来了。”
“艺术无国界。”
“可演员和电视剧有国界啊。”
女人抿抿唇，表情一瞬间有些黯然。
看得出，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不过，我不会劝你的。”姿仪忽然前倾身体眨眨眼：“我非常期待你的新作品，请一定要努力加油，不要丢中国编剧的脸啊！”
女人一愣，噗嗤一声笑出来：“其实这些不该和你说的，但你知道，人总是很轻易的会对陌生人敞开心扉，因为大家只是萍水相逢，过后就忘，不会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姿仪闻此，笑而不语。
H国时间下午四点，飞机降落，两个人就此分别。
去到预定好的酒店洗了澡换过衣服，她又补了个觉，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才兴致勃勃的出去玩。
东大街一如既往的繁华，日式寿司、广东粥、鸡排、奶茶等各色小吃看得人口水横流。身边终于没有熟人监督，姿仪开心的甩开腮帮子狂吃海喝，又打包了无数小食，才心满意足的拍着肚子，慢悠悠的逛起来。
除了吃的，她对衣服裤子首饰美妆着实兴趣不大。走马观花的看了一圈，她正要回去继续吃，前方转角处却突然传来一阵打雷一样的喝彩声。
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振动，想忽略都不行。
纠结的看了眼手中拎着的零食袋子，她犹豫一瞬，还是好奇的挤了过去。
原来是几个街头艺人在表演。
一个活泼跳脱的男人充当活跃气氛的解说员，另外还有分成两组的四个人，正在进行“你演我猜”的比赛。
听着周围人的私语，她才知道原来解说员与另外三个男子是一个名为“POP”的街头艺人组合，每周定时在此演出，小有名气。今晚他们本来在进行你演我猜的搞笑小比赛，忽然有个戴墨镜的挑事男从人群里蹦出来，吐槽他们演的又差又无聊。双方争论一番后，艺人组合剔出一个来当裁判，吐槽男则顶替他的位置去表演。两方各有一百个词，猜得又快又准的一组最终获胜。
微不可查的抽抽嘴角，姿仪的第一反应：好无聊……
但立刻，她就被墨镜吐槽男吸引住了。
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运动鞋，虽然在表演，却仍没摘掉那副大得能够遮住半张脸的黑色墨镜。大屏幕上闪出一串H文，姿仪依稀认出是“猴子”，就见他极其灵活的弓起背，罗圈腿歪歪扭扭走了几步，抓耳挠腮，同组队友毫不犹豫就说出了正确答案。
台下霎时轰然喝彩，姿仪也不自觉地跟着鼓掌，脚步一转，又往前挤了挤。
对方成员气恼的一拍巴掌，大屏幕上光线一闪，又随机出现了新的词汇。
女人。
对方成员这次抢先表演，他似乎是想学着女人提裙角搔首弄姿的样子，可晃了半天，他的搭档却不确定的低语：“……鸭子？”
台下哄然大笑，他恨恨挥了一下拳头，接着自己也笑了。
墨镜男想都没想，直接前倾身子撅起屁股，一只手虚虚抬在半空，另一只手作出一个拿东西的动作放到唇边来回移动——
显而易见，是女人在对着镜子涂口红。
他就像是神奇的造物主，虽然什么道具都没有，却只凭几个简单的动作，就能让人在头脑中轻易构成生动的画面。
简直，神乎其神。
姿仪渐渐看得痴了。
眼前的场景不停变换，一会儿是刚会走路的小鸭子，一会儿是调皮的揪女生辫子的小男孩，再一会儿又变成了贴在墙上的静态海报……
她第一次知道，一个人连话都不用说，只凭肢体语言，就能信手拈来，将一切变得活色生香。
隔壁对手组被他吸引，干脆也不演了。至此，POP组合除了负责猜的那个外，其余三个都好奇的凑到一边，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呼，努力瞪大眼，生怕错漏一个细节。
时间不知不觉过得飞快，人越聚越多，拥挤的集市一角，除了表演间隙爆发出的震天喝彩外，居然再无声息。
很快，到了第100个，也是最后一个词。
神。
这次，等了很久，男人都没有动作。
就在大家觉得他黔驴技穷时，男子却忽然上前两步，然后，摘下了墨镜——
“Oh my god！！！”
猜词者连同一众人瞬时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短暂的沉寂后，一道尖锐的女声声嘶力竭的操着蹩脚的中文，就像突然划破黑暗的闪电：
“楚，墨！我的，神！”
“哇啊啊啊~~~”
冲天的尖叫猛然暴响，姿仪受这种热烈气氛的感染，也跟着一起惊呼：“楚墨！”
哪知，楚墨就像生了顺风耳，顺着她的方向偏过头，一眼就望到了她。
这一瞬间，姿仪清楚的感到心脏猛然急跳两下，心头迅速生出一股被神于万千凡人中选中的惊喜与自得。
她怔怔的捂住胸口，脑中一瞬间拨云见日，似有所悟。
这，就是主宰人全副心神的巨星的气场？
包围圈越缩越小，楚墨渐渐有被众人按倒的危险。他眼风迅速一扫，忽然极有感染力的后退两步，“啪”“啪”拍了两下手。
围观者们同时一滞，瞬间安静下来。
“Hey！”
唇角忽然大大咧开，他抬手一指姿仪，表情夸张，满脸惊喜。
姿仪一愣，众人也狐疑的回头望来。
同一时间，楚墨泥鳅一样挤进人群，立刻逃之夭夭。
——靠！
差点爆出粗口，姿仪一甩食品袋，下意识跟着他一起跑走。
此时的楚墨早就挤出了包围圈，好在姿仪小巧纤细，反应又快，几乎是立刻就抓住了他的衣角。
“我去，你跑什么？”楚墨一愣，马上抓着她一起跑：“你假装不认识我不好吗？！”
“……”
——对啊，她跟着一起跑个球球？！
该死的条件反射！
两个人在前面飞奔，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不断有吃瓜群众跟风加入，最后几乎演变成了万人大军！
街边景物快速掠过，风声在耳边盘旋呼啸，眼前的霓虹模糊成一片幻影，身体虽然难受的要死，心脏却亢奋的怦怦跳动，满身都是从没有过的惊险刺激。
又坚持了五分钟，姿仪的废柴身体终于吃不消了。
“我，我不……咳咳咳……”
被他硬拖着，她双脚离地几乎都快飞起来了：“你……慢……”
楚墨满头大汗的分出心思瞧她一眼：“你脸好白，心脏病？”
“不……知道……咳咳咳……”
“再坚持下，我开车来的！”
机械的跟着他不停跑，姿仪觉得灵魂已经出窍，身子软绵绵的没有半丝力气。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似乎是一个世纪般漫长，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楚墨快手快脚塞进了车里。
“坐好。”
高性能跑车猛然加速，姿仪一个不备，“砰”的撞上前座，眼泪汪汪的捧着脑袋，大脑却终于清明起来。
街头表演，万人狂奔。
刚刚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她愣愣盯着车座，好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
天啊，她都做了什么？
简直想都不敢想！
就好像大家一起嗑药，她也跟着不小心吃了几颗，可现在魔法失效，她终于跌回了冷冰冰的现实。
“先去我的酒店吧。”楚墨熟练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你自己来的？”
“嗯。”
“哟，啧啧。”
意味不明的感叹两声，他半开车窗，不再说话。
又过了大概四十分钟，车子终于在一个朴素的三层田园式建筑前停了下来。
看起来很像一个乡村小旅馆。
被他扶着轻飘飘的迈下车，姿仪环目四顾，这里安静优雅，远离市区，精心修剪过的花草树木生机勃勃，最妙的是旅馆背后还有个人工挖凿的日式池塘。
“你找的地方不错嘛。”她的语声嘶哑虚弱：“一个人？”
楚墨点点头：“我扶你去休息，别说话。”
半托半抱的把她弄到庭院中的长椅上坐好，楚墨小跑进旅馆，不一会儿又端出一杯柠檬水。
“有没有想吐？还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他蹲下来，小心翼翼观察着她：“我不知道你身体这么弱，抱歉。”
姿仪按着额角摇摇头，一直知道身体差，却没想到这么差，她也有点心塞：“没什么，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楚墨点点头，起身坐到她身边：“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不然周世杰会杀了我的。”
姿仪抿唇笑笑：“你怎么会在这儿？”
“度假啊~”他拖长音：“不过我知道，你一定是来避祸的。”
“……话太多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