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莫扬顿了顿，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这件事神奇到难以启齿, 他简直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说：“他们说，我其实是顾宏的长子，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为了政治前途牺牲掉的长子。”
沉默一瞬, 姿仪扯扯嘴角：“证据呢？”
“有DNA报告。”莫扬的脑中一片混乱：“他们还说，如果不信的话, 明天可以一起再去医院重新化验，随便哪个医院都可以。”
头疼的靠在他肩上，姿仪皱眉：“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莫扬愣愣的：“我，我不知道。”
他从小就长得好看, 但凡大人见了都要夸一声可爱。小时候他常常想自己这么漂亮，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他呢？稍大些后，他知道这种行为叫做“抛弃”, 中二期时有段时间还天天yy未来的某天自己会成为救世英雄，亲生父母哭着喊着求着自己回去相认。成年之后，他跌破眼镜的去了皇家戏剧学院，之后进入演艺圈和柳家断绝关系，再然后忙的要死，连睡觉时间都没有，也就更没时间yy他的亲生父母了。
而于现在的他来说，生身父母完全是可有可无的鸡肋存在，他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被找回去的一天。
“顾宏说，当初那么做完全是迫不得已。”丝毫没有该叫“爸爸”的自觉，莫扬的语气玄幻的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他说当初，他第一时间就确定了我被运到M国，因为是境外所以不好动手，但他确定我很安全，所以才做出了那个下下之策，也只有这样，孩子和前程才都能保全。”
居然能把自私虚伪说得这么有理，姿仪差点被气笑了：“然后呢？”
“然后，他拜托柳家收养了我。那个时候顾宏和霍惜晴已经算是工作上的好搭档，是霍惜晴出面帮着说和的。”
果然。
“我之前一直以为是我和柳柳一路一直在一起，所以柳家才顺便收养的我。”回忆过去，莫扬不禁有些唏嘘：“其实现在想想，当初我们很多小朋友全在一起，其实我们离得也不算近，只是她一直拽着我衣角哭唧唧的，所以我才对她印象深刻。”
不过，柳家待他也并不像表面那么和善。物质上他极度优渥，甚至比柳家的正牌少爷还要更胜一筹，而且身边也总是跟着至少两个佣人，但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发现柳家给他的全是大鱼大肉等高热量食品，雪碧可乐这种碳酸饮料更是顿顿不断，而且伺候他的女佣总是年轻貌美凹凸起伏，她们总是喜欢和他肢体接触，虽然看似是莫扬占便宜，但实际上他却觉得自己恶心得要命。
那时的他只有初中，虽然不太理解她们为何如此，他却敏感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怀好意。高中后，他身边的佣人更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勾-引也越来越露骨。开始时他觉得这些女生是贪图柳家的富贵所以才蓄意勾-引，可随着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他终于隐隐有些不安。
真正的决裂是在高三那年的高考前。
除了柳柳外，柳家还有长子柳正、次子柳方两个儿子。柳正是一定会继承家业的，因此从小就被严格教导，相反，作为幼子，柳方则被所有人溺爱着。那时莫扬18，柳方16，有一天，他突然发现身边的女佣琪琪总是干呕苍白，怀疑她得了重病没钱医治，便请了家庭医生过来帮她看病，结果医生看过后没搭理他，直接去找了柳家的大家长柳毅，当晚全家人就聚在一起严肃的召开了家庭会议。
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莫扬也察觉到这是个和自己有关的不好的事。果然，所有人都到齐后，以柳毅为首的一众人就开始严厉批评他未成年就把身边女孩儿的肚子搞大，尤其女生也是未成年，这绝对算丑闻一桩。
他压根没碰过这个琪琪，自然不服他们的批评，但对方人多势众，一个个又舌灿莲花，反抗无果后，他只得郁闷的背了这个黑锅。
三个多小时的批-斗后，柳毅终于话锋一转让琪琪去堕胎，却被莫扬坚决制止了，也是那次他和柳家一众人彻底翻了脸，而琪琪虽然没去医院堕胎，但几周后却意外摔了一跤导致流产。
莫扬原本打算等孩子生下来后抱到医院去做DNA，但其他人显然洞悉了他的想法，直接绝了这条路。就在他以为自己铁定要背负这个污点后，琪琪却因为羞愧难堪悲伤过度而割腕自杀，抢救无效最终死亡。她留了一封遗书，其中写道是柳方逼她的，如此牺牲一条性命，莫扬才换回了清白。
自这以后，他和柳家便格外泾渭分明。之所以善待柳柳是因为整个家族中只有她出于爱慕，对他是发自真心的好，不过他一直以为对方只把他当哥哥，如果知道她抱着那种心思，他绝对会离她远远的。
之前一直不理解柳家为何对他怀着深深恶意，可知道霍惜晴和柳家有关系后，莫扬立刻就想通了。他是懒得思考而不是傻，霍惜晴八成是对柳家的人说过什么，柳家才想把他养废。
看看顾宏身边的三个孩子，冒牌货长子顾明泽因为要接替他的事业出仕，所以一直由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风度教养学识自然不必说；幼子顾明瑾一直在M国的姨妈身边，为人也很优秀，只有顾明珠，从小养在霍惜晴身边，瞧她现在长歪的样子，简直是明晃晃的捧杀。
因为长子和幼子都很优秀，顾明珠又惯会看人下菜碟，外人就一直没窥见其中的端倪。而顾宏肯定有所察觉，只是女儿对他来说不像儿子那么重要，又没给他闯过大祸，他就听之任之，没有深究。
“喂，”见他久久不说话，姿仪伸出食指戳戳他胸口：“你在想什么？”
她非常想知道莫扬对待这件事的态度，这样她接下来才好采取对应措施。
不过，要她和顾宏那一家子和谐相处，估计是不可能的。
“没什么。”莫扬摇摇头，并不想把这些事告诉她。事实上他对顾宏的感情很微妙，“父亲”这个词他从没有什么概念，置之不理呢，偏偏他一个大活人就在那里，两个人还有血缘关系，他想无视也无视不了。
“他说明天还要来。”莫扬苦恼的皱起眉：“那对老人是海蓝的父母，也就是我名义上的‘姥姥’和‘姥爷’，他们带着小舅和顾宏一起，说是听说找到自己大外孙的消息后雀跃激动，成宿成宿睡不着，于是心急火燎，连夜就和顾宏一起找来了……”
姿仪听得脸都青了。大外孙？恐怕在他们眼里，她和莫扬就是两棵摇钱树。为了利益他们连自己女儿都能出卖，一个素未谋面的“大外孙”又能怎样？
这种无赖不像顾宏讲究身份脸面，一旦被赖上，他们绝对会像吸血鬼一样，不把你的最后一分钱掏干誓不罢休。
瞬间做下决定，姿仪不动声色站起来：“既然这样，那我先出去住好了。”
“啊？”
“你的亲人们过来看你，我在不太好，毕竟只是男女朋友呢。”
“这个……”莫扬迟疑，不是他想赶姿仪走，而是这件事实在太过突兀，他需要时间一个人静下心来好好思考。
“没关系，我就在马路对面的酒店住。”伸出双臂抱抱他，姿仪轻声安抚：“你好好想想未来怎么办吧。”
搂着她的腰回抱住她，莫扬犹豫一瞬：“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些人？”尤其顾明珠，骄横跋扈，硬是把她逼出国，虽然姿仪从没提过，但莫扬可不觉得她是忘了。
“只要是你的，就可以忍受。”
模棱两可的如此回答着，莫扬却颇为感动的吻吻她额头：“对我来说，永远都是你最重要。”
温婉恬淡的冲他笑笑，姿仪心底却很是不以为然。离开公寓站到街边，注意到莫扬并没在窗口观望，她立刻抬手招了一辆出租，同时掏出手机：“容子宸，你在哪？最近可以见个面吗？”
——
四天后，容子宸带着容可安出来玩儿，姿仪终于有机会见到了他。
守卫严密的包厢里，两个人相对而坐，容可安则在酒店里睡懒觉。
姿仪也懒得寒暄，开门见山：“顾宏的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没想过。”漫不经心的单手托腮，他微微扬眉：“反正他最终总会身败名裂，不是吗？对一个久居高位的人来说，这还不如死亡来的痛快，我原本以为他会自杀的。”
“但是并没有。”姿仪面无表情。不但如此，他还呼啦啦招来一大群人缠上了莫扬。
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上自己的亲生儿子，想也知道，他想利用莫扬来翻盘，虽然目前为止他还没把这个目的宣之于口。
关键是，她不知道，莫扬到底会怎么选择。
首相的儿子啊，和国际巨星完全是两个不同层面，她不敢确定莫扬到底会如何选择，而且他们还有着血缘的牵扯——
“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让他消失了。”眉头微扬，容子宸的语气优哉游哉，看戏看得很愉快，“莫扬那么爱你，其实你可以试着劝说他一下，他不会把你的意见当耳旁风的。”
“你是让我在他面前指责他的生父该死让他们断绝关系？”冷冷瞧他一眼，姿仪从没想这么干过。把想说的都说出来，现在是爽了，可万一日后人家父子俩开开心心的相认，那么她现在所说的每个词句都将成为把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