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你们一起拍摄这么多天，他没和你说？他刚接了部小众文艺片，就要去好莱坞拍戏了。”
无意识把嘴里的吸管咬扁，姿仪低垂着眼眸，心底有点惆怅。
莫扬与她的关系颇为复杂，就算不能成为朋友，她也绝不希望如现在这般捏捏扭扭，互看生厌。
楚墨察言观色，立刻转移话题：“听说——你最近被大馅饼砸中了？”
“嗯？”姿仪一愣抬起头：“怎么说？”
“cm公司的艺人总监亲自向你抛出橄榄枝还不算大馅饼？”他颇为得意的指指自己鼻尖：“别想瞒着，圈里就没我不知道的事。”
“这有什么高兴的，”姿仪声音低弱，无聊的摆弄着手指：“我怎么能撇开周世杰单干呢……”
楚墨小心翼翼的前倾身体：“你们，吵架了？”
“没有。”姿仪叹口气：“我这两天总是想，可能一开始我就错了。明明是一个人的事，最后却搞得大家都不痛快……”
“这怎么能算你一个人的事？我看你是思虑过多，压力太大了。”说着，他轻咳一声：“其实，我觉得你该答应的。”
“嗯？”
“他不该是你的枷锁，而是助力。你们两个应该选择对自己最好的，如果一直囿于人情，这种情分……”
“我知道。”姿仪边摆手边起身：“我知道什么是最好的做法，但很多事不是知道就能办到的。我去收拾行李了，l城见。”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楚墨耸耸肩：“看吧，这种事就是费力不讨好，果然被嫌弃了。”
嘟嘟囔囔拨通一个号码，他轻哼一声：“我说了，没成，早就告诉你这种事需要面对面的交流你不信，下次可别找我，我最讨厌牵线搭桥当中间人……什么？哦，她半夜的飞机，估计凌晨到吧……哈哈，好的，祝你成功。”
午夜，层层阴云翻滚着，黑沉沉的压下来，四周一片漆黑，星月不见。
坐在靠窗一侧系好安全带，姿仪默默望着窗外，眼皮忽然一跳，感觉有点不祥。
凌晨4:30，周世杰揉着眉心爬起来，喝了杯咖啡后开车去了机场。
他已经决定了，一定要劝说姿仪加入cm。撇开工作关系，他们都希望双方能有更好的发展，他也该着手星光了，天天围着一个人转，不但不利于自身，还会给对方增添压力，变成两个人的束缚。
l城的凌晨灰蒙蒙的，空气潮湿而清冷，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临近机场才看到几个零零星星的旅客。
停好车后走到大厅休息处，5:25，飞机应该已经落地，过不多久她就会出来了。
放松的靠在座位上，周世杰眯着眼睛琢磨着一会儿见面后的说辞，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他是被楚墨推醒的：“你怎么在这儿睡了？喂，快醒醒！”
皱起眉头眯开眼，天光大亮，周世杰略显茫然的坐直身体，一瞬间有些恍惚。
“你怎么在这儿睡觉？”楚墨低低的戴着鸭舌帽，满脸惊奇：“不会是来迎接我的吧？”
懵懂的看着他，周世杰还有点没回过神：“现在几点？”
“刚八点半，我没想这么早的，结果莫扬说他赶时间……你怎么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面色不好的拿开手机，周世杰长身而起：“姿仪是午夜的航班？”
“是啊，”楚墨一愣：“你是来接她的？”
周世杰点点头，烦躁的走了几步，又退回来：“你确定，她是午夜的航班？”
“是啊，房间都退了。”楚墨也不信邪的拨打电话：“你不是睡着了嘛，没准是她不知道你来接机又没看到你，自己走了呢。”
话虽如此，他自己却也不怎么信。机场里人很少，休息区这边只有他一个，极为醒目，不可能会看不到。
“你们怎么都在这儿？”简单洗漱后的莫扬提着瓶水走了过来：“周世杰？——你来接尹姿仪的？怎么还不走？”
“你以为我愿意看到你？”毫不客气的瞪他一眼，周世杰不停摆弄着手机，想去她家看看又有点犹豫，一时烦躁不堪。
楚墨也瞪了莫扬一眼，后者就耸耸肩，小声嘀咕：“肯定回家了嘛，傻瓜一样等在这里干嘛……”
眼见他们结伴去柜台询问，他撇撇嘴，无聊的开始刷新闻。
一个写着【紧急】的大标题明晃晃的置顶，血色字符相当惹眼：
“12月20凌晨，从b城飞往l城的客机xxxx遭到其上恐怖分子劫持，目前仍无踪迹……”
从b城飞往l城的客机xxxx……
大脑“轰”的一下一片空白，莫扬手一抖，险些把手机摔到地面。
整个世界似乎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又似乎在一瞬间嘈杂得什么都听不见。血色字符在眼见恍恍惚惚的跳来跳去，他想大喊尖叫，却连张开嘴的力气都丧失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问讯处的楚墨和周世杰也一同瞪大了眼：“什么？！！”
“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妆容精致的空姐脸上是情真意切的同情和悲痛：“你们也是失踪者家属？请到这边来吧。目前只是没有音讯而已，请不要绝望，恕我直言，就现在来说，没有消息才是最大的好消息。”
两个人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全都木呆呆的，还是楚墨最先反应过来，“还有别人吗？我指的是家属。”
“是的。”空姐叹口气：“很多人都失去理智的痛哭喊叫，为了保证机场工作的正常运营，我们特地给他们安排了专门的休息间……我能理解您们的心情，真的，请坚强起来。”
“好……谢谢。”
勉强说出这句话，周世杰神色平淡，甚至比平时还要冷静几分。只是他的脸色相当惨淡，虚弱破败，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能晕倒。
“你……”
“我没事。”他僵着面孔扯扯嘴角，“我要留在这里等消息，有事的话你就先走吧，我没关系，真的……我要亲耳听到，亲眼看到才行。”
他整个人镇定得有些惊悚，楚墨也不敢多说话刺激他。他回身去找莫扬，看到对方失魂落魄的惨淡表情，才有种“这才对嘛”的感觉。
被恐怖分子劫持，毫无音讯……这些遥远得只能在新闻头条里看到的词汇居然会出现在身边人的身上，他到现在都还有一种模模糊糊做梦一样的不真实感，以至于体会不到应该有的震惊、悲痛和焦虑。
半拖半拉的把他拽起来，三个人神情各异的走进休息间，立刻被一股无言的沉痛包围了。
失踪者家属们有的抱着头，有的缩着身子无声啜泣，有的则呆呆愣愣的，并没有想象中的纷乱嘈杂。
但这种落针可闻的死寂安静，却更能攫取人心。
第98章 问心
就在众人因为这起意外事故茫然无措时，失联的飞机早已迫降到了一座地图上没有标记的荒岛。一百多名乘客全被捆了起来，破布袋子一样扔在地上。
刚开始时自然有人反抗，带头的就是坐在姿仪身边的年轻白人，可他拳头还没挥出去就被一铁棒打瘪了脑袋，温烫的血液溅湿了她的半边身体，瞬间激得姿仪当时混沌懵懂的脑子清醒过来。
本来她坐靠窗一边，但后来与人更换座位坐到了中间，男子的尸体倒地时，剩下的半边脑袋在她肩膀上磕了一下。姿仪白着脸紧紧抿住唇角，她另一侧的女孩儿却吓得发出一声短促高亢的尖叫。
彼时的机舱混乱不堪，机身也不停摇晃，站在她们座位边的铁棒男人满面阴沉，心情明显不怎么好。听到这声尖叫，他暴戾的瞪过来，女孩儿立刻瑟缩着躲到了座椅角落。
那一瞬间，前世死前的场景似乎在眼前慢动作回放，嘈杂的人声，扭曲的信徒，鲜血，杀戮——命运在两世何其相似，难道她注定无法摆脱横死的结局？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她伸出手臂，做了一个阻拦的动作。
男人一愣，下一瞬却勾起唇角，诡异的兴奋起来。只是，他刚举起铁棒，机舱前面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口哨，他听到后立刻撇下她们跑过去，换了别人过来。
姿仪的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混着变冷凝固的鲜血和脑浆，又干又粘的贴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慢慢放下手臂，她貌似镇定的坐正身体，实际却早吓懵了，大脑放空，一时做不出其他表情。
顿了几息，她身边的女孩忽然“呜”的一声，哆哆嗦嗦的抱住她的胳膊啜泣起来。
“我、我怕……我要哥哥，我不该随便离开……谢谢你，谢谢你……”
被她的哭声唤回心神，姿仪用力咬了一下下唇，也抖着手轻轻抱住了她。
这种境况下，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更有安全感。
八名恐怖分子杀掉几个不听话的反抗者后迅速控制了飞机，一个监视飞行员，其余七个则迅速用绳子把他们捆了起来。
大概看她们是两个弱女子，男人给她们绑的比较松，姿仪的手勉强还能动。
机舱里满是哭泣和祷告的声音。为了驱赶恐惧，女孩儿一直低低的没话找话与她聊天，姿仪时不时的嗯一声。这样虽然无聊，但起码比绝望慌张的等死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