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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的沈先生 (草灯大人)


  她虽是一名测谎师,专门验证别人话语中的真伪,但自己却欺骗过太多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明明是为了让世界更加干净,却捞了一手污-秽,自相矛盾到可笑的地步。
  余念还记得半年前审讯的一个连环杀人犯,他专门以色侍人,在情动时,又亲手将情人杀害,不留一丝痕迹。
  在余念初次见到他时,他曾说过一句话:“我见过这么多女人的眼睛,唯独被你吸引,你相信这是一见钟情吗?”
  余念自然不信他的鬼话连篇,却不得已将计就计,以此套话。
  事毕,她转手就将资料交给警-方。
  她与他的暧昧游戏,就此结束。
  在临走时,余念还是和他道了别。
  对方深深望着她,一双眼企图破开她的心防,悄然探入心底,“我骗过那么多人,却唯独没骗过你。余念小姐,我想我对你是真的一见钟情,即使被你背叛了,我还心存爱慕。”
  那一次,余念哑口无言,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第一次有某种私人的愧疚情绪,像是在心底扎了根,滋生得好没道理。
  余念熄了灯,陷入沉沉的暮色之中。
  这一晚,她睡得格外不好,辗转反侧,难以安睡。
  她似乎又梦到了那个少年的眉目,完全看不清楚,连他原本清晰的眼神都被这么多年所见的事物给混淆,隐约只记得一点——他的眼睛是人世间最动人的烟火,那一点星子般耀眼的眸光,即使是沧海桑田,亦不会变。
  这个男人,曾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过她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文日更或者隔日更,因为草灯想要写好它,所以更新不一定稳定~
  草灯修改一个东西~


☆、第三集

  天刚破晓,露重,空气湿寒。
  当第一缕日光斜入厚重的窗帘缝隙内,余念就醒了。
  她没开窗,睡的又迟,一觉醒来,脑仁涩疼,缺氧了一般。
  桌上还留着昨夜喝剩的咖啡,浅浅的苦味在房间里蔓延。
  余念洗漱了,换好衣服,端上杯子出去。
  厨房里,是张姨在烤面包。
  桌上放着一小碟深黑的蛋糕,是提拉米苏。
  她随意用过几口,喝了半杯牛奶就不肯再吃了。
  余念信步走进庭院,看到沈薄半倚在藤椅上。
  他的眼睛半阖,嘴角染上一点笑意,对她的到来恍若未闻。
  沈薄正听着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在演奏钢琴曲,是Ludwig van Beethoven的《月光曲》。
  余念企图说早安,又想起他昨日所说的,不能以无礼举动打扰钢琴家的举动。
  于是她悻悻转身,走回洋房里。
  余念去了小白的房间,敲了敲门,又想起对方听不见,一时间有点无所适从。
  不过很快,门就打开了。
  小白抿着唇看她,眼中依旧有茫然与警惕。
  余念在纸上写字给他看:“早安。”
  小白点点头,依旧没什么表情。
  她越过他的身体,环顾屋内,窗帘都被拉上了,黑压压的一片,很压抑。
  “我可以进去吗?”她又问。
  小白侧身,放她进来。
  余念视线下调,对焦到他手上细细软软的链条,是由几条铁丝锻造在一块糅合而成,几乎是坚不可摧。
  她问了一句:“会疼吗?”
  复而想起他听不见,又写下:“手疼吗?”
  小白摇摇头,坐在椅子上,又一动不动了。
  余念不出声,细细打量他。
  他的脸色比昨天还要苍白,被光一打,颊侧浮现一层薄薄的绒毛,还有一些细微的血丝。
  他那样的弱不禁风,竟会让她产生一种保护欲。
  余念拉开一点窗帘,在他探究的目光下,写了:“我可以拉开一点窗户吗?我觉得你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即使听不见……也很美妙不是吗?”
  小白没有拒绝。
  她又大着胆子问:“你会说话吗?我听说耳聋的人因为心理问题,常年不说话以后,就会连带着丧失说话功能,甚至是对眼睛也会造成影响。那你呢?不说话是这个原因吗?”
  她写了亢长繁琐的一段,递到小白面前,要他看。
  “我……”小白像是个羞涩的大男孩,要他笑就勉强笑一声,才出了一个字,觉得音调沙哑扭曲,就不肯再说了。
  “别怕,我不在意你的声音。”
  “我……”他又一次鼓起勇气,最终还是没能成功说出一句流畅的话,垂眸,不语。
  余念不逼他,在纸上跟他对话,虽然他常常三句只答两句,但也算是相谈甚欢。
  她问:“你喜欢吃什么?”
  他不答。
  “我喜欢吃酸辣粉,还有米线,凉皮也好吃,你吃过这些小吃吗?”
  小白怔怔看她,最终摇摇头。
  “那我给你做,做好了端上来给你,你能吃辣吗?”
  小白抿唇,小心翼翼在纸上写:“一点点。”
  “那好,你等我。”她不急于逼迫小白说出真相,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余念照着网上的做法,真做了两碗酸辣粉端上楼。
  “你吃吃看,我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肯定没有外头店里的好。”她满心期盼地望着他。
  小白怔松一会儿,拿起筷子,夹了一根,结果被辣味呛到了,咳地面红耳赤。
  余念给他递水,又拍了拍他的脊背,焦急问:“没事吧?”
  小白以手掩唇,缓缓摇摇头。由于咳嗽,情绪变得激动,他的脖颈都从薄弱的浅白变成了浓烈的绯色。
  余念想要把面撤下了,又被小白小心翼翼地拦住。
  他一声不吭,再次举筷,吃了一小口。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余念则在旁边陪他吃,浅浅笑,这个人倒是很有意思,是因为不想辜负她的美意,所以才这样吃的一干二净吗?
  “吃不下不用勉强的,我口味比较重,都险些忘记顾忌你了。”余念说。
  小白只沉默地吃着,不语,最终,一碗面就这样见了底。
  临到中午,余念跟小白道了别。
  他这次没闭眼,态度也有所转变,不再那样疏远而警惕。他的手紧攥住门把手,一瞬不瞬盯着她。
  余念哑然失笑:“我下午再过来。”
  小白迟疑地点了点头。
  她没有回头,在转身时,原本扬起的嘴角一点一点落下,归于平静。
  到了厨房,余念在拿碗筷时与沈薄插身而过,听他似笑非笑说了一句:“余小姐,昨天的问题还没问完。”
  “什么?”
  “背叛人的滋味如何,有一丝的愧疚吗?”
  余念抿唇,不语。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沈薄也不说话了,他微笑着,自顾自吃饭。
  余念脑中纷乱,他是在讽刺她自作自受吗?但从神态上看又不像是。
  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一般人都会诧异她对一个犯人的态度这样温和,偏偏沈薄什么都不过问。也不知他是极力遵守之前的条约,还是对她的心理了如指掌。
  余念吃完了饭,倒没有立刻去见小白,而是回房看一些档案。
  就在这时,沈薄突然敲门,站在门边。
  他端着一杯咖啡,袅袅升腾的热气萦绕他清俊的脸,有种雾里看花的韵致。
  “这是给你的。”沈薄礼貌地说。
  “谢谢沈先生。”她放下手里的黄纸袋,接过咖啡,小抿一口。
  余光间,她见沈薄还没走,不免疑惑:“沈先生还有事?”
  “自然是有,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余小姐。”
  余念皱眉,从心底抵触这个人。
  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像是警示她,又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问。”
  “如果一个日本人和德国人生下了混血,那么这个混血各自拥有两国一般的血统,是吗?”
  “没错。”
  “那如果这个混血,再和另一个英意混血交往,生下一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会有四个国家的血统,对吗?”
  “是的,你想说什么呢?沈先生。”
  “我想说的是,一旦开始混入不同的血统,再怎么洗涤,都无法回归起初最纯净单调的样子。”
  他是在说,无论小白有什么苦衷,再怎样都是一个有过污点的人,所以他无法被救赎。
  “你放心吧,沈先生,三天以后,我会告诉你们那个女孩的去向。”
  沈薄神色不变,也没有松了一口气的微表情,只是脸上的兴味更浓郁了,说:“所以你已经打算好了,要背叛他了是吗?”
  余念避而不答,“我要开始工作了,沈先生,我们晚上再见?”
  “那么,在工作的同时,请保重自己的身体,”他温柔一笑,补充,“午安,余小姐。”
  等他完全走远了,余念才翻开档案继续看有关小白的讯息——他的耳聋原来不是遗传性的,而是母亲在怀孕期食用了毒性药物,从而造成他的听力损伤。
  他母亲从一开始,就不想要生下他。
  所以,他是因为后天被漠视,才养成这个性格吗?
  并且影射在死者身上,肆意宣泄自己对世界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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