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英华刚听到声音,陈志军就进来了,他把大包小包地放下,然后有提起中间的一大块的肉,苏英华还在辨认是什么肉,陈邦强认了出来,“牛肉?哪来的?”猪肉鸡肉,甚至兔肉能经常吃的到,可牛肉却是难得,地里的活靠牛,谁也舍不得为那口吃的把牛宰了。
陈邦强是地道的庄稼人,对牛的感情深得多了,所以话里不知所觉地带了点质问的语气。
“路上碰上客车撞上牛车,人没事,牛却只剩一口气了。”陈国强缓缓道来,他送完鸡,又去割了两斤排骨,碰上王建党,两人说了几句话,耽搁了会时间,回来的路上又堵了半天,前头客车撞了牛车,最近路上车越来越多,今年开春起,还有客车从他们村口经过的。
路就这么宽,客车从这上面过,牛车也从这里拉过,陈志军听过好几回客车撞了牛,这不,这次就让他遇上了。
客车撞死了牛,牛的主人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争议了半天客车司机赔了钱,牛也咽气了,牛的主人问人借来刀,当场买起了牛肉。陈志军想着上回苏英华夹了好几块苏卫国给的牛肉,掏钱抢了五六斤的牛肉。
陈邦强走的时候,陈志军割了一条让他拿回去,他向来对人不小气,何况那是他亲爹,送走了人,他去揭锅盖,忙到现在,他午饭都没吃。
锅里空荡荡的,啥都没。
“爸,英华,你们中午吃的什么?”陈志军从橱柜里翻出早上剩下的冷馒头啃。
“还没吃饭?我去给你做点。”苏英华站起来就要去,她中午跟陈来娣他们在街上买了几个馒头包子吃,陈来娣说带她去馆子吃,让她给拒了。
陈志军狼吞虎咽地吞下嘴里的馒头,“就快到饭点了,我随便吃几口填填肚子。”
苏英华可不会让陈志军吃冷冰冰的案头,她记得橱柜里还有没吃完的挂面,走进厨房要给陈志军下碗面,陈志军劝不住,又有陈国强帮腔,他只得忙跟着进去烧火。
面煮的很快,陈志军喝了口热汤,浑身舒服了,他想起方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苏英华少不得把陈来娣的事说了,“……吃了几个二姐给买的肉包,爸,你吃什么了?”灶台干干净净,不像做过饭。
“你娘家嫂子来叫我们过去吃饭,看我不去,就给我装了点吃的过来。”儿媳不去,他这公公的又怎么回去亲家家里吃饭。
吃饭?好好地怎么叫她吃饭?
苏英华突然想起今天是苏英秀小定的日子,她给忘了。
苏英秀的小定不同于苏英华那个时候草率,冯春苗特意整治了一桌招待张家的人和媒人。张红霞说请苏英华一家过来吃,冯春苗竟然应了,苏英华却没来,她跟苏英秀还挺失望的。
“她们就是想在你跟前显摆。”张红霞再一次来陈家的时候说起。
显摆什么?不就是她冯春苗找了个城里女婿,苏英秀嫁到城里去的那点屁事。
冯春苗跟苏英秀心眼小,看到苏英华婚后日子过得比娘家好,心里不舒坦,以己度人,便觉得苏英华与他们一样,见到苏英秀现在将来如此风光,心里同样会不舒服。那母女俩显然非常乐于见到苏英华的不高兴,所以对张红霞的提议乐见其成,只可惜苏英华不配合,让她们唱不了这出戏。
苏英秀在自己房子沉了半天的脸,甚至连客人临走前一个劲的赞美也只是让她的心情稍稍好转,苏英秀该庆幸她装功了得,又因为姑娘家不好陪坐,要不然张家肯定以为她不乐意这门婚事,没进门就得罪了婆家了。
苏英华想不通苏英秀为啥一直跟自己过不去,张红霞一句话点醒了她,“你哥最近老念叨着你奶的话,你奶说过苏英秀要是不改改性子,以后怕是家门不幸。相比起来,你哥说奶奶倒是挺喜欢你。”可不就是家门不幸,碰上这么个不要脸的。
莫非就因为这个?苏英华没有原主的记忆,不过以苏英秀的性格,还真有可能。苏英秀从小就受宠,就陈玉娟不喜欢,气量小的苏英秀还真有可能恨上受陈玉娟喜欢的原主。苏英秀不会去想陈玉娟为什么训她,她只会认为是原主抢了陈玉娟的宠爱。
苏英华想明白了,转而嗤之以鼻,苏英秀的日子就是看着好,而且这个“好”还只是就苏英秀自己定义的好,可实际如何,呵呵,她就不说了。
“志军呢?又去城里了?”张红霞说了会闲话,终于想起过来的时候冯春苗交代的事。
“恩,大早就出门了。”不过不是去卖鸡卖鸡蛋,而是先去城里多割点排骨,弄副猪脚,然后去看二姐夫,吃啥补啥。
不过这些都没必要跟张红霞讲。
苏英华看向张红霞,张红霞撇了撇嘴,说起冯春苗的主意,用冯春苗的原话说,“哎,你让那谁谁谁给她妹留二十只鸡,六百个鸡蛋,咱英秀的喜宴得办十五桌。”
冯春苗一通话说的眉飞色舞,却只字不提钱的事。
苏英华见怪不怪,面上半点没有生气的迹象,心底却暗骂一声好大的胃口。
张红霞提醒说:“你别应下,等志军回来,你跟他说,让他去应付冯春苗,冯春苗就怕他。”谁让那个谁没指名道姓,她姑且认为那谁谁谁说的是陈志军。
第六十七章 六七
姑嫂两个说着话呢,村里的人也正说着苏英秀的事。
苏英秀要嫁人了,嫁的还是个城里人。
这个消息传开,立马压倒张卫红悔婚事件,成了小陈村头一件大事。
有的替苏英秀高兴,有那跟冯春苗或者苏英秀不对付的,暗搓搓地盯着苏英秀的肚子,还有的纯粹好奇苏家那个闺女不是在读书吗,怎么就转眼要嫁人了?
有那自认为跟冯春苗关系好的过去问,冯春苗一概说“我家英秀去年就下来了,不读了,她对象是城里的,我就让她往她二叔家待着。”
信不信的,大伙自个心里有数,他们更为关注的是苏英秀的对象是个城里人,也就意味着苏英秀将要成了城里人。
小陈村近几十年来,唯有苏德贵一家三口从地里刨食的一跃成为手捧铁饭碗的城里人,而现在还要加上个苏英秀。
你说这苏家咋就这么好运,一连出了四个城里人。
大伙心里无不酸溜溜的想,有的还深信不疑,远的不是,近的那苏英华,瞧她现在小日子过得多舒坦。
这话一出,就有人反驳说,“要我说,苏家可不算是什么宝地,你看他们哪个不是离了苏家这地,日子才好过的,苏德贵我是不清楚,可苏英华在娘家是啥日子,到了婆家过得又是什么日子呢。”
苏家风水好不好,一时半刻也得不出个结论,争论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地就说起苏家刚办过不久的婚宴和不久之后将要办的宴席。
苏英华婚事的简陋,当初村里人还在背后说了半天,但苏英秀的呢,定亲宴一桌不说,冯春苗放话说酒席十五桌,比苏英华的整整多出了十桌。
有眼睛的都发现苏家的厚薄彼此,心眼偏到咯吱窝里去了。
有那好事的明着替苏英华抱不平,实则幸灾乐祸地说道苏英华跟前,苏英华淡淡地看着她,陈四嫂被看的不自在,她跳着脚说:“志军媳妇,我这可是为你好,要知道……”
苏英华转开了头,她一点都不想知道,“陈四嫂,半斤酱油两毛钱。”她再跟冯春苗不合,也不会让个外人看笑话,而且还是个心怀叵测的人。
陈四嫂一顿,想起那是曾相识的一幕,随即恼羞成怒,把钱往柜台上一扔,夺过苏英华手中的酱油瓶,愤愤地转身离去,嘴里囔着,“我一片好心好意,不领情,呸,有你哭的时候。”
好心好意?苏英华不置可否,当初在背后说她谣言的可不也正是这个“好心”的陈四嫂,扬着声说:“陈四嫂,酱油加了水,容易坏。”她这才是真正的好心呢。
陈四嫂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稳稳了身影,飞一般地逃离。
苏英华笑了,重新落座,拿起针线做婴儿的小衣服。
陈邦强苦恼地来找陈国强说话,不顾她这个晚辈在场,竟然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她正尴尬着,陈四嫂来打酱油,她就借机躲到小屋来。看情况,陈邦强一时半会是不会走的。
每回在陈来娣那儿碰了壁,陈邦强总会来跟陈国强吐吐心中的苦闷,不管是五张大团结,还是陈邦强后来买的东西,陈来娣一概不收,这回他亲自过去陈来娣那,不过看他的模样,怕是受了刺激。
苏英华突然感觉屋内光线变暗,抬头看去,陈志军推着车站在门口,惊喜地说:“志军,你回来了。”
陈志军停好车,走了进来,拿走苏英华手中的衣服,“歇会,别累着了。”
她这才刚刚动手,不过苏英华也知道陈志军一向不喜欢她做针线,怕她跟陈阿婆似的累坏了眼,心里甜滋滋的,也不跟他争,顺了他的意,探着头瞧着空荡荡的车,“今天没收到鸡?”
以前村里养鸡是为了下蛋,养的也不多,这几个月来他们家差不多把村里和附近几个村的鸡收得差不多了,新养的小鸡也没长大,她家志军为了不让好不容易搭上送饭店的路子断了,每天起早摸黑去更远的村子收鸡。
“收了,十一只鸡。”陈志军拉过一条长板凳在她对面坐下,“路上碰上妈,给她了。”冯春苗开口就要二十只鸡,六百个鸡蛋,还是不给钱的那种,真当他家的东西是白捡来的,然后跟他抱怨苏英华的不孝顺,听她的口气好像之前跟媳妇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