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她去能干什么?她又不是华佗。
“她想见见你。”温礼刮一下她的鼻翼,“她没剩下几个愿望,就是想看唯叙和她的朋友能过得好。”
康念撅了撅嘴,没说话。
温礼等她的意见,轻缓缓商量:“行么?”
康念反问:“她叫什么?”
温礼知道她这就算答应了,搂的她更紧,声音在她头顶上说:“蔚蓝。”
男人看球赛就如同女人挑衣服,永远没个尽头。
她本就不太感兴趣,倒在他怀里差点一觉睡过去。
空调的温度有点低,她被凉气吹醒,浑身别扭的扭动,一会儿抬抬胳膊一会儿收收腿,好像什么姿势都不满意。
温礼把准备好的果盘放到她怀里,自己也拿着遥控器坐直起来,抬胳膊搂住她,轻声说别乱动,不舒服就靠我肩膀上。
康念看他一眼,说:“我就想躺着。”
温礼就笑,“你觉得躺着方便吃东西你就躺下,怎么舒服怎么来,我一切依你。”
康念撇撇嘴,心道她一个人在电视面前演独角戏,喧那个宾夺那个主的,有什么意思?不过温礼难得要求她点什么,陪他看看足球而已,也比她往常一个人漫无目的看着夜景思考人生强多了。
看的是德国。康念对这只球队没有什么感觉,但对这个国家有一点好感。她对德国人还有一点刻板印象,比如德国人是不是都是那种严谨的、不苟言笑的性格。
看了一会儿,康念总结了一下德国队的风格:不知道怎么输。
她问他,帅吗?
他说帅。
有多帅?
温礼说,比我还帅。
康念嗤笑,比你帅也没多帅啊。
温礼说,比我帅一万倍。
康念嚼碎薯片,看着他说,你就是个零,零的一万倍还是零呀。
温礼这才从直播中转移注意力,他偏头看着明显要找点事儿的康念,想说些什么反驳,一转眼却撞进了一双充满笑意和恶作剧的瞳孔里,漆黑如夜幕,灯光映在瞳孔里,灿烂如星辰。
又没人在乎球赛了……
等到七月将尽,西山村的稿子终于被通过。
网络上轩然大波,无数双眼睛突然聚焦到这个六十多年都无法脱贫的村子里。
更可怜的是那些天天爬藤梯的孩子,霍洋把孩子们的实况真真实实地写在报道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大其词,只凭现实就让无数网友心酸落泪。
报道的选题是通过小人物反应整个群体,霍洋选的是那个当过兵的小学教师,而江清宁则把目光都焦距在以艾芸为首的孩子们身上。
第二天片子在卫视一套播放,上黄金新闻时段,立刻又是一波舆论造势。
微博的话题热度过山车式上涨,一口气压下娱乐头条登上榜首。
江清宁再三确认过康念的意见,是不是真的可以用她拍下的照片,康念想了很久,终于说好。
要不要用化名?
康念说不用,该来的一天总要来,不用化名,也不用笔名,就用“康念”。
*
咖啡厅内,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桌子上的两只杯子已经不冒热气了。
杯子中央是一张前日报纸,两个版面全是黑白照片,文字夹在图片的细缝中密密麻麻一块一块。
江城儿拿起杯子又放下了,他抬头看他一眼,很快又垂下目光。
两个人似乎是较量谁比谁更沉得住气。
江城儿沉默等待,这次终于可以赢程灏一局。
程灏端起他的杯子,朝江城儿看看,脸上是一贯的冷静自持,说白了是一副万年冰山扑克脸。
他又伸出两根指头挑起报纸看了看照片版权署名,确认后,朝江城儿道:“你真的去查过了?”
江城儿身体倚靠到软沙发的靠背上,嘴角讽刺,不答。
偏偏程灏对待问题耐心细致,必须得到确切答案,“问你话呢。”
江城儿一撇嘴,“是她没错。这事儿央台里都不是秘密,我特意向霍导请教,他说是江大的陈老亲自推荐。更何况秦鲁豫都跟组采访,那女人早在领导层谋了闲差,若不是自家妹子出现,她何苦跟着重新走一线?”
程灏薄锋的唇紧抿着,思考着什么,伸手摸了自己手中的杯子。
江城儿开口道:“她出现就好说,我顺藤摸瓜,在江州查到了些别的。”
程灏几乎是一瞬间抬头,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说出的话却慢吞吞:“还有什么?”
江城儿最烦他这种语气,听着太冷淡,好像对一切都是漠不关心,心里却明明急得要死。
他吊胃口,刻意放缓了语调,每个字都说的轻飘飘的,左右打太极:“她怎样关你什么事?你把她赶出B市,如今她复出也未必回来,江州好歹有南方系可以保她,你的手伸不过去,她大可留在那里一劳永逸,也不用回来看你脸色。”他看着程灏,“她在西山村出了点意外,上月底采访任务没结束被紧急送回江州做手术,听说本身就有病。欸我跟你说,她真的蛮惨的,你别再打别的主意。”
他说了一通,偏偏程灏面无表情。
江城儿火儿蹭的冒上来,起身要去买单走人,走了两步又走回来,想要拿走桌子上那张报纸。
程灏头也没抬,杯子重重落在桌子上,杯子压住报纸,淡漠道:“走哪儿?坐下。”
江城儿早就憋了一口气,抽过报纸,抱着手臂站在他面前,“别他妈这么跟我说话,当我是四年前的康念,任你揉捏?”他阴沉着脸拿报纸隔空点了点程灏的肩膀,“说到底是我们对不起她,所以这回不管你想怎么搞,我这关你也过不了,就算你不要脸,我还要。”
他抬手看一眼手表,赶下一个局,大步流星的离开。
程灏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杯沿上。
他眼前又出现她的眼睛。
亮如黑曜石,抑或是湿漉漉像永远蒙着雾气。
他一个人坐了很久,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按出去一个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谁有针对文章的意见和建议,或者有什么话想说,欢迎采取任何一种能联系到我的方式联系我。
因为马上要修文了,所以特别是文章主题、结构、脉络这些相关的意见我都会认真考虑,特别希望能听到你们的反馈。
ps.江城儿是个好gay
☆、第43章
一个人吃完了饭,程灏去停车场里拿了车,准备回二环路上的房子里。车子都要开到楼底下,又被老爷子一个电话叫回了家。
卡宴在路上狂飙,十分钟赶到四合院门口,在花园里停好了车,走到门前,又忽然不想进去了。
夜深人静,有小风徐徐。
程灏抽了根烟叼在嘴上,用手挡着打火机把烟点燃。
深吸一口,停顿了几秒,他慢慢呼出一团烟雾,在路灯下可以看到气体扩散,消失殆尽的过程。
他突然有些心烦。非要说原因,大概是从得知康念人在江州的消息开始的。
夜色已深。程灏站在车门边抽烟看马路,他这边刚派人去江州秘密调查,那边老爷子和老太太就瞒不住了。
跟康家二老不同,自己什么德行,自己爹妈最清楚,所以四年前他使尽手段打压康念的时候,差点气的老爷子心梗住院。
后来康念真的凭空消失成了失踪人口,自己爸妈再也不对自己有什么好脸色。
他有时候也纳闷,明明他才是亲生的,是程家独苗啊,可爹妈胳膊肘朝外拐。
西装外套丢在车后座,他本就没打算晚上住四合院里。一会儿顺道儿,正好把程悦接回家。
最近忙,天天让爸妈和康家二老带孩子,小朋友都要和他不亲了。
也只有想到女儿,程灏的面色才能温和一点。
抽了大半支后,程灏吸了下鼻子,把烟蒂扔在地上,一脚踩熄了,拍拍手推门进去。
气氛压抑,似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茶几上摊开了一张报纸,程灏不用看也知道是哪天的。
版面都不用猜,肯定是有康念署名的摄影报道。
他去洗了手,走出来跟程母面对着坐下,他没开口,一时间屋子里安安静静。
程母脸色很不好,看儿子坐在对面,索性偏过头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程灏看在眼里,心里苦笑,这明明是二老把他招了来,又摆出一副实在不想见他的模样,到底是谁主谁是客?
程父戴着老花镜,翻着眼睛看看他,在沙发上坐下,道,“这报纸,你们单位都给订吧?”
程灏知道他想铺垫什么,也不绕弯子,直接回答:“我看了,也知道念念在江州。这回她又一声不响干了票大的,很厉害。”
他其实是真心夸奖,可听在程母的耳中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嘲讽。
老太太脸色涨红,猛的拍了桌子站起来,指着他一口气上不来,“要不是你把人家弄走,这孩子现在早出人头地了,何苦一走就是四年不敢露面,这,这这——”她刷的一把抽过报纸攥在手里,“记者都不敢做了,啊?你看看这是什么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