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过了五日,这一天,缠缠绵绵地下着雨,轻轻的雨声打在窗外的树叶上,入了春,花园里的花木慢慢抽出花朵来,远处的一片杜鹃已经姹紫嫣红竞相开放,楼下那株梨树也已能见到小小的几个花苞,这一切都被雨水清洗得透彻,清亮而明丽。
杨锦心的睡眠极浅,天刚蒙蒙亮,就被这细细的雨声吵醒。她慢慢扭头看向窗外,那被风浮动的蕾丝窗帘轻轻荡起,从那缝隙中看出去,尽是一片朦胧的雨雾。
三天前,她从一片血红中醒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当然还有那个守在床头的男人,她只漠然地看着他通红的眼,青白的脸,他看到她睁开眼,惊喜在他眼中乍现,就听他近乎慌乱的声音。
“你醒来了,真好!”
她看着他一贯冷漠的眼里涌出了一些液体,他却丝毫不察的只一心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脸,满脸都是一种近似缠绵的东西。就在那一瞬,她对他所有的恨,都不在了,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秦慕阳,我上上辈子欠你的,都还清了。”
这是杨锦心考虑了很久才得出的答案,为什么这千千万万的世人,老天偏偏选中了她穿越到这里?为什么给了她家庭和亲人,又要无情的剥夺掉?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她还活着?
答案大概就是,她上上辈子一定是个很坏很坏的人,做了很坏很坏的事,老天爷惩罚她,上辈子让她饱受孤苦,这辈子要她经历生离死别,她一定是对秦慕阳做了很多的坏事,所以这辈子才要跟他纠缠在一起。
这一次,总算还清了吧,她用她孩子的生命,来偿还欠他的债。
醒来的这两天,杨锦心总是还能感受到她小腹的疼痛,这种锥心的痛楚,大概要追随她一生了,现在,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反射性的抬手轻抚着,好像缓和了一些,不想再这样躺着。她慢慢起身下床,极度虚弱的手臂撑不起她的体重,一个不察,就从床上摔下来,柔软的地毯接住了她。她就地喘了一口气,用力撑起手肘,这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慢慢挪到了阳台上,赤脚猛一踩在大理石上,那刺骨的冰凉让杨锦心不禁一缩,但仍是走了过去。花园里有一颗桃树开了花,粉红的花朵在雨中摇曳,那经过精心修剪过的枝丫,却远不及李家湾那株老桃树来得好看,人啊,总是喜欢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意更改自然的定律。
近在眼前的这株梨树看上去有些年头,树干枝丫很有苍劲的韵味,就像幼时私塾前的那株一般,那时她每每从私塾出来,总能见到那个稚嫩的少年站在树下,一脸灿烂的笑,那满树洁白的梨花都不及他的笑容来得纯真美好。
杨锦心心里一动,迫不及待就往屋里来,刚走两步,就被那阳台上摆着的小茶几绊倒在地,膝盖磕在大理石地板上,“咚”的一声脆响,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极快地爬起来,丝毫不察那雪白睡裙上,刚被磕过的位置慢慢印出血印子来。
里外忙活了一阵,杨锦心终于在阳台上搭好了画架,她匆忙拿起铅笔,对着那株梨树,极快地勾出线条,一眨眼就勾勒出一株梨树来……
秦慕阳一身戎装准备往军部去,走之前,照例来到这扇门外,他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声响传来,大概还没醒来。他轻轻推门进去,一眼望去的大床上,空空荡荡,被子被掀至一边。他心下一紧,急忙往屋内奔来,一偏头,就见杨锦心安静地坐在阳台上,秦慕阳悬起的心,霎时放下来。
他轻轻走过去,看向她那画纸上,他那拿着军帽的手,顿时捏得死紧,那画像,针一般刺在他的心口,他深邃的眼眸深黑如墨,那目光里又出现了,让人不寒而栗的狠绝。
第七十七章
杨锦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一笔一画都极为细致,丝毫没有察觉到身侧那浑身冒着冷气的人。5201314926
秦慕阳看着她,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右侧别着那只他捡回来的玉夹子,露出那曲线美好的侧脸,雪白得近乎透明,她的神情专注,长睫似乎都没有一丝颤动。他也专注地看着她,眼中的暴戾之气一点点散开,直到消失不见。
他心里闷闷的,带着浓浓的苦涩,将军帽随手扔在了茶几上,去架子上取了袍子过来。
“锦心,早晨天凉,披上衣服再画。”秦慕阳轻柔的嗓音不觉带着一丝卑微。
回答他的无一例外只是无声,这几日来,除了刚醒来那日她对他说了一句话,后面她再也没跟他交流过,哪怕一个眼神都不曾给过他。他所有的关切她都不拒绝,但,也没有半分回应。
秦慕阳捏了捏手里的袍子,仍是轻轻给她披在身上,她举起的右手让丝锻睡袍不停往下滑,秦慕阳无奈,只得一直躬身替她拉着。
他离得她极近,她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香气,时有时无地撩拨着他的鼻尖,让他的身体一阵阵发紧。秦慕阳撇开了眼睛,稳了稳心神不敢再看她,他眼帘下垂,杨锦心睡裙上的那抹血迹,就这么突兀地闯进了他眼里。
秦慕阳现在最怕的就是看到她身上出现一点点血迹,这会让他再次想起她被鲜血侵染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秦慕阳急切地蹲身扳过了她的身体。
杨锦心有些气恼地看着画纸上拉出的错误线条,轻轻皱了皱眉。秦慕阳抬头看了一眼她淡漠的脸,伸手将她抱起来,转身将她轻放在沙发上。
秦慕阳迫不及待地掀高了她的睡裙,就见那右腿膝盖上青乌一片,那破皮的地方血迹斑斑,露出了粉红色的血肉。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秦慕阳深黑的眼瞳看向她的,是无尽的心疼,他紧皱着眉,脸色暗下来,就连那关心的问句也不觉带着冷气。
见杨锦心一直扭头看着她未完成的画作,秦慕阳一阵气闷,又不忍责怪她,扭头高喊了一声。
“廖勇,将医药箱拿来!”
说完,又轻轻吹了吹伤口,心疼地问道:“很疼吧,你忍一忍。”
廖勇很快敲门进来,同时进来的还有被刘嫂搀扶着的秦夫人,一见到这个样子,惊叫了一声。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锦心怎么受的伤!”
杨锦心没说话,秦慕阳也没顾得上回答,只急忙拿过了医药箱,动作迅速地取了酒精棉球出来,刚准备按上去,又停下来,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杨锦心的手,抬头看向她,柔声道:“锦心,如果你太疼,就掐住我的手。”
他望着她,顿了几秒,杨锦心仍然没有回头,秦慕阳无奈露出一抹苦笑,道:“我要擦了。”
说着,就一边呼着气,一边小心翼翼地拿棉球轻蘸了一下,尖锐的疼痛让杨锦心的身体反射性一缩。
“很疼是不是?我轻一点,再忍忍。”她那一缩,让秦慕阳也不由得跟着缩紧了心,似乎那疼痛也伴随着他。
“四少,让我来吧!”刘嫂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想要接替秦慕阳,却被冷冷地撇开了手。
秦夫人看着秦慕阳那小心的样子,心里止不住一阵叹息,她的儿子她知道,表面看似冷心冷性,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更容易陷入爱情,他太需要温暖,太需要陪伴。这个温暖是家人所不能给的,这个陪伴,也不能仅仅来自家人。
而那个外表看似柔弱,实则内心坚毅的杨锦心,才会是他心灵的最终归宿。
只是,他的这条情路走得太艰辛,那个如花般娇艳的女子,让他重重地跌了一跤。
秦慕阳一边吹气,一边轻蘸伤口,而杨锦心除了最初的那一颤之后,后面都没有任何动作,酒精浸入伤口的这种疼痛,都没能将她的视线抽回来。
秦夫人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画纸上,一树盛开的梨花,树下,栩栩如生地勾勒着那个年轻人的身影,画技高超,相片一样真实,隔着画纸,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眼中那如水的温柔。秦夫人又将视线移到秦慕阳身上,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
很快又涂完药,秦慕阳轻脚轻手地给她包好,杨锦心的小腿上那大片的淤青,映在她白皙的皮肤,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些地方还疼不疼?”秦慕阳一边轻揉着她的腿,一边柔声问道,自然仍是没有回答。秦慕阳皱眉看向她,眼里出现了一瞬间的火光,还不待发作,又生生地压了下去,转化成无奈的苦涩。
“你赶紧去军部吧,有我来照顾锦心,你放心。”
秦夫人也看得心疼,开口道,她害怕自己再这么看着儿子近乎卑躬屈膝的样子,会忍不住厌恶杨锦心。
秦慕阳这才抬头看了母亲一眼,顿了一下,点头道:“也好,麻烦您了。”
又转头看着杨锦心道:“我先走了,很快就回来。”
秦慕阳一走,杨锦心就飞快地起身往阳台上去。
“哎,穿上鞋,天这么凉,小月子也是月子呢!”秦夫人惊叫了一声,刘嫂连忙提了拖鞋就跟上去。
杨锦心很顺从地穿上了拖鞋,又执笔开始画画,秦夫人侧身坐在了她身后的沙发上,招手示意刘嫂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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