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椅子上坐下,楚未便让烟烟准备些吃的,上茶,不要酒。
烟烟笑盈盈地应下了,然后又恭维了丛渊和柳箬两句,恳请楚未介绍的时候,楚未便说:“都是我的老同学。”
然后并不多说。
柳箬跟着她的导师也算见过些场面,不过却实在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从这个院落所在的地段,以及房屋里的装修,摆设的红木家具,就知道这里是比之前的尚虞更加私密且奢华的地方,配着刚才的领班,她总觉得这里像是古代秦淮河边的高等烟花地,以至于心里觉得怪怪的,又有些想笑,不过只得忍着。
时间已经晚了,但楚未和丛渊都谈兴很浓,因楚未是做投资的,两人便开始谈股票和现在的医药行业,柳箬听他们吹得好像能够谈笑间樯橹飞灰湮灭,天下尽在我手,就很没兴致听他们说话了,说了一声抱歉,就站起了身来,楚未不由抬头看向她,“怎么了?”
这时候已经一点了,柳箬不由侧着脸打了个小呵欠,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楚未于是按铃让了服务生来引她去洗手间,但她一走,楚未对着丛渊,也就没有了夸夸其谈的兴致。
便只剩下丛渊不断说医药研发行业的各种事,医药研发,是高投入高回报,研发周期长,楚未之前并没有做过这个行业的投资,现在听丛渊说,倒觉得他颇有些真知灼见,看来丛渊既能够留校,又被崇华挖走,的确有些本事。
柳箬从洗手间出来,站在走廊上的廊柱旁边看院落里的石榴树,又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哈欠,心想还是回去睡觉吧,这些男人一向说起大话来,就没完没了。
烟烟已经在让上菜了,过来请柳箬,说:“柳小姐,现在要进去吗?”
柳箬对着她点了点头,便往屋里走,又听烟烟说:“楚少第一次带同学来这里,柳小姐真是位大美女。”
柳箬不知道她这前后两句到底有什么关联,但对她的这个奉承,她却不敢当,说:“你要漂亮得多。”
随即就进屋去了。
烟烟在后面笑了笑,心想这位性格真不同于常人,有些不知世事的感觉,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不知世事。
坐上了桌,丛渊继续和楚未大发高论,柳箬随意吃了点就放下了筷子,这里的菜的确做得精致,但大晚上的,她实在瞌睡,没兴致吃东西。
以前也经常熬夜做实验,导师有时候大晚上突然出现在实验室里,看到她在,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吃的来,让柳箬吃,柳箬每次都非常感动,大吃特吃,自从博士毕业,换了实验室做博后,她就没有大晚上吃东西的习惯了。
对于医药研发,楚未转过头来问做研究的柳箬:“你觉得呢?”
柳箬说:“我做基础研究的,并没有涉及产业化方面,丛渊接触医药代表多,比我了解多。而且我只对基础研究感兴趣,以后应该也不会做产业化方面。”
柳箬说到这里就不再说,楚未这时候便说:“你真是惜字如金,还是和当年一样沉默寡言。这样对着我,你是不是不大高兴?”
柳箬一愣,心想他是什么意思,“没有。”
楚未笑了一下,说:“我高中时候是人小不懂事,当时的事,你不要往心里放。”
柳箬“啊”了一声,无语了。
丛渊这时候又大嘴巴地说:“柳箬以前喜欢你呀。”
柳箬脸一下子就红了,借着低头喝茶掩饰,道:“不要提以前的事了,都多久以前,人会变的。”
☆、第四章
第四章
柳箬因丛渊那话而起的慌乱,楚未看在眼里,他自觉柳箬一定还爱自己,心中不由欢喜而满足,想最近就能把柳箬追到手,这让他心潮澎湃,不过面上却颇有些克制。
他虽然还没有修炼到喜怒不形于色的那种老成境界,却也早已不是高中时候的毛头小子了,他这时候万分明白,他想要把柳箬得到手,而且,他知道要怎么得到她,而不是如高中时候一样,因大家都觉得柳箬不适合他,他便也要对柳箬表现出冷淡和不屑一顾来。当然,把柳箬得到手之后,以后要怎么发展,这事还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发现自己盯着柳箬之后,柳箬连耳朵都红了,只觉得这人怎么可爱成这样,不由有些后悔,为什么高中时候没有和柳箬谈恋爱呢。
那时候的柳箬简直像一潭清水一样,清澈见底。
当然,她现在好像也没变,这大约与她一直在实验室,环境单纯有关。
柳箬被丛渊这没神经的家伙说得尴尬不已,之后甚至有点坐立不安,好在楚未虽然稳坐钓鱼台似的,对她的尴尬尽收眼底,倒没有再出言提这事。
到了两点半,柳箬看丛渊和楚未还没有结束乱侃的意思,只好自己提出,“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丛渊是熬夜熬惯了,楚未也是大多数时候都在过日夜颠倒的生活,才晚上两点半,都觉得这时候才是精神正好的时候,哪里算晚,丛渊说:“明天是周末,你又没有老公小孩儿要伺候,回去做什么呀。”
柳箬想对他饱以老拳,她真怀疑以他这性格这臭嘴,即使三十五岁的时候功成名就也娶不到老婆,说:“我实在熬不住了,要回去睡觉,明天还要去实验室。”
楚未其实早看出柳箬困了想睡觉,但他不想她走,所以自然也没有体贴地让她回去,此时听柳箬精神不佳地这般说,才体贴地道:“今天的确晚了,丛渊,我们下次再聊吧。这次就散了,你们住哪里,我送你们回去。”
柳箬道:“你们都是夜猫子,继续聊吧,不用因为我散场,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楚未也起身了,走到柳箬身边,习惯成自然地想搂住她的腰,带她出去,但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他的女伴,于是不着痕迹将手收了回去,说道:“你是女生,这么大晚上去打车不安全,我送你们回去。”
其实他只想送柳箬,但不好不顾丛渊,只得把丛渊也搭在“你们”这个范畴里。
丛渊却毫不体贴地说:“遇到歹徒,也不一定是柳箬吃亏,她上次大街上还帮人拦住肇事车,那副样子,命也不要了。这年头,连歹徒也是要命的,谁有她厉害。”
楚未诧异地看着柳箬,柳箬瞪着丛渊道:“你今天酒喝多了吧,总说我这些,我有不要命吗。”
楚未则道:“女生还是要注意安全才好。”
柳箬第一次在楚未的面前表现出了情绪,她怒道:“我没有不注意。”
声音挺大,和之前总清清淡淡的模样十分不同,把楚未惊了一下,柳箬也意识到自己这么大声说不礼貌,便不再说话,提上包转身就往外走了。
丛渊这时候才发现柳箬似乎很介怀自己在楚未面前说她的事,他这时候才赶紧起身了,去追柳箬:“柳箬,别生气嘛,我就是嘴贱,胡说八道,但我是真担心你,你经常管些不必要的闲事,也不顾自己安危,你又不是老爷们,何必去管呢。”
柳箬本来走到门口了,又回头瞪他,丛渊只得又投降道:“我错了,我不说了。”
楚未也跟了上来,道:“好了,我送你们回去。”
丛渊这下总算做了个靠谱的决定,说:“你送柳箬回去就好了,我自己打个车就行了,我家和她家不在同一个方向上。”
柳箬道:“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楚未心想她真是不可爱,此时不该道谢让我送她吗。
柳箬说不用就不用,人已经走出去了,不过站在大门外面,外面的巷子灯光昏暗,一个人影也没有,不要说车了。
她只得径直往巷子外走,一会儿,司机开着车将车停在了她前面,丛渊开了车门,说:“上来吧。”
柳箬深吸了口气,没再计较,只得上车了。
丛渊在半道上下车打车回家,车里后座上只剩下了柳箬和楚未,柳箬家住得较远,楚未开始只是看着她,见她无意交谈,便也没有聒噪,说:“你困了,靠着睡一会儿吧,到地方了我叫你。”
柳箬却没睡,只是眼神疲惫地望着车窗外,楚未过了一会儿才感叹说:“你和丛渊感情还真不错。”
丛渊看似一张嘴乱说,实则并不说不相干的事,他像是故意在凑合自己和柳箬,不过以柳箬这般才貌,又一直单身,丛渊居然没有追过她,这也让楚未觉得奇怪。
柳箬说:“我们读硕士的时候,他几乎每周都约我一起玩,的确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其实以前丛渊追过柳箬,一个男人,要是没有企图,谁没事每周约一个女生一起玩,吃喝玩乐都叫上她,嘘寒问暖,发现她不顾自己安危去帮人,气得暴跳如雷,恨不得冲进她脑子里去大吼,让她以后不要这样见义勇为……不过柳箬一点没有发现丛渊的这个企图,一直以为丛渊是喜欢小女生,而丛渊也总把三十五岁时娶二十岁的小姑娘当做口头禅以缓解尴尬,柳箬以为两人是好朋友好哥们,良师益友,她包涵着丛渊的没神经和胡言乱语,丛渊则忍受着她的沉默寡言和没情没趣,正是一对可以持续友情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