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被我拳打脚踢,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愤愤的瞪着我。
就是当时那个眼神,让我时至今日想起,还觉得全身发冷,心惊胆颤。
许横自然是护着我的,让那男人先走,男人走后,许横与我面对面,好久都没说出什么话来,我们的成长环境复杂,接触的比别人多很多,这条小胡同里,也不是没有早早就出去卖肉的姐姐。只是我妈管的严,不仅是我,包括许横,我妈都是三令五申,不能走上歪路。
想了很久,我才对许横说:“你答应过我妈,不学坏。”
“我没有!他是我男朋友,叫陈东野。”
从那时起,我记住了这个名字,他是许横的男朋友。
高中时的恋爱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那个时间,我妈不停的跟我说,一定要考上大学,一定要有出息,要不然她这一辈子就什么意思都没了。
所以我努力,我疯了似的学,最后如愿考上北师大,学费低,奖学金高,而且毕业后好找工作。
就在我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许横出了事,她怀孕了。那年我们不到十八岁。
许横只是哭,多一个字都不说,只求着我妈带她去打胎,她还不到十八岁,流产需要大人去签字。我妈恨的第一次打了许横,问她那男人是谁?
多少年熬过来,没想到在我考上大学之后,出了这样的事情。
那个暑假,没有喜悦,只有悲伤。
许横流产后在我家养了一段时间,然后她偷偷跑了,走的时候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给我留下一张字条,写着:他不肯放过我。
她没说这个‘他’是谁,我却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耳后有蝎子的陈东野。
这一恍,过去了很多年。
许横喊出陈东野的名字,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那种静?是一种威慑,半晌才有人低声问:“你认识东野哥?”
到这时候,许横豁出去了。“我是他女人,你们敢动我试试!”
有人自动往后退了一步,可见陈东野的威力。
偏炮哥根本不为所动,冷哼道:“放你妈的屁,我在道上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东野哥身边有女人的,蒙谁呢!”
就算是陈东野名头大,眼前这帮人不信也是闲的。
“还等什么,都给我上!传出去说咱们拾掇不了俩娘们,丢老鼻子人!”炮爷一挥手。
原本有些人还有些忌惮的,听到炮爷的话哪里还会顾虑,几乎将我跟许横团团围住,许横在我耳边说:“等会我跟他们拼了,你快点跑。”
“逞什么英雄,我能跑得了就怪了!你别怕我让我妈早早就报警了。”
许横冷笑,“警察?”
心下?然,我们小时候住的那条胡同里就住着片警,别说什么‘惩恶扬善’‘公平正义’,完全就是警匪一家,比那些地痞二流子欺负我们欺负的还狠!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许横的讽刺,她话音刚落,外面警车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炮爷二话不说就抬脚踹我,“贱人!敢报警!”
我疼的抱着身体倒下,许横比我厉害的多,爆喝,“有种你们现在就杀人!绑架、勒索、杀人灭口,让你们全部都挨枪子!”
许横威风赫赫。
炮爷还不想罢手,抬手就抓许横的头发往墙上撞。
身后的小弟倒是都怕了,先一个陈东野就让他们腿肚子抽筋,现在又来了警察,不少人上来拦住炮爷,“炮哥,咱们快跑吧,真进了局子,事情就大了。”
许横嘴角都已经流血了,还嘴硬,“你们谁都跑不了!”
这脾气,我是服了。
外面的警察进来的特别快,根本不像警匪片里似的还谈判喊话,直接用车撞开了门进来!
我缩在地上,脸贴着地面,就看见车轮子停下,跳下人来,夜色中一双脚径直往我身边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震的我心口都颤。
他在我面前停下。
我仰着脑袋看上去,自然就看到了鼻孔喷气的彭震。
这男人真的很适合在晚上出现,他那棱角分明的脸,总是能因为光线形成阴影,看起来亦正亦邪。
他俯身抱我,我身上疼的厉害,脸上冷汗密布。
“怎么不疼死你这个蠢货!”彭震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来。
他嘴里话说的难听,可动作却细致,疼还是疼的,只是此时见到他,心里绷着的那根弦松了,就不想跟他计较那么多。
我难得的柔顺,在彭震眼里却成了另外一回事。
他抱着我转身,盯住了被警察控制起来的一众人人,“谁碰的她?”
就彭震这气势,这模样,当场立刻有人吓的跳出来指认炮哥,“是他,不管我们的事!”
果然不负众望,彭震抬脚就往炮爷脸上踹!
我在他怀里,他这么大动静,我五脏六腑都像是被颠倒了个儿,疼就算了,人开始犯噁心!
踹了炮爷一脚看我实在支持不住的样子,他不甘心的压下脾气。低头对着我狠骂,“就你那点本事,还敢孤身闯这来!不想要命你痛快说!我亲手弄死你倒痛快!”
我强忍着想要吐的欲望,身体有些抖。
他骂骂咧咧的抱着我往外走,大吼:“救护车呢!停那么远等什么呢!”
被抱上救护车,躺在单架上感觉好一点,我就够着够着往外看,想看看许横的情况,她伤的不轻。
“瞅什么?就你那老公,早尿裤子了。找这么个怂蛋,你这眼光也是没谁了。”
他瓜燥的我脑袋直晕,“闭嘴!”
“嘿!翻脸不认人是吧!刚谁猫儿似的窝我怀里的!”彭震就坐我旁边,就算有医生给我扎针带氧气罩,他都不挪窝。
我拗不过这人,只问医生,“我朋友呢?”
身边的医生挺好,“来了两辆救护车,在那边的车里,没事。你放心。”
我这才安下心来。
一路往医院去,彭震不说话就瞪着我脸上的伤,跟有仇似的。他说话,我嫌他烦,他不说话吧,我又有些不适应。
这男人跟座火山似的,不说话的时候,总觉得他下一刻就要爆发。
今晚总归是他救了我,我道声谢很是应该,我透着氧气罩对他说:“今晚多谢你。”
他根本不接我的话,拿手指尖碰碰我的额头,“这伤怎么来的?”
疼我的眼角都抽,原本我是想跟他不起冲突的,可这人什么不好问,偏问这个,我扭头不想理他。
刚才那炮哥动手伤我,都在身上,虽然疼的厉害,可看是看不到的。我身上最明显的伤,其实是中午那会儿撞在雕花椅子上的额头。还有被彭震掐脖子弄出来的印子。
身上的伤要到医院之后做具体的检查才能了解具体的问题,头上脖子上的伤,刚才倒是被医生着重看了下。
我的态度如此明显,彭震大概是猜到了,张口就是,“你说你,真是笨的没话说!不会求饶啊,次次都惹我不高兴,也真是有你的。”
明明是这人不讲理,出手就伤人,现在反倒说是我的问题。
我彻底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到了医院一套检查下来,已经到了凌晨时分,我熬不住沉沉睡过去,在醒来身边就再没有了彭震的影子。
想想也是,他能救我已经算是开恩,万没有在医院守夜的道理。
人醒来第一件事当然是想上厕所,我撑着自己从病床上坐起来,扶着床边的栏杆下地,睡了一觉,身上的伤不仅没有变好,反而更加疼痛。
最最日常的动作,都疼的人眼冒金星。
只能动一下,停一会儿。
刚在地上站稳,就有人推门进来。
“你又想跑?!”彭震口气不好。
不过他说话就没正常过,我已经习以为常。
我定定神,等疼痛退下去一点,才说:“我上厕所。”
彭震哼了声,倒是没有离开或是帮忙的意思。
顾不上他,人有三急。我憋不住了,磨磨蹭蹭的走,彭震凉凉的问:“要我抱你?”
昨天是没办法,事出突然,今天我既然已经能走了,就决不会在让他抱。我摇头,“不用。”
彭震就站在原地,眯着眼看我一走三停的进了卫生间。
等我出来,发现身上更疼了,刚才还有一股子尿劲儿憋着,现在放松了,觉得身上无一处不是疼的。摸着墙,连挪步子都艰难。
“就没见过你这么逞能的女人!”彭震看不下去,伸手扶我。
他倒是没有抱,拖着我直接上了病床。
我说话都是气音,“谢谢。”然后想想又说:“麻烦你叫我妈来吧,她照顾我,就不用麻烦你了。”
彭震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不是很清楚,不过他这样的人,总不可能闲着,总归是要忙自己的去,我不好拖累他。
他把被子往我脸上一甩,“你就不能记点好?!”
我沉?。
不想给他添麻烦,就是我最大的感恩了。再多感谢的话,对着彭震,我还真就说不出口。
片刻的尴尬,他响了。
“贺同啊。”他开口。
我扭头看向他。
他瞪我一眼,继续答:“谁?哦,你说她呀,我怎么能知道她去哪儿了?嘿!你当我闲的没事干呢是吧!”
病房里安静的厉害,我隐约听到了‘学校’两个字。
我今天没去上班,想想真是头疼,学校里那个情况,我还旷工,恐怕不好办。
身体前倾,开口想要让彭震把电话给我,总归是要跟学校交待一声的,昨天季贺同就那么大剌剌的拉着我走了,到现在我又住进了医院。
彭震一把捂住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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