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你是谁……你不是傅屿。”
她的声音里有哭腔,语调却是肯定的。
“求你了……”她的语气里擒着浅浅的乞求,“不要用傅屿的语气和我说话了。”
他微微顿住。
下一秒,还是笑,“小鱼,你忘记了我是么?那你说,我不是傅屿,我又会是谁呢?”
他又宠溺地叫,“小鱼。”
温绮瑜面色像是白纸一样冷的苍白,“够了!别叫我小鱼!”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眼眸里,虽然憔悴,却没有了一开始的脆弱,她的手指用力地蜷缩紧,尖锐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里。
“虽然你和傅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可是,傅屿的眼角没有那颗泪痣,而且傅屿的左耳垂有着淡淡的红色。”
他的薄唇微动,似乎要说什么,温绮瑜猛地打断了他。
“如果,你非要说泪痣可以整形,那耳垂呢,傅屿说过那是天生的胎记。”她的喉结微微动了动,苍白的嘴唇上红色伤痕明显。
淡淡地扯出了苍白的笑容。
“最重要的是,傅屿的宠溺和温柔,都不是你强硬表现出来的这样。”
温绮瑜不再去看他。
他沉默了良久,然后重新露出了笑容,不像刚刚那样的宠溺,而是有着淡淡的骄矜和疏离。
他盯着温绮瑜,干脆地承认了,“你说的对,我不是傅屿,我叫,梁颜臣。”
梁颜臣轻轻地笑出了声。
然后,俯身下来,嗓音沙哑,带了一些些的低哑的蛊惑,“可是,我有和傅屿几乎一摸一样的容貌,听说,你为了傅屿的眼睛,都可以嫁给陆泽,那我呢?如果我说我娶你,愿意和我结婚么?我不介意你把我当傅屿。”
温绮瑜睁
大了眼眸,对上他的眼睛。
他勾唇,玩昧道:“对,你没有听错,我不介意,你把我当作傅屿,因为我们俩本来就是共生一体的啊,我和傅屿一样了解你所有的喜好,你觉得,怎么样?”
*
连续一周的高强度工作,陆泽太过疲劳了。
总裁办的人也怨声载道,却谁也不敢在陆泽面前说什么,只知道最近的小陆总脾气越来越坏,越来越暴躁。
谁也不敢去撞上那个枪口。
不过,陆泽也意识到了他们的不满,所以,今天就格外早放了他们下班。
黑幕沉沉地垂下。
偌大的总裁办只剩下孤零零的黑色身影,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门却突然被人打开,清脆的高跟鞋敲击着地板,声音尖锐。
来人打开了灯光。
耀眼的灯光让陆泽伸出手臂遮住了光线,他没有看,就知道来人是谁。
声音哑着,“妈。”
林苑蹙眉,讽刺,“你还知道我是你妈,给你打了多少次电话,叫你回家吃饭都不回去,小橙子也不去温绮瑜那边接,留着我们几个老人在家里不知道有多孤单。”
陆泽没说话,微微地抿着唇,任她唠叨。
“一直说工作工作,整天工作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她快步走到了陆泽的办公桌面前。
陆泽一直不回应她,她说得也没什么意思,怒气冲冲地拿起了桌上的一个文件夹,“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工作,就这么急?”
她的话突然就收住了。
眼眸微微睁大,瞪着眼睛迅速地浏览着那份文件,然后颤抖着手,把文件拍到了桌面上!
陆泽被她的动作弄得微微皱眉,不太高兴。
他睁开眼,叹气,“妈,你先回去吧。”
林苑深吸一口气,冷冷笑,“温绮瑜是白远的女儿?”
陆泽这才发现林苑拿起的那份文件是关于温绮瑜的身世,“以后你别乱翻我的文件。”
林苑一拍桌子,“你回答我的问题。”
她也不要用陆泽回答了,冷笑,“原来她是白远的女儿!这辈子,你别想和温绮瑜在一起了。”
陆泽抬眸看她,半晌,垂眸,淡淡地道:“她已经和我分手了。”
林苑的眸光冷冷,“分的好。”
她胸口慢慢地起伏着,“谁做我们家儿媳都可以,就不可以是白远的孩子。”她的包包越握越紧。
“难怪当年找不到她们俩,原来嫁给了穷小子,隐姓埋名了。”
陆泽疲劳地捏了捏鼻梁骨,脑袋里隐隐作痛。
不知道该从何劝起。
“妈,那是过去的事情,别再纠结了。”
林苑才听不进去他的话,转身就走了。
“阿泽,小橙子是我陆家的孩子,她绝对不可以跟着白远的女儿生活,白远就是一个品行败坏的罪犯,他的女儿也不会……”
她没再继续说了。
用着仅有的教养克制着自己说出更难听的话。
“温绮瑜是温绮瑜,白远是白远,何况您当年不是挺喜欢她么……”
陆泽的话还没说完,林苑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办公室门口。
他微微地瞌上眼睛。
灯光刺眼,他的脸色苍白。
过了好久,他才站起来,穿上了衣服,下楼。
坐在了车里,看着外面的霓虹世界,却有微微的茫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心里一片空落落。
仿佛被人生生地挖去了一块肉。
距离他和温绮瑜上一次的见面,已经过去了七天。
他虽然没去见她,但却在她身边安排了一个人,每天跟着她,除了保护她的安全,防着沈熠以外,也会让那人拍一些她的照片,跟他讲讲她每天做的事情。
聊以慰籍。
手机里有提示音响起,陆泽低头看了一眼,却不是他以为的温绮瑜的照片。
而是Josef的短信。
“陆,请你喝酒,地点在蓝心酒吧。”
陆泽没有回他短信,直接转了方向盘,朝蓝心酒吧的方向开去。
Josef看起来情绪不怎么好,但他似乎也并不怎么想分享。
陆泽坐了下来,他给陆泽倒了一杯酒。
陆泽什么问题都没有问他,举起了杯子,一饮而尽。
苦涩的酒液润过喉咙,只留下淡淡的涩意。
两个男人都不说话,只是沉闷地喝着酒,桌上的酒瓶很快就空了。
Josef终于有了浅浅的醉意。
他笑,“陆,你说为什么,她不爱我?她甚至不需要我……”
陆泽又喝了一杯酒,“不知道。”
喉结微微动了动,声音有着清晰的艰涩,“我也想知道。”
“小女孩真没良心,我养她这么大……说走就走。”
Josef仰头,完全地靠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眸。
“陆,你说我该怎么办……”
“追回来吧。”
陆泽说完,自己都想笑,他自己都不敢去追,却轻轻松松地怂恿着Josef去追回来。
Josef也笑,重复着“追”这个词。
他睁开了眼睛,两人对视着笑了起来。
笑到了最后,连笑声都有些苍白了。
Josef抬了抬下巴,问陆泽,“你呢,最近和温律师怎么样?”
陆泽垂着眼睑,手里转着马克杯,看着马克杯在灯光下的纹路,面无表情,“结束了。”
Josef用力地揽了揽他的肩膀。
他自己的感情处理不好,却格外的会安慰人,“或许,短暂的结束,是更好的开始。”
这一句话Josef用的是英文说的。
但其实最早的是德国的谚语。
陆泽敛起目光,“更好的开始。”
Josef点头,淡淡道:“你们俩纠缠了这大半年来,也没有任何进展,不如短暂的分开,各自把各自的事情处理好。”
他停顿了下,“这样的话,或许还会有在一起的机会。”
陆泽坐直了身体。
Josef抓起桌子上的打火机。
“喀嚓”一声点燃了手里夹着的一支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缓解着内心的烦躁。
“陆,你的家人、你身边的女人、你的岳父都是你需要搞定的。”
猩红的烟支点点。
Josef又重新看着头顶的灯光,嘴角有着浅浅的苦笑。
“我连补救的机会或许都没了,我说了那么多次的‘我爱你’,她却一句都听不进去。”
“我爱你?”
陆泽的眉心重重一跳。
“怎么了?”
陆泽沉默了一会。
“没有。”
Josef突然想起了什么,“陆,你该不会没和温律师说过我爱你吧?”
“……”
道路两侧斑驳的灯光在陆泽的脸上浮光掠影地扫过,他陷入了沉思。
他似乎真的从来没说过“我爱你”。
不仅仅是没和温绮瑜说过。
他对于情感表达的方式总是很匮乏,总是有很多话,就在喉咙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Josef的话不停地在他耳畔循环播放。
“女人不一定相信‘我爱你’这一句话,但她们绝对需要这句话,如果你说了,你不一定会被减刑,但你不说,基本就是被判了死刑。”
陆泽今晚决定住在城中央的公寓里。
车子缓缓地停在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他解开了屏幕锁,点进了温绮瑜的电话号码,在拨打的按钮上停了很久,却怎么也没有勇气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