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枫脸色一变,立刻抬头看向孙秀青和石秀雪,二人不论武功还是反应都差了唐晚枫不止一截,哪里躲得开这出现突然来势汹汹的毒针,无一幸免全数中招,纷纷倒下,并且遵循了就近原则,一个倒在了西门吹雪怀里,一个让陆小凤揽了个满怀。
虽然厌恶两人,但在这种问题上唐晚枫却没有丝毫犹豫,快步上前给孙秀青把脉后,果断的点了二人的穴道,然后道:“你们两个,背起这两人到外面跑,跑得越快越好,时间越久越好!等到两人脸上黑气散了后再回来找我。”
西门吹雪也是杏林大家,对解毒方面虽然没有唐晚枫那么逆天但也自有自己的本事,此时略迟疑了一下,确定了唐晚枫的判断没错后果断抱起孙秀青飞身而出。
至于陆小凤,那是对唐晚枫没有丝毫怀疑,动作比西门吹雪还快了一步。
叶秀珠和马秀真二人没得到唐晚枫的指使,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动。
唐晚枫没好气的道:“去追暗算你们师妹的人啊!愣着做什么!”
叶秀珠和马秀真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最后还是马秀真先开了口:“从……何处去追?”
唐晚枫看向了花满楼,于是叶秀珠和马秀真也纷纷看向花满楼。感觉到房间内仅剩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花满楼无奈一笑,指了个方向道:“我听到那人,该是这个方向去了。”
“多谢!”二人向花满楼一抱拳,夺门而出。
方才还显得拥挤的房间瞬间就空荡了下来,只剩下唐晚枫和花满楼两人还在房间。
花满楼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摸了摸唐晚枫的头:“阿晚怎么不去追?”
唐晚枫想了想,扯住花满楼的袖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慢慢的把头轻轻靠在花满楼的胸膛,察觉到后者没有不悦后才放心的靠上去,偎在他怀里,她闭上眼长叹了口气,露出一股难得的脆弱,道:“花满楼,我好累。”
花满楼身体有些僵硬。这是唐晚枫第一次在清醒地状态下和他距离这么近!
迟疑了片刻后,他才抬手拍了拍她的背:“早点休息?”
唐晚枫摇了摇头,手揪住了花满楼的衣襟,道:“心里有事,睡不着。”
花满楼还待开口说什么,唐晚枫又说话了:“花满楼,你是不是觉得,我刚刚的话很过分。”
花满楼想了想道:“刚听到的时候确实觉得有点过分,我认识的阿晚不是那么刻薄的人。但我想了想,阿晚这么说,一定有你自己的道理在。”
唐晚枫站起来,愣愣的看着花满楼。不知道什么原因就相信她吗?花满楼你是不是太傻了……万一,你了解的阿晚,不是真正的阿晚呢……真正的阿晚,是个连她自己都不想要面对的丑陋的存在啊……
花满楼拍了拍她的头,温和的笑道:“阿晚,我看人一向很准,你是个好姑娘,我一直都知道。所以,不需要妄自菲薄,不需要自厌自弃。”
唐晚枫愣了愣。她刚刚不经意间居然把心里想的话给说出来了。不过也好,也为她接下来要说的做了个铺垫。她尽量平静地道:“花满楼,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你不是真的了解我。”
“真正的我……大概会黑暗到让你再也不想理我了吧……”
☆、第七十九章 唐晚枫的黑色过往
花满楼皱起了眉。
唐晚枫的话,他并没有很意外。花满楼看人从来不是看外貌的,说的恶俗点,他从来都是透过现象去看本质。
如果说能用颜色来形容人的话,唐晚枫大部分都是鲜明绚烂的色彩,阴鹜的色调很少有,但总有那么一块,是深沉的黑色,浓重的化不开的黑色。有光就有影,再开朗的人,心里面也会有一个地方藏着她所有的阴郁沉重,一旦揭开,便是黑暗泛滥成灾。
花满楼一直不知道唐晚枫这个看似开朗乐观什么时候都没个正形的人为什么会有那么阴暗的角落,他一直想知道,却也一直没有开口。
如果唐晚枫想说,她自己一定会主动提出来的,勉强去问,反而不美。花满楼一直这么认为。
但今天,感觉到唐晚枫的消沉,花满楼突然很后悔为什么不早些问。
唐晚枫此时笑了笑,道:“一直不想说的,一直也没和谁说过这些,因为说了也没有用。不过今天我突然想说了,花满楼,你愿意听吗?”
花满楼很想说不,但他知道,有些事如果真的一直闷在心里,会变成一颗腐烂的种子,最终结出的花朵全是黑暗。于是他还是点了点头。
唐晚枫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又放下:“唔,其实我也就是想吐吐槽啦……可能很多内容你听不懂,我也不想解释……花满楼,能不能理解就看你的语文水平了!”
花满楼:“……”他已经有些听不懂了,“语文”是什么文?和《千字文》什么的有关吗?不过唐晚枫说了不想解释,他也没有问,只是静静的继续当一个聆听者。
唐晚枫也觉得自己的话挺冷,哈哈笑了两声后又沉静下来,过了以后才道:“花满楼,我是不是一直没说过你们家很温馨你很幸福?其实,我曾经也有过一个这样温馨幸福的家来着。”
正文要开始了么?花满楼不由更挺直了一下自己的背。曾经?这两个一听就带着惆怅伤感怀念的字眼让花满楼绷紧了神经。
“其实我在奶奶家那边一直不是个受欢迎的存在来着,他们觉得我是个女孩儿,不能传宗接代什么的,但我爹娘都很疼我,两个人也关系很好,所以我还生活的挺快乐的。不过后来我才知道这种快乐有多难得,我的想法有多天真。”
“大约在我初二那年,两人一直掩藏的矛盾终于全面爆发,大吵一架后相约去离婚。那时候我才了解,原来我看到的一直是他们伪装和平的表面,实际上地下有多少埋藏的火药我爹娘自己大概都不知道。”
“我哭了很久也没用……他们还是执意打车去离婚了。结果很不幸的是,他们打的车司机疲劳驾驶,在拐弯时撞上了另一辆车,连司机带着我爹娘三个人瞬间死的不能再死……”唐晚枫双手搭在桌上,头埋了进去,语气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其实我很庆幸,他们死在了去离婚的路上。到死,他们还是相爱的姿态。”
她道:“花满楼,我是不是很变态?”
花满楼沉默着,心中的感情汹涌纠缠,最终凝结成唇边一个温暖的微笑。他说:“不是,阿晚,你很好。”
唐晚枫抬起头来,已然是带着笑的样子——虽然花满楼看不到,但她已经习惯着对人微笑了。她道:“你不用安慰我啦……因为接下来,我在变态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爹妈死了,唐晚枫就一下子变成了孤儿。其实无父无母的孤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孤儿并不被父母双方的任何亲属所接纳。他们忙着争吵忙着推卸责任忙着瓜分唐晚枫父母留下的为数不多的遗产,最后空荡荡的家里几乎只剩下了一张床和唐晚枫这个人。
唐晚枫想过自杀,而且差点也将这个想法付诸实践了。最后拦下她的,是一通电话。
感谢那些亲戚并没有把电话也拿走。唐晚枫后来庆幸过,如果不是那通电话,她现在坟头的草估计都比人高了。
电话是她游戏里一个朋友打来的,问她怎么这几天都没上游戏,游戏里的朋友都很担心。
唐晚枫几乎死绝了的心在那一瞬间又有了跳动。
她还是想活下去。
虽然没多久,那个好友就因为装备上的一点事情,将唐晚枫卖了个彻彻底底。
这之后的唐晚枫终于学乖了,她更加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都不是理所当然的,你相信着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转身狠狠捅你一刀,世界上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从此以后她也学精明了,或者也可以说,学坏了。感觉这种东西天生再怎么迟钝也可以后天锻炼起来,很快她变得敏感异常,揣摩人心已经变成了她的拿手好戏,对着什么样的人戴什么样的面具唐晚枫驾轻就熟。
连她自己,都忘了最初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只是刚刚看到孙秀青,她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父母刚死时自己的心情,久违的愧疚让她将孙秀青看成了另一个自己——忘恩负义,只顾着自己。于是冲动压倒了理智,结果……就成了峨眉公敌= =。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唐晚枫语气很轻松,还顺便伸了个懒腰,“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很黑暗很厌恶?不过没什么,等这个案子完了之后,我……”
她的话没说完,消失在花满楼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里。向来温润如玉谦谦公子的花满楼,这个拥抱却异常霸道,死死的将她锢在怀里,力道大得让唐晚枫有一种要被揉碎的错觉。
“花……满楼?”唐晚枫喊着他的名字,语气里的不确定和不相信又狠狠地让花满楼的心揪了一下。
“阿晚……你知道我的感觉很准。”花满楼的气息直接吹在唐晚枫的耳边,但她却完全没有心思感受这种旖旎。
唐晚枫虽然说得轻松,但是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刚刚那句看似轻松的话几乎是费了她全部的自制力才说出来的。她语气有多不在乎,却恰恰说明了她有多在乎,有多么害怕被花满楼讨厌,只是习惯了伪装罢了。她此时所有的心思都在花满楼接下来的话上面,似乎那已经成为了她最后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