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啊！”
周雅琳回答得非常干脆利索，字字句句咬字清晰。
因为她……吗？
董心妍黑眸里极快地闪过一丝疑惑和不解，还有，深深的恐惧。
周雅琳微微弯下腰，那漂亮的脸庞直直压了过来，然后侧到了她的耳边，她冷笑着，声音轻轻的，却一字一字，残忍冷酷。
“顾宁弈终止了和我家公司所有的合作，这个事情，你知道吧？他想要一步一步地逼死我们周氏集团，然后，还要逼死我，和我的家人，就只是为了给你报仇，只是因为我曾经推你下水，而且没有救你。”
“可是董心妍，你最后活下来了不是吗？你一直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活到现在呢，所以顾宁弈他凭什么对我们赶尽杀绝？一点余地都不留！我和他，怎么也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啊。”
...
第572章 他救了你两命（6）
“但为了你，他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他这么绝情对我，我自然也要好好回报他啊。”
“而回报他最好的方式，就是你。他不是喜欢你吗？不是爱你吗？他夺走我重要的东西，那我也要让他尝尝，被人夺走心爱东西的滋味！”
“虽然，我没有能够撞死你，但现在这个结果，好像更好吧？程子扬没了双腿，残疾了，而他……可是因为你和顾宁弈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呢，那你，还能继续若无其事地和顾宁弈在一起吗？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安心吗？”
周雅琳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笑声大而尖锐，极是骇人。
董心妍听着她的那些话，还有那疯狂的笑声，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捶了一下，浑身猛地一个哆嗦。
他可是因为你和顾宁弈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因为你和顾宁弈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因为你和顾宁弈……
周雅琳的话，不知道怎么的，竟开始无限地在她的耳边循环反复，一直萦绕着，她的脸色唰得一下苍白起来。
原来，她不仅仅是因为她和顾宁弈在一起了，所以开车撞她，而是因为顾宁弈的报复，顾宁弈的报复……则是因为她。
因为她和顾宁弈，呵，因为她和顾宁弈……结果却让子扬遭受了这么大的伤害……
做错的人是她，自私的人也是她，为什么遭受惩罚的人，却是子扬。
眸底极快地浮上了一抹湿润，她赤红着眼，看着眼前疯狂的女人，声音颤抖得厉害，“你疯了。”
为了报复，宁愿赔上自己的性命，甚至不惜伤害无辜的人。
“我疯了？是，我是疯了，但我疯，也是你和顾宁弈逼的，我现在就等着看你和顾宁弈的路怎么走下去，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爱到可以完全泯灭良心地在一起，如果真的能，那我一定会祝福你们的，哈哈哈哈……。”
顾宁弈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似乎很快，又似乎……很久，久得仿佛天荒地老般。
脚步声从远到近，慢慢地传了过来，只是那个脚步声显得踉跄而沉重。
顾宁弈轻轻掀了掀眼皮，董心妍的身影落到了他的眼眸中，他看到了她泛红的双眸，眼角闪烁着的泪光，还有如纸片般苍白的脸庞。
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开始急速地下沉。
看来，他的猜测对了，董心妍应该是问出了周雅琳真正的答案，她开车撞她，不仅仅是因为感情，还因为……报复。
他一手主导的报复。
车祸发生，程子扬受重伤，双腿无法走路，到这一步，他心里都不曾害怕过半分，但是……从他在这里见到周雅琳开始，他的心，就无法自控地害怕了起来。
不，是害怕到了极致。
因为车祸如果只是一场意外，董心妍她不会因为愧疚而抛下他，回到程子扬身边去，他也不会允许她这样做。
可这场车祸，是人为的，还是因为他，因为她，因为他们两个人！
...
第573章 他救了你两命（7）
因为他们，程子扬很有可能从此失去双腿，失去大好前程，他未来的人生，等于全部被毁了，他的下半辈子，或许会一直笼罩在巨大的黑暗中，无法自拔。
这是比死还要难受的滋味。
因为他尝试过，所以他更加清楚地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而这种黑暗，不仅仅覆盖在他一个人的身上，还有她。
她甚至会比程子扬更痛苦，更难受，更无法面对自己，也无法面对他……
所以，他试图去阻止她，自私地阻止她，希望她不要去见周雅琳，不要寻根问底，不要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这样，他就还能够留住她，还能够守在她身边，还能够霸占着她。
可是，她最终还是去了，毫不犹豫地迈步离开。
她董心妍的内心，和她的外在一样，固执倔强，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她怎么都会弄个清楚明白。
他能够阻止得了她这一次，也阻止不了她下一次。
所以他只能坐在椅子上，就那么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就如同现在，他也只能看着她知道真相后的惶恐与不安。
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顾宁弈的双手用力地攥了攥，手背上的青筋微微浮起，很快，他又缓缓松开，继而强迫着自己，扯了扯唇角，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他站了起身，迈着长腿，一步一步朝着董心妍走去。
董心妍一直垂着头，眼神呆滞地走着，已经走到了顾宁弈的身前也不自知，脑袋直接撞了上去。
她的脚步猛一停顿，耳边一下滑过了周雅琳那句冷冰冰的话：他可是因为你和顾宁弈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细细密密的针，仿佛四面八方地朝着她刺了过来，狠狠地穿透过她的皮肤，直直地刺入了她的心口处。
不见血，却啃心噬骨般的疼。
整个身体不由地颤抖了起来，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着，越攥越紧，她几乎丧失了抬起头去看他的勇气。
“心妍。”
低沉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他抬了抬手，冲着她的脸颊伸过来，似是想要抚摸一下她的脸庞，然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到了她的脸庞的时候，她竟不受控制地侧过了脸，躲开了他的手。
顾宁弈的手落空，就这么僵硬在了半空中，董心妍的心，也猛地被什么剜了一下，疼得她背脊直冒冷汗。
她知道她这么一躲，会伤到顾宁弈，可是现在她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极致的混乱和沉重当中，她没有办法面对顾宁弈，看到他，她的脑海里，全部都是子扬躺在血泊中的画面，那样的血淋淋，死死地抓着她的心，扣着她的心。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知道，她现在什么人都不想要见，她只想要一个人，独自一个人。
“顾宁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一个人走一走，你……你别跟着我。”
顿了一下，她的声音破碎的，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挤着出来的，“拜托你了……。”
...
第574章 他救了你两命（8）
声音落下，董心妍缓慢地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离开。
顾宁弈站在原地，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影，眉心深深蹙着，眸底里的沉痛弥漫，薄唇紧紧地抿着，他的双手用力地攥了攥，可慢慢的，又松开。
他静默了一下，却还是抬脚，三两步追上董心妍，从后伸出手，一把抓住董心妍的手腕。
董心妍脚步一滞，没有回头。
顾宁弈微微侧脸，黑眸垂落，薄唇微微蠕动，声音低哑，“心妍，我可以让你一个人，但是……我要先送你回医院。”
董心妍愣了愣，继而轻摇了摇头，“不……。”
可那个用字还没有说出，顾宁弈又沉声道：“如果你不让我先送你回医院，那我没办法让你独自一个人呆着。”
他说话的语气不带着什么情绪，却有着毋容置疑的强势。
董心妍眸底的光芒暗了暗，沉默片刻，她才哑着声音回了一句话，“好，可是，我不想回医院，我想回家。”
她不想回到那个医院里，那个一片白色，满是刺鼻消毒水，而且冷冰冰的毫无生机的医院里。
顾宁弈开车送董心妍回家，一路上，董心妍愣愣地靠着椅背，一直沉默着。
顾宁弈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地扫向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无意识地攥紧。
抵达公寓楼下，顾宁弈找了一个车位停下，车子一停稳，董心妍便解开了安全带，她没有看顾宁弈，只低低声地说：“谢谢你送我回来，那我就先上去了。”
然后她就要推门下车。
“心妍……。”
身侧的男人，声音也很低，带着压抑和沉重，但又努力地克制着，他喊出她的名字，稍稍停顿了一下，似是吞咽了一下，再继续说：“无论怎么样，都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让我担心。”
鼻子猛地涌上了一股酸涩，眼眶也止不住地红，喉咙带着一丝哽咽，她抓住车门锁的手，用力地抓紧。
董心妍深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地把喉咙里的哽咽逼回去，才开了口，“嗯，我知道。”
顾宁弈的黑眸定定地凝视着眼前那个纤弱的背影，身体里那最柔软的部分，一下一下泛着酸，一下一下泛着疼，眸底似也闪烁着一些水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