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各自长大,要去往不同的学校和地方,大家都借着韩征二十岁的生日宴开怀痛饮,燃烧着青春末尾最后的一点光。
起初没人注意到那个刻意隐藏自己的司音,直到大家喊着寿星公来吹蜡烛时,这才看到韩征挺拔的身影边,还站着一个小小的人。
所有人都吹哨起哄,问这位是谁,韩征一点不避嫌,很是熟练地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宽阔的胸膛紧贴着窄窄的脊背,她更显得娇小。
韩征亲昵地凑近她耳边,不知轻声说了一句什么,逗得她笑得满脸通红,他随即紧紧包过她两手,一齐闭眼许愿。
全场欢声雷动,烛火摇摆里,只有安东将眼睛翻得只剩眼白,一脸膈应。
都是刚刚毕业的青年,有过情窦初开,有过青涩懵懂,然而真正体验过恋爱滋味的只是寥寥。嫉妒声里,有曾经被韩征拒绝的女孩发难,问他为什么会喜欢方才的那个女孩。
韩征一本正经:“喜欢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再往下唱,就是一出现代版的大圣娶亲,韩征沉默下来,半晌,他看着一个个喝得面色驼红的少男少女——
“她先来的。”
当时听起来,这话语意含糊,内容空洞,真的有作弊之嫌。
往后年纪越来越大,遇过几个不太靠谱的人,收获了几份不那么刻骨铭心的爱情,再去想韩征这句话的时候,那股淡淡的宠溺便如慢酿的陈酒,渐渐散发出醇厚香浓的气味。
无理,霸道,非她不可,这是一个人对另一个最真挚的表白。
以至于后来听说韩征为了司音与家里闹得很是不快,甚至搬出来一个人住时,艾小娥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数年之后再遇,司音的模样没有大改,仍旧清丽标致,而身体里的那股淡然则修炼得越发娴熟,待人接物不卑不亢。
她并不自己出身不好,便过分小心,处处露出怯意,也不会因为背后有韩征可以仰仗,就目中无人,不把人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容易让人有亲近的感觉,这么想的时候,艾小娥已经将架子放了下来,问:“司小姐,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拍摄?”
司音朝她一笑,说:“你说开始就开始。”
拍摄一直持续到夜里才结束,艾小娥对出的片子很是满意,高兴之下,邀请司音和莫莉一道出去放松放松。
司音对此意兴阑珊,一心只想赶紧回去,往这两天新买的按摩浴缸里,一边享受热水,一边打盹小憩。
莫莉却是两眼冒光,一颗心早插着翅膀飞到了目的地,死拽着司音胳膊晃过来摇过去,说:“好啦,司音姐,咱们去啦……”
“……”司音汗,这是把她当成安东了吗?
司音刚要说话,莫莉冲着她一阵使眼色,低声道:“姐,你是我亲姐,我做梦都想跟小娥一起工作一起玩呢,帮帮忙啦!”
司音只好答应:“不过,我已经让韩征来接了。”
艾小娥听得当即一乐,说:“好啊,让他来,他也一块跟过去,我反正好久没见到他了……对了,不如要他把安东也喊过来。”
莫莉直眨眼,献宝似地贴过去,说:“你还认识安东啊,我跟安东熟啊,我喊安东过来!”
司音兜里手机响,去接前,深深看了莫莉一眼——这没心没肺的孩子!
韩征来电,问她现在在哪,拍摄的事情也没有结束,告诉她自己还有一会儿才能离开:“几个领导谈得高兴了,这拉手跳舞呢。”
七分实,三分虚,司音笑着没深究,说:“那你忙,我这儿正好也有点事,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你要来得及,去那边接我。”
韩征不解,司音把方才的经过告诉他,韩征听得直摇头,说:“让你别带着莫莉吧,那姑娘太容易疯,以后让安东搁家里拴好,不许放出来带坏你。”
司音激他:“别光在电话里逗我开心,照现在这局势,他很有可能一会也过来,你到时候当面跟他说吧。”
韩征笑:“有好戏看了,这老情人见老情人,不知道能擦出点什么火花来呢,莫莉这人太会整事了!”
谁知这晚擦出火花的何止是艾小娥和安东,等司音跟莫莉一进会所包厢,在眼花缭乱的灯光里,见到大咧咧仰在沙发上的人时,四处冒的全是火星。
李元山也是没有想到,冤家路窄,兜兜转转一圈,居然能在这地方不经意遇见。一下起身往这几人跟前走,暂且装作不认识,问:“小娥,你朋友啊?”
艾小娥那副不与世人同流合污的淡淡傲气又现,懒洋洋的一应:“嗯,司音,莫莉……这位,那谁,李元山。”
莫莉抿紧唇,此刻眼里若是藏刀,估计面前的李元山早已是身首异处,血溅当场。
她来是来得兴冲冲,走也走得兴冲冲,一扭头就要往门外跑,司音按住她胳膊,在喧嚣的歌声里,凑到她耳边说:“起码稍微呆一会儿。”
身后包厢门响,有人拍着两手,声音高昂,语气轻佻地说:“哟,来了不少大美女啊,元山,还不赶紧给哥们介绍介绍?”
说话间,已到身前,来的这位不大不小的一声“咦”,司音循着声音看到他,不由一震,室内巨大的声响蓦的消音,只剩下耳边嗡嗡而起的一阵耳鸣。
韩途一脸惊讶:“司音?”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想把文写得苦兮兮的,所以之前改过设定的,昨天更新出错了,女主没被那啥啥,放心吧。
第30章 Chapter 34
韩途算是韩家最大的异类。
出生的唯一原因是为了救他那个病入膏肓的哥哥,本该是家里最大的英雄,然而在每一年的生日这天,同时成为另一个人的祭日。
尽管母亲去世这事并不存在主观上的故意,然而大家提起他来的时候,还是喜欢加一句,就是为了生他死了妈的那一个。
种种复杂感情下,韩仲韬对韩途并没有对他哥哥来的那般用心,偶尔看到忍不住说他两句,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冷冽。
韩途这个儿子不受宠。
这是韩家公开的秘密,这一事实在一家之主的身上屡屡印证后,随即很快地显现在佣人的态度之上。
轻视怠慢是常有的事情,起初韩途还小只知道有差别待遇,长大懂事之后便每每大骂有些人狗眼看人低。
在这家里,唯一能对他千依百顺,照顾他所有情绪的,受母嘱托的韩征能算一个,后来司音来了,也能算上一个。
司音比韩途大四岁,来的那年,他还是一团糯白的球,总爱跟在韩征身后走南闯北,路见不平,他是一定要挥拳相助的。
与韩征素来沉稳的性格不同,韩途的个性何止一个桀骜可以形容,反正不管捅出多大的篓子,回家找哥总能解决。
实在点背,被韩仲韬发现了,大不了就是关几天禁闭。一次实在无聊,他写了纸条团成球,砸到楼下除草的司音脑袋上。
她一仰头,红扑扑的脸上闪着光,那是烈日被她的汗水折射,韩途看得一阵晃眼,说:“你上来。”
司音起初没理他,挡不住他一次又一次的砸纸团下来。司音腹诽这人技术不错,以后去练射击,说不定能争一块金牌。
她用手背揩了下额上的汗,说:“你稍微等会,我把这片弄干净了就去。”
韩途仍旧拿纸团砸她,问:“收拾院子的那人是不是死了,怎么让你这个笨手笨脚的在弄,你拿得动割草机吗,一会打了腿割破皮,你千万别抱着我哥哭。”
司音头大,好容易收拾好,爬楼去他房间,他一手撑着门框,明摆着捉弄人地一笑:“先给我去厨房做一碟南瓜饼来,奶黄馅的,谢谢。”
司音拿韩途没有一点办法,乖乖下楼钻进厨房。
她始终觉得他可怜,刚一出生便没有母亲,父亲又忙得成天不见踪影,偶尔回来一趟,稍有不顺眼的地方就捉着他批评。
只是可怜之人,总有可恨之处,这孩子也实在太爱闯祸太爱折腾了一点,每每将她耍得团团转,还一点悔改没有地叉腰大笑。
韩征说他年纪小,要她让着点,司音咕哝,我也没比他大几岁。
回到房间,韩途将歌放得震天响,仰面躺在床上,一边抖腿一边投入地直哼哼,听到声音,转头过来,锋利的视线捉住她。
他拍着身边的位置,说:“来,把盘子放这儿来。”
她一走进,刚放下盘子,他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拽着她胳膊用力一拉,司音失去重心地摔坐在床上。
拧着眉翻眼看他,韩途贼喊捉贼地说:“小丫头片子胆肥了,居然敢瞪我,我对你这么好,你倒好,学家里那群狗差别待遇是不是?”
他一只手力气巨大,握得司音手腕迅速发热,司音连连喊疼,他终于放了,血液迅速流转,手掌一阵发烫。
韩途怕她跑,抓着她肩控制住,说:“知道这次为什么又被我爸关禁闭吗?傻瓜蛋子,还不都是为了帮你扫光那些跟屁虫!我哥现在住校不在家,我多保护你一点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