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简直难以置信,“七叔,你这个人,对人好也这么别扭。”
“你今晚想试一试蜡烛还是长鞭?”
“不要总是讲大话,七叔,你耳朵都红了。”
“到时间休息。”他索性绕开她,准备一走了之,走出书房门才摸一摸耳廓,冰冰冷冷没温度,全是小狐狸在撒谎。
书房只剩阮唯一个,气氛渐渐冷却,似一杯热咖啡放到无人问津。
海风透过窗台预留的缝隙钻进房间,带来繁华海港的问候。
阮唯回到陆慎的座位上,依照他的角度欣赏这幅拼图。画上的新郎新娘都不露脸,却被作画的人抓住精髓,让人透过平面画能够想象婚礼当天两位新人在牧师面前宣誓的场景。
一切干干净净,远离俗尘。既没有闪光灯,也没有喋喋不休吵闹聒噪的记者,甚至可以连亲朋都省略,他只想要一个安静的世界。
他骨子里缺乏安全感,透着对人对事浓浓的不信任。
她的思绪飘远又回来,开始好奇陆慎为什么会钟情于拼图这件事。用指甲盖轻轻撬起一块,拼图碎片在她指尖显得既平凡又乏味,但倘若有人耐性去做,也可以是艺术品。
阮唯将拼图放回原位,猜想他想要的是过程当中的释放,以及最后一刻的仪式感。
“陆慎……”
她看着完整无缺的画面,默默咀嚼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
很快到力佳股东大会这一天,陆慎一早起床,收拾好自己之后再将她当做行礼或者领带一样整理妥帖。
连衣裙深蓝,丝袜略厚,领口上带一只小蝴蝶结,把他的少女心摆在显眼处。
头发也要编起来,皮鞋没有跟,妆容由苏北代劳。
阮唯只负责在镜子前昏昏欲睡。
“你是不是特别想要个女儿?”阮唯穿上外套跟在陆慎身后向外走,深秋的天气干燥中带一点凉,实在舒服。
陆慎并不否认,出门时抬起胳膊等她的手挽上来,挑眉问:“你来生?”
“我才几岁?我还想多玩两年。”
“不着急,慢慢来。”他不甚在意,扶她上船。
康榕原本就在码头等,船舱内又发现施钟南身影,这次出行实在热闹。
阮唯对施钟南没有好脸色,刚坐下就发难,“你怎么也在这里?赌债还没结清就想跑路?”
陆慎又开始专注于他永远也看不完的文件,施钟南哭丧着脸凑过来,“大小姐,你讲话不要老像黑社会大佬好不好?动不动要砍人手脚的语气,很吓人的,我又有心脏病,很可能一不注意就被你吓死。”
“那更好啊,拿你心肝脾肺肾都去黑市卖,正好还债。”
“你怎么那么毒?”身体后仰,施钟南吓得往后躲。
“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出现在船上?”
“我也要回家的,我认为阮小姐你已经不需要私人医生,所以向陆先生申请结束特殊任务。”
“你倒是会躲。”
“生物本能嘛……”
阮唯瞪他一眼,他立刻收住话音,转而发挥好奇心,“阮小姐回去有事?”
“有事。”
“不能说的事?”
她望陆慎一眼,含糊应道,“不能说的事。”
陆慎手中的标书翻一页,风吹啦哗啦呼啦地响。
来时的路不远,归途却比想象中漫长,谁知方向在何处?大多数人只看脚下。
她站在风口,看蔚蓝海面,目睹鲸歌岛渐行渐远。
她想,她也许会想念这座岛。
☆、第27章 反转
第二十六章反转
鲸歌岛已半空。
从阮唯第一天抵达时的状况空前,到她离开时的寥落寂静,也不过短短数月。一座孤岛已处处留有她痕迹,一片叶也记得她遥望海面的孤寂,一朵花亦在她脚下开过。
苏楠忙着收拾房间,由于陆慎的洁癖,日常工作人员压力颇大,尤其是清洁工作,需付出双倍精力才能勉强及格,当然,薪酬方面高于预期,令你认为这份工作“值得起”。
被阮唯排列在她熟悉位置的酒杯酒瓶都需回归原位,依次照功能、高矮、颜色归类。
苏北在鱼缸旁发现寄居蟹“阿七”,吓得手抖,忽然间惊叫一声,惹来苏楠呵斥。
苏北颤颤巍巍指着“阿七”说:“姐,你自己看。”
苏楠走到鱼缸旁,目睹“阿七”横尸街头,一根筷从尾部直灌头顶,一击毙命,几乎撬开它青色坚硬的壳。
“你不要总是大惊小怪。”先教训苏北,再利落地抽出“阿七”体内凶器,连同它一起扔进垃圾桶。
仿佛世上从来没有阿七。
吴振邦提前在码头等,他手心出汗,仍然紧张。倒不是因为陆慎,坦白说,陆慎即便老谋深算但仍在预期范围,而阮唯的反应已经超出想象。
这世上不到最后一刻,没人分得清究竟谁是人,谁是鬼。
游艇靠岸,康榕第一个出现,接下来则是陆慎,侧身扶着阮唯慢慢下船。
吴振邦即刻迎上去,堆着笑说:“陆先生,阮小姐,早上好。”
陆慎依旧客道,“早上好,不好意思让吴律师久等了。”
“不不不,我也是刚到。”又看阮唯,见她笑盈盈心情颇佳,没等他开口她已经熟稔地招呼说:“吴叔叔怎么不叫我小唯了?好见外啊。”
吴振邦暗自握拳,表面和善依然,点头说:“阮小姐已经长大啦,不好再喊小名。”一笔带过,抓紧时间转话题,下一句对陆慎说,相比之下他更安全,“陆先生,给银行的证明文件已经准备好,可以省去图章环节。”
“好。”陆慎握紧阮唯的手,转过身正对她,“股东大会十点开,我不能陪你一起去银行,康榕会尽力照顾你,十二点我们一起吃午饭,嗯?”
她先瘪嘴,尔后又笑,难得主动抱他,头靠在他肩上,依依不舍,“七叔……”
“怎么了?”他的声线也变温柔,是冲开蜜糖的温开水。
阮唯瓦声瓦气地说:“怎么办,我好像刚从监狱里放出来,对外面的人和事都感到害怕,我现在就想回去。”
陆慎轻拍她后背,像在哄孩子,“我只离开你两个钟头,你先一步去餐厅等我,无聊就让康榕带你回我办公室,那里有消遣。”
“什么消遣?拼图吗?”
陆慎失笑,“对,拼图。”
“七叔……”
“好了,很多人在看,别再撒娇,不然我们两个都要迟到。”
她这才抬起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那你早点来接我。”
“放心。”他拧住双眉,深深看她最后一眼。
阮唯到上车前仍牵住他的手,似囚徒对宗主的爱,畸形却虔诚。
等她上车,又变另外一张脸,冷得像冰。
吴振邦有先见之明,先挑副驾驶座位,留下康榕坐她右手边,尴尬地扭过头看风景。
车到半途,阮唯突然发问:“吴律师,手续都已经办妥了?”
吴振邦答:“阮小姐放心,都已经办妥了,只需要你本人到场,在文件上签字即可。”
“吴律师做事很周到嘛。”
“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
话到此处就该及时收尾,但没料到她转而对康榕说:“康特助,你们的钱都花得很值啊。”
康榕显然没料到会轮到自己,一愣神,舌头也打结,“啊?啊,是是是,确实物超所值。”
她却又不接话了,只看着他笑,笑得他后背发凉,不明所以。
好在中汇银行西港分行就在中心区,路程不远,进门就有值班经理迎上来,标准化的笑脸接待她,“阮小姐,吴律师,二位早上好,负责保险箱业务的同事已经在会客室等,两位跟我来。”
吴振邦点点头,跟在经理身后离开大堂到另一侧VIP室,他与对接的保险箱业务经理核对签名,证件,及阮唯真人照片与签名。
作为事件主角阮唯,始终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一言不发,像一尊漂亮精致的布偶,任人摆布。
康榕靠墙站着,从斜角方向观察她瘦削背影,一时出神,等她回过头才惊觉,差一点手滑让新机落地。
他慌乱地对着她笑,她却转过头看银行经理,“都确认好了吗?”
“好了,阮小姐请跟我来。”又安排剩余人等,“两位稍等,程序很便捷,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吴振邦道:“慢慢来,今早就办这一件事,没有任何问题。”
阮唯随即站起来,跟在经理身后走向银行金库。
经历替她找出三一零一号保险箱,并留足个人时间给她。
但她看都不愿意多看,拿出内装的文件袋便向外走,到会客室直接递给康榕,“任务完成,你可以回去交差了,康特助。”
吴振邦捏一把汗,康榕也将文件袋收进包里,长舒一口气,似乎所有事都终于告一段落。
“咚咚咚——”门没关,有人礼貌性敲门。
稍顿,门后让出一位高挑干练的短发女士,第一眼落在阮唯身上,冲过来就抱住她,康榕都没来得及拦。
“阿阮,我还以为你死了,在和静妍商量给你烧个帅哥呢!没想到你又出现,还……还穿成这样?你从前都走性冷淡风格唉,现在怎么穿少女风?”
“廖小姐,廖小姐。”康榕终于知道责任在何处,上前企图把廖佳琪从阮唯身上摘下来,“阮小姐大病初愈,受不起你乌拉乌拉火车头一样的碎嘴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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