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眠共枕不相思 (开心狗儿2013)

　　我好奇地一直盯着这俩人看。四坐在椅子上，盯着小胡子。小胡子背对着我，似乎一直在对四说着什么。我一直盼望着四能够闭上眼，但是四一直都睁着眼睛。过了二十分钟，四终于不再说话，表情越来越木然，眼皮耷拉了下来。我的情绪跟着紧张起来。这就是被催眠了吗？
　　小胡子在四面前俯身下来，过了两分钟干脆朝着四蹲下来。不一会儿，小胡子站了起来，围着四走了两圈。四一直闭着眼，嘴巴不时动动。看来他真的被催眠了。此刻，我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两人的动向，但是我耳朵听不到说话声。好奇心让我恨不得把耳塞拔掉。因为我迫切地想知道四童年的故事。但是，想起了四的嘱咐。我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胡子围着四转着，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四身上，仿佛我不存在一般。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朝我这边看一眼。我为了不打扰他们，也没有任何站起来的动作，就一直坐在椅子上。
　　忽然，我发现四的表情痛苦起来，是一种无助的悲伤。脸部的肌肉呈现出一种哭泣时才会有的扭曲状态。我紧张地用手捂住了嘴。四的嘴不停地喊着什么，似乎是在发“妈妈”的音。小胡子在四面前俯下来，把我的视线挡住了。
　　过了几分钟，小胡子直起了身子，坐回到他的转椅上。四的神情已经平静了许多，嘴角又出现了微微的笑意。小胡子放松地坐在转椅上，又滑到了四的面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小胡子又拿铃铛在四面前晃了一下，四就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体，表情很诧异，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中。小胡子拿起桌上的一杯水，递给了四，四咕咚咕咚喝掉了。喝了水之后，四的表情才恢复到了我熟悉的容貌。小胡子的手搭在四肩膀上说了几句什么。四也说了两句什么。小胡子扭头朝我看了一眼。我知道今天的治疗结束了，偷偷把耳塞抠了下来。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把录音笔按了结束键。
　　我朝他们走了过去。小胡子微笑着说：“今天的催眠还比较成功，不过X先生肯定有点累了。我们下次可以继续。”四说：“我是第一次体会到被催眠的感觉。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感觉很神奇！不过，我还是没有看清楚我妈的脸。”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四一脸的遗憾。
　　就这样，我和四跟治疗师告别了。
　　一出了房子的大门，四就拉着我急步走到了车边。上了车，四把录音笔跟我要去，问我：“刚才我们进行了多久？”我说：“大概1个小时吧！”四说：“你去前面那湖边逛逛吧！我看那把风景挺好的！一个小时候后回车这里来找我！”我说：“行！”
　　我缓缓地朝池塘边走去，一边浏览着路边的风景。我穿着四给我买的鞋，不时回头看看四的车。我知道，他在车上听录音。他很想知道治疗师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我来到了池塘边，找了个靠水的石头坐了下来。不一会儿，竟然有两条鱼游过来。很肥很大的红鲤。我兴奋地从包里找出了一袋面包，扔了小块的到水里，这鱼儿竟然抢着吃了。我继续扔饼干，更多的鱼游过来抢着吃。饼干仍完后，我屁股也坐麻了，就又绕着湖边走，累了就在椅子上坐下来，用手机拍了几张照。
　　大概一个小时过去了。我开始往回走。回到车上。四发动了车子。我问：“没什么事吧？”四说：“没什么事！他没有问不该问的话，我也没有答不该答的话。”
　　回家的路上，四说：“其实我刚才醒来的时候，很想再让他继续，但是我不确定他到底问过我些什么问题。所以就想今天先结束了。改天再继续。”我问：“那你睡着的时候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我不是睡着了。”四说：“我是清醒着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过场景很真实，真的就是我小时候住过的老房子。我很想看清楚我妈长什么样，但是一直没看清楚。近的时候，她总是仰着头，没有看我，或者看向别处。要么就是在远处，还是看不清楚她的脸。”
　　我问：“那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四说：“再约时间吧！我觉得这个治疗师还是有两把刷子，说不定真能把我治好的。”我用一只手拉住四的胳膊，说：“X哥，你回去想想你妈墓碑上的照片长什么样？你下次就把你妈的脸想象成照片的样子吧！你千万别把她想象成婷婷妈的样子！”四笑笑，说：“不会的！我是去治病的，哪儿能越治越严重啊？”
　　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菌汤。我们就在这里吃了个菌汤锅。回到家里，四问我想去哪儿玩，明天陪我去。我说：“我先在网上查查，想好了再告诉你！”四说：“行！人多的，爬山涉水的就别去了。你肚子大着不方便。”我贴着四，摇着四的胳膊，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四的脸，有点胆怯地问：“X哥，那个录音能不能让我听听？”四坚定地说：“不行！”果然是这样！我一脸的失望，黯然神伤。四看我这副样子，又安慰道：“不是不给你听。是……我怕你笑话我！我也很害羞的！”我晃着四的胳膊，蹦跳着说：“给我听听嘛，我想听啊！我好想知道！”四被我缠得没法，说：“哎呀！别闹了！一边玩去！听什么听啊？你这娘们儿好奇心怎么这么强啊？”
　　我说：“X哥，我真的不会笑话你的！我很理解你的！我发誓不笑你！我保证！”四还是不依我。我只会去一边儿上网去了，说想去镇。四说：“行！明天我们早点出发！开你的车去吧！省油！”我表示赞同。
　　到了下午，四在看电视，我又扑过去，开始缠着四要听录音。

☆、200.录音的真相

　　四正看CCTV看得入迷，我是就挡在他面前不让他看。他站起来我就站起来，他坐下我就坐他身上，挡着他的头。他把我拨开，到我前面去看电视。我就跑到离电视最近的地方，用身体挡住电视，非让他把录音拿来给我听。我也是看四今天心情好，才敢这样撒撒娇。挡四的电视，我也是第一次敢做这样的事儿。不过还好，四并没有没有生气。就当是跟我玩儿闹了。哪知最后，四为了看电视，竟然破天荒地把那小的录音器拿出来了，大方地递给我说：“自己到卧室听去！不许笑我啊！”
　　我赶忙把录音器抓到手里，生怕下一刻四就会反悔。我信誓旦旦地对四说：“我保证不笑话你！”然后像得了宝贝般飞快地跑到卧室，关上门。又迅速窜到床上，按下了播放键。
　　我坐在床上，屏住呼吸，仔细地听了起来。最开始是小胡子的声音，比现实中的声音要沙哑低沉一些。
　　“X先生。今天是我们第四次见面了。在此之前，我也对你现在的状况有了初步的了解。作为一名催眠治疗师，我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案例。像你这样成年后还留恋母亲的怀抱的人，并不算什么太稀奇的事，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因为你在最需要母爱的时候，失去了母亲。不久父亲也去世了，寄养在亲戚家，才造成了现在你这样的心理。失去父母的孩子，但是在内心深处总是缺乏一种安全感。北方的农村，我是曾经去过的，你之前跟我说的黄土高坡、窑洞，我也都见到过，有一种别样的原生态的荒凉的美。你能否说说你母亲在世时的最后的时光，你还有印象吗？片段也可以！”
　　接下来是四的声音：“在我的记忆中，我的母亲总是躺在床上，很少下地。屋子里又很昏暗，我完全看不清楚，也想不起她长什么样子了。她身体好的时候，我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X先生，世界的爱有很多种。比如说你现在的妻子，怀着你的孩子，就是爱你的表现。她爱你，我也可以爱你。我爱我的每一个客户，我想帮助你，让你过得更幸福。你看着我的眼睛，能看到爱吗？你看着我的眼睛……”
　　接着来，一直是小胡子的声音，频繁地重复着“你看着我的眼睛”这句话，越来越缓慢，越来越小声……
　　我更加仔细地听着，生怕漏掉一句话，因为我知道。关键时刻要来了。小胡子忽然问了句：“你看到什么了？”
　　好几十秒都是没有声音的，我以为是录音器坏了。刚想看看咋回事，四的声音出现了：“我在山上。”
　　“山上？是在你们家的山吗？”
　　“是的。很熟悉的地方，我来过这里，我周围都是山，草，还有树。”
　　“你是不是想回家？去找你们家的房子吧！”
　　接着，录音器里传来了四痛苦的呻吟声。我的心吊了起来。这大概就是之前四被催眠的时候，我看到的四的表情痛苦的时候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四带着哭腔说：“找不到了。我找不到我家了……我找不到我家……”
　　小胡子安慰说：“你再找找，别着急，你们家的房子应该还在呢。”接下来是四无助的呻吟声和抽泣声，那声音因为痛苦不堪，让我的心阵阵难受。我也感受到了四的痛苦。接着一声铃响，小胡子说：“X先生，你可以醒了……X先生，发生了什么事？”四喘息了几声，无力地说：“我本来是在山上，我顺着回村的路朝我们家走去。我记得我家门前有棵树，我一直在找那棵树，可是那棵树找不到了，我家也找不到。我只看到了其他人家的房子，但是没有我们家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