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
“顾思安然无恙了之后,我才能签这份合同。”
陆北辰笑了,这一次的笑不大一样,像是在笑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伸手按住了她的双肩,将她按坐在椅子上,然后,双手搭在了两侧的椅子扶手,俯身靠近她,语气听上去像*溺,像规劝,但更像是提醒。
“我想你和我都不想在死局上浪费时间,你想要参与这个案件,前提是必须成为我的助理,所以,你不要本末倒置。”
“可你刚才说了,除了20年的工作年限外,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他靠近的气息,令她发慌。
“你要明白一点,可以商量的一切条件都源于你先签下名字。”
她明白了。
其实说一千道一万,她就是没有跟他讨价还价的权利。
“合同的日期你看准了,签了,马上生效。”他引诱。
顾初只好拿过签字笔,在上面签了名字。
一式两份,陆北辰却将两份文件全都收着了。
“这不符合行业标准。”
陆北辰却说,“不好意思,这个行业,我就是标准。”
顾初有种预感,她觉得日后这位老板绝对是个难伺候的主儿,霸道不讲道理,我行我素不容别人质疑。陆北辰收好了合同后,又打了个通电话,顾初听得真切,他是要人过来将萧雪的尸骨搬走。
等陆北辰结束通话后,她急忙问,“为什么要把尸骨搬走?”
“死者需要入土为安。”他给了个不是解释的解释。
这个道理顾初当然明白,她只是不明白陆北辰这种看似结束了的行为。“这件案子不是还有疑点吗?凶手还没查出来是谁呢。”她追问。
“你要明白一点。”陆北辰强调,“作为法医或法医助理,我们的工作就是要通过尸体给出检验报告,将所有的可能性提交,剩下的工作就是刑侦科的事,案子是有疑点,凶手是没抓到,但这都跟我没关系。”
“案子有疑点跟你怎么没关系?”
“你也说了,是案子有疑点,不是死者的尸骨还有疑点。”陆北辰纠正了她的说辞,“在案件中涉及人身伤亡的现场、尸体、活体、有关物证、文证进行勘察检验、鉴定;对于死者尸体及生前文件的复验复查,出具相关的鉴定报告、死亡细节分析,这些才是我的工作范畴。每个工作岗位都有各自的工作职责,我只管向警方提供一个方向,而走在路上的人应该是警方不是我。死者生前遭遇了什么,现场出现了哪些疑点,尸骨上有什么可疑,并且会涉及到哪一类有可能是凶手的人群,以及死者是以什么方式被人杀害,这些我都提供了最精准的数据,接下来就是警方要做的工作,我们不能越权,明白吗?”
顾初明白。
他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就差给她拟个法医教科书给她普及常识了,但她关心的不是这个,她只关心顾思的安危。他是如此地理直气壮,她看在眼里自然是有点心生不悦,嘟囔了句,“签合同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见陆北辰在看着自己,她清了清嗓子,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就没必要跟他打太极了。“是你说的,只要做了你的助理,思思就一定会被放出来。”
陆北辰闻言就笑了,“是你的理解出了问题?我自认为当时的表述跟你刚刚的复述有出入。”
“……反正你当时就是这个意思。”
“理解和表述是两回事。”陆北辰慢悠悠地说,“做我们这行,每说出去的一个字都要谨慎。”
“可是——”
“我只是说,你成为我的助理就可以参与到这个案子里,什么时候我说过你妹妹一定会被放出来?”他笑问。
好吧,论语言空子她说不过他。
“我必须要救思思出来。”
陆北辰瞧着她,良久后才说,“你应该很清楚,法医范畴之外的推断,我的意见也只是作为参考。”
他的态度和言语有松动的迹象,顾初敏感察觉,下一秒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上前略有“奉承”,“那个……其实我觉得有时候还是要跳出来看案子,罗池吧就是太往里钻了,很多东西反而看得不清楚。您就不一样了,大名鼎鼎的陆教授,向来就是透过现场看本质,什么事情能逃过您的双眼啊。就像罗池还跟着刘继强跑呢,但您不是已经开始怀疑白东了吗?”
她的奉承是有点明显,但看得出陆北辰还挺受用,唇角上扬,倒是没戳穿她迫于救妹妹于水火而谄媚于他的“卑劣”行为。“不要小瞧罗池,他向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白东也好常军也罢,他那个属狗的鼻子早就放他们身上了。”
“但是,我还是觉得陆教授您的看法独到。”顾初充分占了“反正拍马屁不花钱不拍白不拍”的便宜,然后又赶忙给他拉了把椅子,笑呵呵,“您坐您坐。”
陆北辰倒是给了她面子,忍着笑坐下,又清了清嗓子。顾初一听一溜烟给他倒了杯水,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她的殷勤陆北辰很是满意,接过水,润了润喉咙,说,“刘继强怎么想的,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直接见面。至于白东,从专业角度分析来看,他的嫌疑最大。”
“情杀?”
“或许没那么简单。”
“怎么讲?”
陆北辰若有所思,“死者抛弃了白东,他的确有因爱成恨的动机,但经罗池调查发现,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们两人一直没有联系过,白东也没有骚扰过死者,如果他因为分手想杀了死者,那么这么多年至少会在死者的生活中或多或少的出现,他没有。直到半年前才又跟死者有了联系,这段空档期很令人奇怪。”
“如果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谋划着怎么杀害萧雪呢?”
“不可能。”陆北辰直接否定,“死者的被害方式很简单直接,并没有长期谋划的迹象。”
顾初拧着眉头。
“假设白军是凶手,那么可以肯定的是,第一,他还是很爱死者的;第二,他一定是因为其他原因杀了死者,而这个其他原因,也一定是跟感情有关。”
“怎么看得出来他还是很爱萧雪?”
“我们恨一个人的时候会经常说,将其五马分尸、希望他不得好死等等。但是你再看看死者,她在被吊在南山前就已经死了,而且还是无声无息毫无痛苦地死去,这种作案方式足可以证明对方的心思。”
“可你又说跟感情有关,那不还是因爱成恨?”
陆北辰强调,“感情,未必是爱情吧。”
顾初想想,这么解释也对,当然,她绝对相信陆北辰会将自己的疑惑同罗池商量,不管是刘继强还是白东,都说明这件事跟顾思无关。除了希望萧雪案件早日真相大白外,她最关心的还是思思。
“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顾思?”
她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了,毕竟她不是刑侦科的人。但陆北辰下句话给予了她希望,直接干脆,“明天。”
他的回答如此痛快,顾初一愣。
“我已经安排好了。”陆北辰缓缓道。
这一刻,顾初看着陆北辰,似乎能看见他头顶上的光环。
盛天伟是以工作的名义将许桐带回了内蒙,但自从来了这里后,许桐打理的都不是什么棘手的大事,甚至盛天伟也没有表现出像他之前说的要处理急事的状态来。饭局较多,还有接打的电话较多,到访的客户也不少,但也是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只有几次她接过越洋电话,盛天伟的英文说得优美,确切地说是悠哉,许桐自然没偷听,但进去送文件会见他谈生意的样子,更像是闲聊天似的。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不同。
内蒙不同于北京,盛天伟不同于年柏彦。
她早就习惯了每天一睁眼就是工作的节奏,早就习惯了一直忙到大半夜才回家的状态,早就习惯了随时像打仗似的等着一声号令赶赴战场的日子。对精石的记忆,或许说她的职场记忆都是充满了紧张、不能歇气,甚至是面对钻矿利益而有可能发生生命危险的心跳画面。但现在跟以前,完全是两回事。
盛天伟不是个工作狂,甚至可以说,他压根就不爱工作。他不会经常到公司,偶尔到公司也是最晚一个到最早一个走,然后会交给她一大摞的客户资料,记住客户资料许桐向来没问题,以前在精石的时候,几年来的客户资料她的脑袋记得比电脑里的还要全。除此之外,还会让她看很多能源方面的书籍和资料,在面对客户的交接事宜上,他还没有松口,她也不好意思过问。
这一天早上,许桐还没出门就给盛天伟打了电话,得知他又不去公司后便将一天的行程汇报给了他,无非就是一些吃吃喝喝,在晚上,还是在夜总会。通完话,许桐盯着行程单叹了口气,想这人与人总是千差万别的,年柏彦在做销售那会儿也的确去过那种地方,但从他坐稳了市场后,他就跟那种场合绝缘了。而这个盛天伟,他现在的能源市场都打到国外去了,垄断了大片江山,可这种地方还是照去不误,说实在的,她有点反感。
可能是跟年柏彦待时间长了,她觉得作为一个男人,事业心是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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