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啦。”她娇美的声音伴随着香风吹进了他的耳朵里,只让他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你……你刚刚是怎么回事儿?”他磕磕巴巴地询问。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背后的美人儿带着笑意轻声道:“我才不告诉你呢。”
那又娇又嗔的话语激的他心里一股火就往外冒,原来的孟九娘虽生的一副妖娆样子,可整个人就像是面团一样,由得人揉搓,而今日的九娘仿佛换了一个芯子,更像是山妖狐狸精变成的,由里到外都熟透了。
孟湘看了一眼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对自己已经脱离险境而松了一口气,可这具身体上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她从孟九娘的记忆找到了西渠县的人都尊奉祭拜桃花神母这个风俗,又见那位族长对要将她沉河这件事有所反悔,便设下此计,让族长有借口放了她,又将文丢子摔死一事的锅甩掉。什么桃花神母,什么有缘人不过是她信口胡诌罢了,她之前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往往要揣摩所要表演人物的心境,这样才能跳出打动人心的舞蹈,此番做戏便顺手用了之前表演时的经验,看来效果还不错。
孟湘用这具身体跳了跳,虽然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是能够重新拥有双腿自由走动,已经让她足够兴奋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等文松一抬眼,就见到她正以一种轻盈的步态朝前走去,双臂弯曲成不同角度,他虽然看不懂,却感觉她好美,天上的乌云散了,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她就像从天上而来,整个人都在微微发光。
她就像个仙女一样……这么一想,文松就越发的自惭形愧了,要怎么才能留住她啊,难道真像话本中说的那样,趁仙女沐浴之时偷偷拿走她的衣服?
“啪——”响亮的巴掌声从背后传来,孟湘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边走边用上了各种舞蹈步。此前,被渔网拖着走的时候,她的鞋袜都被蹭掉了,*的双脚被石子划出一道道或长或短的伤口,可是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用*的双脚踩过带着露水的草叶、柔软湿润的泥土。
对于舞者来说双脚是最容易受伤的,每一个出色的舞者都有一双伤痕累累的脚,舞台上一小时的美丽,是舞台下数十年的磨砺,观众看不到美丽外衣下流血流脓的伤口,在舞台上,即便伤口疼的像是站在刀尖上起舞,她们依旧能让自己身体做出最柔软的动作。依旧绽放如花。
“你……你受伤了,慢着些。”文松从她背后赶了上来,脸上还带着一个好笑的巴掌印,他伸出手却又顿住了,眉头紧锁,苦恼着到底应不应该去扶她,可视线一接触到她伤痕累累的脚,脸立刻涨得通红,放轻了手脚扶住了她的胳膊,死死低着头道:“你这样不方便,要不然我……我……背你吧……”他的声音越说越小,通红的耳尖动了动。
孟湘露出坏笑,爱调戏人的坏习惯又开始冒头了,她轻声道:“你这样低着头,是在偷看我的脚吗?”
文松就像是做了坏事被戳穿了一样,惊的要跳起来了,磕磕巴巴道:“我……我……”最终下定了决心,凝视着她眼尾上挑雾蒙蒙的水眸,老实巴交的认错,“对不起。”
孟湘用手指抵着下巴,歪着脑袋看他,“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文松盯着她的笑颜,脸越发燥热了。
第四章 胡诌
孟湘转过身子,双手背后,小跳步地倒退着,身体明明是成熟的风致,神情却偏偏如天真少女般烂漫,她如月光一般的眸子专注地看着他,就好像在看自己最为重视的珍宝,让文松完全抵抗不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一样了?”
文松“嗯”了一下,却不抬头瞧她一眼。
孟湘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掂量着自己出口的话,“我是不是更加坚强了,也更加锋利了?”
前一个形容文松倒还能理解,可后一个形容……他抬头偷看了一眼,视线却没抬到位,不小心放在了她的胸口处,文松立刻受了惊吓似的,大力撇开了头,可他脑海里仍是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九娘的容貌,又混着不知曾在县上哪儿家勾栏外听得的曲儿——
她鸦羽一般发髻歪在一边散落了大半,平添了风流韵致,柳叶眉下桃花眸,嗔视时也恍若含情,香腮粉嫩却被石子压出了红点,却像是桃花瓣合着香腮雪,光是看着便觉得香喷喷的、粉嫩嫩的,就像那刚出笼的粉果子,窄袖衫儿遮不住酥玉胸,破布裙偏露着白玉足,从头到脚真是一个美娇娥,偏是个忒煞风月的俏冤家。
孟湘就看着原本撇过头的文松连脖子都红了,接着,他猛地抬起了头,捏住自己的鼻子。
她挑了挑眉,笑道:“你该不是上火了吧?”
文松手足无措,眼睛里既愧疚又自厌,喃喃道:“我……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孟湘扬着一张笑脸,柔声道:“我怎么会怪你呢。”这话说的又柔又软,直让他缴了械,可他一贯讷于言,讪讪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我变成这样也是被逼无奈……”孟湘低声叹息,用还粘着血的手掌将散落的头发撩到耳后,“我如果再不立起来的话真就被人欺负到死了。”她姿态柔弱,茕茕孑立,那一拈儿的杨柳腰肢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风折弯一般。
文松像是被刺痛了,猛然上前道:“我……虽然我娘……我来照顾……”
孟湘将手指蜷缩在脸颊边,摇了摇头,却仿佛急切地想要得到认同一般,用眼眶微红的眸子凝视着他,轻声问:“我这样做可以吧?”
既然是保护自己又有什么不可以的,文松的心就像是被水泡过的炊饼,软成了一片,“这怎么能怪你呢,九娘你放心,以后如果有谁还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他认真地冲她保证道:“我不知你那桃花神母的事情是真是假,但只要真的能保护你,我就一定向着你这边。”
孟湘破涕而笑,就像是含露的蔷薇,挂在眼角的泪水闪闪发亮。
文松却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缓缓朝她弯下了腰,谁料孟湘转眼便收回了笑容,就仿佛梦境被一瞬间打破,在她的身上再也找不到那股子堪怜的气息了,反倒是她即便受到这样一番伤害,仍然坚持光着脚自己走回去。那副理所应当的态度,很难在村里女人身上看到的自信姿态,都在证明着现在走在她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是自己的孟浪惹她不高兴了吗?还是像她说的那样……她变了?
文松惴惴不安地跟在她的身后,一个高大的汉子却像是小媳妇儿似的不断偷看她的脸色。
而此时的孟湘绝不是像文松想象的那样生气了,反倒带着一种表演结束后的餍足与喜悦,没错,刚刚在文松面前的表现,不过是她一出舞蹈,她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诉说着她的可怜,获取着他的信任。
她相信只有舞蹈才是世界上共通的语言,她可以用舞蹈传递喜怒哀乐,而且,舞蹈不仅仅是舞台上的艺术,即便在现实中它也是无处不在的——当人们试图用身体表达什么意图的时候,那也是一种舞蹈。人们相对于言语来说,反倒更加相信肢体语言,他们认为肢体语言是不会骗人的,认为肢体语言表达了人真正的欲求,所以出现了很多微表情解读专家、肢体语言解读专家。
然而,对于孟湘来说,身体是她的武器,如果不能掌握身体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又怎么能舞出真正能够打动人心的美呢?
她是舞台上的女王,更是能够完全掌控住自己身体的女王,她的肢体语言要比言语更加会骗人。
等到文松照顾着孟湘的步子走到村口的时候,只见一帮婆子坐在村口的石墩上,拿着蒲扇在那里唠嗑。
文松的脚步顿了一下,可那帮婆子却眼尖,隔老远儿就望见了两人,便嚷嚷道:“哎哟,可是我老眼昏花看不真亮了,你们快来瞅瞅,这是不是文寡妇家的大郎和她隔壁那个孟寡妇啊!”
“可不是咋地,这黑灯瞎火的两个人搁那野树林里刚钻出来,这是去做什么啦?”
这帮碎嘴的婆子净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嚷嚷着,文松脸色尴尬,却还是走到前方,将孟湘挡在了身后。
“文松!”婆子堆里突然一声暴呵,一个脸色蜡黄的婆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她被气的脸颊有些发红,厉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文松一见这婆子顿时就缩手缩脚起来,脚划拉着地面,又将身后的孟湘挡的严实了些,嘴唇碰了碰嗫嗫道:“娘……”
文松娘面色缓了一瞬,就听旁边一个圆滚滚的婆子阴阳怪气道:“哟,你家文松就是厉害,田里是把好手,读书也是把好手,就连勾这雌儿也是一把好手。”
只见文松娘反手就掴在了那婆子脸上,那婆子就像个大肚陀螺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下子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那婆子直接在地上撒起了泼,双手胡乱挥舞着打开了想要扶她的人,脚在地上乱刨,大叫道:“打人啦!打了人!啊啊,我不能活了啊,你这寡妇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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