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见他没有反应,无奈地摇摇头。
拿起睡衣泄愤一般掸了一下,快步走进了浴室。
顾如初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放下手里的相册。
这相册都是她们母女的照片,别人看了,还以为顾宝贝没有爸爸。
陈希……没有老公呢!
顾如初很小心眼地想,是不是给夏至深留着位置呢?
他也不懂自己现在到底在干嘛,只是今天跟夏至深打了一架,他就想赖着她。
夏至深给他打了,她就得负责!
谁让你们不清不楚的!?
顾大师是怎么都不会承认自己在乎陈希的。
陈希在浴室里心里十分不安。
顾如初就在外面,这一夜要怎么过啊?
难道真的跟他睡一张床?
想想都可怕!
真要是睡在一起……
其实她还真的想象不出来他们睡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
结婚三年了,好像还真的没有在同一张床上醒来过。
除了新婚第一天,他起床,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后来他也知道了,洞房之前,他喝的酒里,是他的爷爷给加的料。
只是那时候,他把所有的不堪,所有的罪过,都推给她。
陈希靠着墙壁滑下去,眼前越来越模糊,眼皮越来越重。
这种感觉就像是忽然从悬崖上坠落。
她想要喊,可是喊不出声音。
嗓子被人捉住了,她怎么都挣扎不掉。
那双手那么用力,似乎要将她的脖颈扭断。
他那么恨,那么狠,指着床单上的落红说她不要脸。
是她不折手段逼走了他心爱的女人,逼着他娶了她。
他的眼睛像是冒火一样,那架势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不是我,不是我……”
陈希喃喃的想要为自己辩解,文犀姐不是她逼走的,不是她啊!
可是,他一旦都听不进去,一巴掌闪过来,她当即就没有了意识。
黑暗,全是黑暗。
陈希反倒觉得安稳了,包成了一团。
可是没有安静多久,她感觉好冷。
时间好像回到了那个被他赶出别墅外的雪夜。
S市很少下那么大的雪。
她感觉那冰晶都快要嵌进了骨子里。
她拢紧了身上的衣服,可是怎么都挡不住那寒风的侵袭。
那觉得好冷,真的好冷,快要冻僵了。
谁能来救救她,谁能来救救她啊?
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孩子。
“救救我……救我的孩子!”
忽然肚子一痛,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也顾不得什么尊严,跪在门前哀求着门里的人放她进去。
可是,除了肆虐的冰雪,无人回应。
“顾如初,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我以后再也……”
陈希发高烧,说了一夜的胡话。
顾如初听着她模糊的呢喃,俊脸上一片沉重。
他从来不知道,她心里有这么多的苦楚。
或许知道,只是不去关注,不关心罢了。
他们和文犀都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文犀比他们打了一岁,人如其名,很文静,也很犀利。
他们一起从幼稚园玩到小学,再玩儿到中学。
情窦初开的年纪,他喜欢上了那个沉静锐利的文犀,而陈希却对他的潇洒不羁醉心。
那时候,爱情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是,现实是很沉重的。
他和陈希是门当户对的少爷小姐,文犀是陈希家园丁的女儿。
自小,他们为了保护文犀,就对外宣称文犀是陈希家的远房亲戚。
跟贵族学校里任何一个人一样,都是出身豪门望族。
可是,忽然有一天,这个消息走露了,全校都知道文犀的身世。
他找了很多地方,最后在天台找到了文犀。
她哭倒在他怀里,说是陈希故意散布的消息。
就是那一天,他和文犀确定了关系,也发生了关系。
顾家的大人对于他和文犀在一起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
可是,他其实知道,想要最后跟文犀在一起,他要自己强大起来,不受家族的管束。
于是他开始做投资,开始投身商海。
可是他到底是一个新人,虽然很有添天赋,最后还输的血本无归。
就是这时候,陈希找上他,跟他说,她爸爸给她划了一个公司,请他去当CEO。
这个公司就是现在顾文集团的前身。
顾如初看着床上,多可笑,她的公司,现在用着他和文犀的名字。
但是她在董事会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况且说了,他也不会听吧?
那时候文犀忽然失踪了,他把所有的心血都投放在公司上。
将她的权力架空,最后赶出董事会。
“希希,你恨我吗?”
他握住了她的手。
她却忽然一抖,嘴里一直念叨着。
“不要伤害我,求求你!”
是啊,是他一直在伤害她。
这么多年了,或许,他该对她好一点!
“我保证以后……我不干涉你……顾如初,你救救我们的孩子……不是,是我的孩子……求求你……”
她忽然哭喊起来,大滴的眼泪从眼角流出来,沾湿了她如墨头发和枕头。
顾如初觉得心里好像被一记重锤击中了,握着陈希的手不敢用力,也不敢放松。
“希希?希希?”
她越哭越厉害,顾如初轻轻地推着她的肩膀,试图将她唤醒。
陈希听着耳边那熟悉的声音,吓得颤抖起来。
忽然睁大了眼睛坐起来,下意识就捂着自己的脸戒备地看着他。
那一连串的动作刺痛了顾如初的眼睛,也伤了夏至深的心。
夏至深有别墅的钥匙,一进来看到门口的男式皮鞋,心里就是一沉。
他轻轻地上楼,先去顾宝贝的房间看看,孩子还在睡。
他又走到了主卧,刚进来,就看到陈希捂着脸惊恐的看着顾如初。
“顾如初,你对她做了什么?”
夏至深走上前去一把推开顾如初,坐在陈希旁边双手搭在她肩膀上,轻声地喊着她。
“希希?希希?你看看我?我是夏至深啊!”
“至深?”陈希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里不是梦境,现在也不是初夜的那天早晨。
她放下了手,看了夏至深一眼,点点头。
“感冒了?”
夏至深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有点高烧,嗓子疼不疼?我给你煮一些糖水好不好?”
他故意放轻了声音,生怕惊吓到了她。
陈希点点头,他鼓励似得对她一笑,揉了揉她的脸蛋,像对着一个小孩子。
顾如初看着们亲昵的互动。
他应该要走开的,聘夫都过来了,他干嘛要在这里碍眼?
不对,是干嘛看着他们,碍眼?!
可是他迈不动步子,他没有办法扔下她不管。
她那么虚弱,就只是那么坐着也摇摇欲坠的样子。
他怎么能在这时候离开?
夏至深哄着陈希躺下吃了药继续睡。
站起来转过身,深深地看了顾如初一眼,意思出去说。
顾如初回头看了陈希一眼,轻轻的关上了门,跟着夏至深一起下楼。
夏至深熟稔地从冰箱拿出了雪梨和冰糖,开火煮糖水。
他的动作很熟练,对东西的放置也很熟悉,,大约经常在这儿下厨。
顾如初一想到,夏至深跟陈希母女相谈甚欢一起吃饭的场景,他就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你也看出,希希有点不正常吧?”
夏至深将材料都放在了锅里,开火煮着。
他擦擦手,转过身看着顾如初认真地说道。
两个人脸上都很精彩,可是气势依然霸气。
顾如初想着,陈希不正常?
她哪里不正常?
情绪波动太大?
夏至深看他的样子,嗤笑一声,将擦手的毛巾放在琉璃台上。
“也是,你对她从来都不上心,怎么会注意到?”
顾如初听着他轻蔑的语气,最重要的是,好像他就知道的很多一样。
“希希得了抑郁症!”
夏至深的话让顾如初一愣。
陈希有抑郁症?怎么可能?
夏至深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不相信。
走到沙发旁,拿起公文包掏出一份文件递给顾如初。
那是一份手术同意书。
因为风险过大,所以需要本人签字。
而本人签字那一栏,陈希已经签好了名字。
那娟秀的笔记看上去有些凌乱,大约是写得时候,很慌张。
顾如初看着文件,心整个扭成一个麻花。
“消除记忆,你当我是小孩子吗?这种手术哪个医院敢做?”
他语气强硬,可是其实心里是没有底的。
陈希竟然选择消除所有的记忆。
她要忘了过去,忘了他吗?
顾如初无法想象,一个陌生的陈希站在他面前,会是什么样子。
她会看着他,跟其他人没有两样,会生疏而冷淡地叫他,“顾先生。”
顾如初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那样的画面。
捏着文件的手背青筋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