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想出去走走。”
看着汪仲要站起来，我连忙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就看看周围。”
汪仲已经拿起一件外套披在我的身上，又拿起桌上的钥匙说，“走吧。”
我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说话。
穿过大街，到路对面的万湖，湖边已经有了不少在晨跑的人，异域的风情和面孔，让我宛若梦中，还有些不能反应过来，竟然已经身处德国了。
有些微风，汪仲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又要给我披上，我连忙推开，“不用，我已经穿了不少了。”
汪仲不理会我的推阻，执意把衣服披在我身上，语气不容拒绝，“穿着，你现在不能受风。”
136 德国
我没说话，静静的看着湖面，过了一会儿，我转过头来看着汪仲，说，“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汪仲神色不动，说，“嗯。”
我说。“我知道柏林有一个设计学院，很出名，我想去学珠宝设计。”
汪仲答非所问的说，“沈家和汪家，现在最主要的业务来源，就是珠宝。”
我没说话。
然后汪仲笑了笑说，“行，我去安排。”
顿了顿他又说。“青丝，我只是觉得，你要是为了那个男人去学了珠宝设计，那你就更难走出来了。如果你想和沈世林抗衡，我完全可以给你更高的起点。”
我摇摇头说，“不是，你误会了。当初我在大学里学的法律，后来选修了一门珠宝设计与鉴赏的课。我对那门课很感兴趣，也一直想有机会可以更加深入的去了解。我只是觉得我现在有时间。”
说的冠冕堂皇极了。
汪仲松了口气，说，“那好。不过你在柏林。可能需要学习德语。”
我点点头，并不太在意，“我之前学过一点德语，有些基础，应该不会太难。”
从万湖回去，我走到卧室里，拿了一张卡给汪仲。
手递到他面前，汪仲低头看了看，并没有接。
“这是干什么？”
我低声说，“这是我这段日子攒的一些钱，加起来应该有不到六十万，我知道你忙前忙后安排这些事要花不少钱……”
汪仲嘴角微勾笑了笑，只是那抹笑却没有到达眼底，他说，“从安排你出国，到德国的这些准备。再加上你要去设计学院，六十万可不够。”
我愣了愣。
我确实没想到这一趟竟然会花了那么多钱，我以为出个国，几十万足够了。
“那我再想想办法，你先把这些钱拿去，等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汪仲一把抓住了手腕，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琥珀色的眼底却有隐隐的怒气。
我慌了一下，连忙把手往回抽，说，“那我就先不给你了。等以后再说吧……”
手却怎么也没抽出来，汪仲略一用力，我重心不稳，扑进了他的怀里。男人的身上干净阳光，我这才发现，看起来比沈世林要小很多的汪仲，胸膛竟然不比沈世林瘦小。
汪仲紧紧的攥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在我的肩膀上搭住，然后沿着脖颈往上滑，在我的脸颊上轻轻抚摸。
我抬起头，直直的看向他的眼睛里，汪仲眼底的怒气仍在。我却没有畏惧。在我看来，如果不打算接受一个男人，那么就不能要这个男人的好。我把所有的事跟他划开界限，才是对自己和别人负责任。给他钱是理所应当的事。
我说，“汪仲，你松开我。”
可能是我的声音确实震慑了他，汪仲手一松，竟然真的松开了我。我连忙后退一步，和他隔开安全的距离。
汪仲苦笑着说，“青丝，我真不想，叫你怕我。”
我知道有些话，我必须要跟他说明白。
我说，“汪仲，我不是怕你。我知道对你来说，帮我是件理所应当的事，可是对我不一样。我之所以向你求助，是因为我所有的朋友里，只有你有这个能力。我把你当成朋友，而朋友之间，向来是算得清楚的。你觉得不能接受，是因为你摆错了自己的位置。如果——”
我看了汪仲一眼，知道这些话很伤人，可是如果现在不说清楚，留到以后会更伤人。
顿了顿，我接着开口，“如果你听完我说的话，依旧还按照你想的方式来的话。我会很困扰。我想，我应该从这里搬出去。”
汪仲沉默了一下，半晌笑了，说。“你这样，一点机会都不打算给我吗？”
我没说话。汪仲就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也罢，是我太急了。早就知道，你这样的女孩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可我到底是没忍住。对不起，吓到你了。”
他这话里话外。都没有打算放弃的意思，我也只好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那张卡，到最后，汪仲到底是没拿。却在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把一张入学通知书递到我的手里。
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因为有汪仲跟着，招生办的负责人显得很客气。我当初只是因为兴趣自学过几个月的德语，听着本地人说话，听的一知半解，汪仲就一边跟负责人交流一边给我翻译。
接下来的日子相比而言就简单了很多，我每天都要去上课，下课的时候就到处去走走，而每次出去，汪仲总是跟在我身边的。再后来，我就搬进了学校的宿舍。
一年之后，我用带来的六十万。加上跟汪仲借的四十万，注册了一家珠宝公司。
为了好办事，公司是以汪仲的名义注册的，总经理当然是汪仲。而公司注册之后的一切事务也是由汪仲去打理的。
半年之后，公司实现了第一笔盈利，那天，汪仲拉着我去威廉大街好好庆祝了一场，那夜他喝醉了，拉着我的手一直说，“青丝，我没辜负你的厚望。”
我这才知道，自己为了省事把公司交给汪仲，对他来说造成了多么大的心理压力。
那晚我费了很大的劲把他架回去，从那天开始，我对汪仲的态度，有意无意的缓和了一些。虽然依旧保持着距离，但不会再把他当成一个外人。
一年之后，公司顺利在德国上市，融到了第一笔资金。汪仲开始忙碌起来，每个月把一叠叠的财务报告统计给我看。我看不太懂，但也知道公司的盈利在一倍一倍的往上翻。
值得一提的是我收养了一个孩子。
那是在一个慈善晚会之后，汪仲接到福利院的邀请，他问我，“你想不想去？”
我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于是就去了。在福利院里，我看到了一个小男孩，只有一两岁的样子，中国人的面孔，长的晶莹剔透，他的眼睛很像沈世林。
我愣了很久，指着那个男孩对汪仲说，“我要领养那个孩子。”
137 Daniel Bosch
汪仲的眼睛微闪，目光在那个男孩身上转了又转，低低的笑了，在我耳畔轻声说，“难得。”
我愣了愣问他，“什么难得？”
汪仲摇摇头，只是说，“喜欢孩子的话。自己生一个多好。”
我扑哧一声笑了，“生孩子我一个人也生不了啊，那种事是缘分。”
汪仲的眼神闪了闪，没再说话，只是说，“一会儿我去办手续。”
我点点头，舞台上孩子们正在演一出精心排练过的话剧，受邀过来的人都看得认认真真。唯独我，在见过那个孩子之后，再也没办法凝聚起心神。
晚会结束，汪仲让我在福利院门口等他，自己去院长办公室办理手续。
因为今天晚会的缘故，福利院门口倒是灯火通明，我站在暗处，看着车一辆一辆的离开。
我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有些无聊的在地上碾来碾去，感觉到有人走过来，我以为是汪仲，没想到抬起头却看到一个高大的白人。
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五官立体深邃，绅士的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停住，笑了笑说，“gutentag.watensiehieraufjemanden?（你好，一个人在这里，是在等人吗？）”
我愣了愣，在德国三年，男人搭讪这种事不是第一次遇到，所以我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说，“ja.（嗯。）”
男人并没有介意我的态度，冲我伸出手，语气善意，“hallo.ichbindanielbosch.wieheissensie?（自我介绍一下，我叫daniel
bosch，能请问一下小姐的芳名吗？）”
他这么礼貌。我倒是不太好意思冷脸示人，却也不敢热络，只是淡淡的应了句，“heqingsi.”
男人轻轻的笑了，“schoenename.koennensiemirihretelfonnummergeben?（嗯……不介意的话，能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吗？）”
当然是不能，我正在想怎样拒绝能够礼貌而不尴尬，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entschuldigen.siehatjetztkeinezeit.（不好意思，她现在没空。）”
我抬起头，正看到汪仲拉着那个孩子的手，?着脸站在男人身后。不等男人反应，就拉起我的手，把我拽到身边，然后看着男人说，“danksehrfuerihreliebe.abersiehatschoneinenfreund.（谢谢你的垂青，不过她已经名花有主了。）”
说着就要拉着我离开，我当然是忙不迭的跟上他的脚步，男人却并没有就此放弃，又追了两步，声音明显大了一点，“richtig?aberichfinde,dassdiefraunichtmitihrzusammengehenwollte.（是吗？可我感觉这位小姐并不愿意跟你走呢！）”
汪仲没再搭理他，把我推到车上。发动车子。我依稀听到外面那个男人站在原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一句，“treffensiefǔrschicksalbestimmtist,glaubeich,dassderherrtreffenwirunswieder！（遇见你是命定的缘分，我相信主很快会让我们再见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