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了咬下唇，转身离开。
回到公寓的时候，沈世林竟然已经坐在客厅里，又是一桌子的烟头，我走过去拿下他嘴里的烟。
“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我坐在他旁边，轻轻靠进他的怀里，攀住他的肩膀，在他侧脸上轻轻一吻。
沈世林转过头，捏着我的下巴逼我仰起头看着他，他嘴边的笑太飘渺，叫人怎么也看不透。
他说，“真是奇怪了，你说，我怎么会有愧疚感呢？”
我想起在郊外看到的那一幕。
随即笑自己傻，沈世林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对我愧疚。
我说，“沈先生，你在说什么？青丝听不懂。”
沈世林静静的看着我，漆黑的眸子不波不澜，深不见底，我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丝毫移不开目光。
半晌他轻声笑了，表情不屑的嘲讽，“也是，你不过就是个卖的，能懂什么呢？”
心里像针扎一样疼，我笑的花枝乱颤，“沈先生说的是，沈先生说的是。”
沈世林一把把我推开，我看着他推开门离开。
这种小插曲我早就见怪不怪，自从跟沈世林搅和上关系，我的心脏已经锻炼的很强大。
下午接到刘姐的电话，让我过去拿剧本，明天去参加试镜。我以为我听错了，一连确定了好几遍。
赶到公司的时候，刘姐已经等的不耐烦，压着性子把剧本递给我，“我提前弄出来的，你好好研究研究。”
我抱着剧本，还是不敢置信，我说，“刘姐你真的没弄错吧？这个电影可是明星阵容，演员早就提前放出来了，怎么可能还让我去试镜呢？”
刘姐说，“有个演员出了点事临时退出，上头觉得你合适就把你推荐上去了，这个电影沈氏是最大的投资商，所以张导答应让你试一试，但也只是给你个机会，能不能抓得住就看你自己了。张导是圈里有名的铁血导演，你没真本事是不可能让你演这个电影的。”
我连忙点头，“我知道了，刘姐。”
刘姐的目光落在我的眼上，我慌乱了一下低下头，上午哭的太凄惨，两只眼肿的跟核桃似的，我上了厚厚的一层粉。
刘姐叹了口气，意有所指道，“青丝，你是怎么进的沈氏，怎么红起来的，我不想去管。刘姐在圈子里这些年，看了太多和你走同一条路的女孩子，也有聪明的，却没一个能长久下去，因为她们拎不清这中间的关系。”
51 试镜
我把头低的更甚，一股羞耻丝丝缕缕的从心底溢上来，我说，“刘姐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拎的清。”
刘姐赞赏的看我一眼，点点头说，“你明白就好，这些话我以前没跟人说过，也是看你有缘，不想叫你走了她们的老路。女人啊，永远不能把赌注压在男人身上，既然选择了靠着男人上位，那就永远别对那些男人产生幻想。”
我重重的点头，“谢谢刘姐提点，我记住了。”
刘姐走后，我拿着剧本回到公寓，一直看到半夜才睡，第二天早早的起床准备。
又温习了一遍剧本。
这是一个以上海滩为背景的民国故事，像我这样被硬塞进来的行外人，张导自然不可能让我挑戏骨，我要试镜的是女二号，上海滩最有名的歌妓，懂时局会度势，从来明白事理，却在遇到男主角之后失了分寸，步步为营处心积虑，逼走男主角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终于小三上位。
结局当然不会是女二号和男主角相亲相爱，男主角在最后一刻终于痛心彻悟，一刀刺进歌妓的心窝，把自己的未婚妻找了回来，两个人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算是个大快人心的结局。
可我却要命的心疼那个歌妓。
到刘姐通知的地点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等着。这个张导是真的铁血，一个女二号也要大张旗鼓的弄个海选。
我看着一个一个的人被叫进去，又都垂头丧气的出来，心里也有些打鼓，轮到我试镜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宽敞的房间里有一排桌子，坐着评委，我抽中的是一段刚刚把男主角未婚妻逼走，回头对着男主角装无辜的戏码。
和我对戏的是一个瘦高的男孩子，看起来跟未成年一样，我暗自叹气，这评委也忒严格，竟然这样增加戏的难度。沈世林那样的来对戏也许会容易许多。
这种表面功夫我最会做，并没有什么难度，只是要想给评委留下深刻的印象却不容易。
这段戏演到最后，我脚下一滑，朝着男孩摔了过去。
这是剧本上没有的情节，男孩明显的不知所措起来，我微皱起眉，一手捂住脚，一手揪着男孩的衣襟，委屈的看着他，“好疼……”
男孩很快反应过来，轻轻揉了揉我的脚腕，“给我看看，是不是扭伤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低下头查看我的伤势，我就顺势靠上了他的肩头，一边是得偿所愿的开心，一边是被心上人看到脚的羞涩。
张导从座位上站起来。
我紧张的看着他。
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终于听到他问，“你是何青丝？”
我说，“我是何青丝。”
他点点头，“你出去吧。”
我有些失落，站起来还是冲他们鞠了一躬，“谢谢。”
我以为到这个程度这个电影我就没戏了，没想到第二天接到刘姐的电话，说那边试镜过了，让我准备准备第二天的发布会。
52 发布会
电影开拍之前的发布会很重要，我不敢大意，从头发到鞋子都选择了最保守的款式，出现在刘姐面前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我以为你会挖空心思准备。”她说。
我说，“我是挖空了心思准备的。”
刘姐又打量了我两眼，我的目光正对上她的，她笑了笑，点点头，有些赞许，“不错。”
我知道我今天这一身选对了。
之前从陈主管跟她说话的态度上，我知道刘姐是沈氏资历很老的经纪人，却不知道她路子那么广。发布会现场，张导看到她亲自过来招呼，“呦，刘姐！快过来快过来！”
刘姐只是微微一笑，和张导握了手，看了看我笑着道，“青丝刚分到我这里，听说她要拍张导的电影了，我陪她过来看看。”
张导连连点头，看了我一眼，对刘姐笑的开怀，“小何确实不错，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不过好好打磨，是块好苗子！”
刘姐说，“那就好。”
我能看出张导是真心尊重刘姐，但刘姐好像并没有特别激动。要么宠辱不惊，要么就真的是有些底气。
我想，应该是第二种。
女主角是早就定下来的，红了很久的实力派演员罗温若。张导亲自引着我和刘姐去打招呼，她穿了一身鹅黄色短裙，栗色卷发随意的披在身后，笑的落落大方，跟我打招呼，“久闻何小姐大名，果然名不虚传。”
我知道娱乐圈的人惯常会伪装，即使对她有好感，也只是抿了嘴角礼貌的笑笑，“罗小姐是前辈，还望能够多多指教。”
男主角梁宸也是红透半边天的偶像明星。发布会上，他们两人都成名已久，记者的重点自然在他们身上，一个一个问题不断的抛出来，两个人答的妙趣横生，却又避开了所有的重点。
我站在最靠边的位置，倒没觉得尴尬，就是有些无聊。回过神来的时候，记者正好在问罗温若，“请问罗小姐，你和梁宸这么亲近，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这话一出，发布会现场沸腾起来，我看到张导脸上明朗的笑，心里也了然。
总要制造噱头，才能达到宣传的效果。
罗温若顿时羞的满脸通红，连连摆手否认，“哪有哪有，你别胡说。”
这种反应落在有心人眼里，自然就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梁宸始终面带微笑的站在一旁，不承认也不否认，好像他们在说的不是他。
记者们眼里的光芒就越发的肯定。
发布会结束之后，我在后台又碰见了罗温若，张导他们早就离开，我上前礼貌的打招呼，“罗小姐。”
罗温若瞥了我一眼，径直从我身旁走过去，接过助手递过来的外套就走了。
我尴尬的站了一会儿，幸好后台人来人往，也没人注意到我。
这个电影头两周要在外地拍，我回到公寓收拾了一下，正在犹豫要怎么跟沈世林说这件事，他却回来了。
眉头紧紧的皱着，俊脸冰冷，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53 人总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连忙接过他的外套挂起来，沈世林大步走进来，坐在沙发上。
我乖巧的靠过去，一边轻轻揉压他的太阳穴和眉间，一边轻声问，“沈先生喝茶吗？”
沈世林点点头。
我转身给他泡好茶递给他，他接过去却没有喝，把水杯放在桌子上，他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不自在的低下头，我说，“沈先生你怎么了？”
沈世林抬起我的下巴，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开口，“青丝，你说光明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
我想了想说，“应该很重要吧。如果生来就看不见还好一点，只是向往和不方便，可要是以前是正常人，后来看不见了，那得是多大的绝望，得到过又失去，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属于他。”
沈世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我，“这世界上有那么多肮脏，你就不想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管了？”
我说，“肮脏归肮脏，可总归还是有好的事。再说了，肮脏的又不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