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初语胸口一阵压抑,抿了抿唇,再三思绪,手“咯嗒”一声推开车门,一步步缓缓向工厂靠近。
所有的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
工厂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地面上一阵晃动,许初语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阵滚烫的气流扑身而来,只把她狠狠撞开,一声尖叫压在喉咙口,整个人被弹到几米以外,重重的甩在地上,漫天的火光,滚滚地浓烟······
不知昏迷了多久,浑浑噩噩中,小腹一阵阵的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撕扯着下头,许初语哆嗦着、费力将自己的手挪到小腹上,挣扎着,却站不起来,只好趴在地上,无力地挪动几分,厚重的浓烟中,眼前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腿间一股又一股的热热的液体再往外淌。
许初语苍白的着脸,拼尽全力,探出手,仿佛在抓着什么,她呢喃哭求:“阿、阿肆···救我!孩、孩子···”
可那道身影越走越远,在她朦胧的泪眼中渐渐缩小汇聚成一点。
她的手孱弱地在半空中抖了抖,无力地重重落下!
宋城,在那一晚,偏僻的郊区里发生了一场无名大火,火势剧烈,消防员竭尽全力扑救。至凌晨三点,火势稍稍控制,然而伤亡人数依然无法统计。
同天,一名女子在昨晚十一点于十字路口发生重大交通事故,紧急送入医院抢救,至凌晨两点半,宣布抢救无效。
许初语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医院。
橙子坐在她的病床边,哭肿了双眼。许初语怔了怔,随即扯开了虚弱的笑颜:“橙子,光头又惹你生气了?”
橙子愣了几秒,顿时泪如泉涌。
她呐呐地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没了!什么都没了!”
许初语的笑容微微僵硬,握着橙子冰冷的手,摇了摇:“什么没了?你说出来,我、阿肆还有光头都会帮你的。”
她哭,止不住心头的酸涩,“小雨,医生说孩子没了!孩子保不住了!”
面具被狠狠的撕裂,许初语强迫自己在笑,眼角却不停地淌着泪水,“不是的,不是的!他还在的!我们、我们都在的,我们都在一起!”
她揪住橙子的手,抓的紧紧地,“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橙子摇着头,哽咽地说:“都死了!孩子、厉肆···光头都死了!”
许初语怔忡,茫茫然看着她一会儿,忽地,猛烈起身,扒掉手背上的针,针孔迅速的冒出了血珠,她不管不顾,像着了魔般,只往门口冲,“我要见他!”
橙子连忙把她抓回来,哑着嗓子,劝:“厉肆没了!工厂发生大火,救援的人说尸骨无存啊!”
许初语狠狠甩开她,摇着头,面如死灰,“不会的,他说过要带我离开宋城的!我要跟他走,他说、他说要跟我一辈子的,我们什么也不管了!我还没告诉他,我怀孕了!我们就要有宝宝了!”
血珠滴答滴答砸在冰冷的地上,触目惊心。
许初语却傻傻的重复着刚才的话。
橙子流着泪,忍着心头的剧痛,反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咬着牙说:“你tm的给我好好认清事实!死的难道只有你男人嘛!”
chapter79.曲终人散
这一巴掌打的极狠,许初语的脸颊迅速高高肿起,她的眸光闪了闪,总算回了点神。
橙子的手垂在身侧,不停地颤抖着,心痛如绞地说:“那个傻子···我明明跟他说不要去的,他满脑子却只想着他的道义!”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们在试婚纱,下个月就准备结婚了。我以为我终于能有个家!可是,可是···你和厉肆毁了一切!我知道不能怪你们,却还是止不住的想,如果你和厉肆不在,或许、或许他就不用去救厉肆!也不会死了!”
橙子根本无法忘记她身穿婚纱拉住他手的那一刻,她求他别去,为了两人的婚礼,求他别离开。
光头只是看着她笑,笑她的小孩子气,大义凛然地说:“那是我兄弟!”
他终究还是甩开了她的手,他的背影在光线中越来越模糊······最后幻化成蝶,离她而去,也打碎了她的梦。
橙子喃喃说:“我恨你们,你们毁了我的幸福。”
她越说眼神越是失魂,慢慢退离许初语的身边,竟没有一丝留恋,反而像看见了魔鬼般仓惶跑开。
许初语赤着脚站在原地,双手捂住脸庞,蹲下身失声痛哭。
肖越言站在太平间外,通红的双眼,下巴零碎的胡渣,落魄而失意。小护士站在一旁不忍心再看下去,上前轻声的唤道:“肖医生。”
他就像被惊醒,颤抖了一下。
“薛小姐······”
护士的话还没说完,肖越言径自立即转身离开,脚步急促。
护士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有谁想到就在昨晚本是郎才女貌的一对未婚夫妻竟然天人永隔。肖医生怎么能轻易接受这样的事实?
肖越言深深将钻戒嵌进掌心,他永远也忘记不了昨晚噩梦,他这一辈子最爱的女人带走了他的未来无情的离开他!
他痛!却掉不出一滴眼泪!
恍恍惚惚中听到一阵哭声----是谁?是谁代替了他,哭出了他的苦痛?
脚步轻浮,慢慢循着声音走到病房里,那是个瘦弱的女人卷缩在在地上,她的身边有零星的血渍。他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的就这般看着她。
她哭的声音都哑了,渐渐变成小兽般低泣,最后化为无声,她慢慢将头抬起来,对上他的眼,愣愣地问身前的男人:“会来吗?”
肖越言平静地对她说:“不会来了,谁都不会来了。”
她歪着脑袋,似是没听懂,只问:“可是你说过,只要我们愿意等,不管多晚,他们都会回来的。”
他笑的怆然,“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回来的,不要等,他们抛弃我们了。”
“你说谎!”她声音清脆,铿锵有力,低低哼了一声,有点娇气地斥责他:“阿肆说今晚要来接我走的,他会回来的!”
肖越言冷冷一笑:“缩头乌龟,早点认清事实,他们这种人言而无信,值得我们去等吗?”
说完,转身便走。
许初语蹲在原地,抬头认真看着墙上的时钟,每走一秒,她的笑容就增加一点点。
三天后,橙子终是来看许初语,这个女人早已不复以前的俏丽,全身弥漫着低压的稳重成熟。缓缓走到许初语的病床边坐下,许初语被吵醒,皱着眉头醒了过来,看见是橙子,立马喜笑颜开,亲密的抓着她的手:“橙子橙子,我要离开宋城了!”
橙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兴奋的指着墙壁上的钟,说:“你看,再过五个小时就到六点,我跟阿肆约好了,今晚六点新城公园碰头,他说要跟我生活一辈子了!我要给他生好多好多宝宝,热热闹闹的!”
橙子木然的脸庞终是滑下两行清泪。
许初语摇摇她的手,安慰:“橙子,你不要难过,等我们在其它地方安顿下来了,就会联系你们的。我们还要参加你们的婚礼呢!”
橙子探手覆在许初语的手背上,两只手同样是冰冷一片,她淡淡地说:“小雨,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一闭眼,就是光头离开的背影,宋城再也没我能待的地方,我的胆子太小,趁自己还能清醒之前,我必须要离开。小雨对不起······也感谢你和厉肆将光头带到我身边,那段时光我很幸福。”
她缓缓的站起来,拉起在一侧的大包,对许初语展开最后一丝温柔的笑意,“如果你害怕,那就在梦境里永远也不要醒来吧,永不再见,小雨。”
橙子消失了,而许初语乖乖地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墙上的钟,眼角在流泪,却一直咧着嘴在笑,自言自语:“还有四个小时五十分钟······”
她的葬礼在郊区举行,她的父母哭的撕心裂肺,那天的天空也是黑压压的一片,肖越言穿着简单的西装站在原处静静地看着,那颗冰冷的钻戒还在他的手心攥着。
一个人忘掉另一个人要多久?
但对肖越言而言,他恢复的很快,仅仅一个礼拜,她的名字似乎在他的心里也没了位置,照常微笑,照常上班。甚至在她的葬礼当日,他也只待了一个小时便开车回去医院。
换上白大褂,跟每个经过的熟人礼貌的打招呼,沿途再跟老病人聊几句,日子过得跟往常一样。
“这个女人还有没有亲人在宋城,尽量联系他们来缴费。”大厅里有人在交谈。
“没呢!怪可怜的,一个女人,无依无靠的,听说还流产了!脑子也有点不正常,一个人总傻笑。”
“可怜有什么用!可怜你能给她贴医药费吗?”
“哎,你这人······”
肖越言停下脚步,走向她们,“我看看。”
护士门立即停下吵斗声,“肖医生。”
肖越言对她们温和的笑笑,接过她们手中的病历单,薄薄的纸上写着:“许初语,房号416”----竟是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