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送廖敏回家的时候,老太太有意无意地也点了下这个事情:“听说周医生有男朋友了?”
“我怎么知道?”何陆云没好气地说。经过几个月的休养,他得到老太太允许又能开车了。不过,他这会儿很想不开,就把车子扔在路边上。
“那你现在该知道了!”廖敏说,“知道了就安分点,别一天到晚眼睛往人身上乱瞟,也不怕给人笑话。”
“妈——”何陆云给老太太说急了眼,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妈吗,别不是亲生的吧?
私心里,何陆云对廖敏这话十分抵触。但抵触归抵触,该听的话还是得听,所以何陆云并没有去干挖社会主义墙角的事情,还是老老实实地上他的班,当然遇上周子惠还是难免多看两眼。
原想着何陆远家里的何淼淼少爷办满月酒的时候周子惠会来,谁知道却根本就没看到她的人影。倒是托人带了礼钱来,说是在值班不能来。
何陆云心里面多少有些失望。
一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随着冬季的来临,气温节节下降。何陆云在老城区买房子的事情总算有了着落,房子买好后,他把装修的那一摊子事全部交给了苏勤打理,便没再过问了。
其实他也知道这样做完全没意义,但他就是想在老城那边买房子,好像能跟周子惠挨的近一些也是好的。
虽然他也知道两人复合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只要有余志敏在中间挡着,他就永远没有机会。
十一月底的某一天,他去心电图室找某个病人的动心结果。进去时正好碰上周子惠和一个心电图室的女医生从一间检查室出来。
两个人拿着份心电图正在边走边研究。
何陆云听到那位女医生说:“你要不还是查个心肌酶谱,感冒这么重,干脆请几天假休息休息,不行就输点液。”
周子惠说:“请了,科里最近人手不够,主任不给批。”
那位女医生说:“怎么能这样啊!人都病成这样了。”
说着话周子惠一抬头看到何陆云,便抿住嘴没再说什么了。
何陆云伸手过去说:“什么心电图?给我看看。”
女医生说:“是子惠的心电图。”
正要把图纸递给他,却被周子惠中途一把抢了过去。
“我先走了。”她把心电图揣进白大褂兜里,“谢谢你啦,晓燕姐。”就转身走了。
何陆云被她这样的态度气的不轻,他又不是毒蛇猛兽,她至于这样吗?
“怎么回事?她心电图有问题?”不过生气归生气,他还是向晓燕姐询问了一下情况。
晓燕姐说:“嗯,是有点问题,st_t有改变,还有频发的室早,她自己怀疑是心肌炎。哎,她们科真是一点人情味也没,感冒这么重还不准人休几天假。”
何陆云心里有了数,便也没和她再多说。先去动态心电图室找了他要的病人的数据看了一遍,他对这份动心报告有不同的看法,跟报告医生探讨了下,那位医生还是认同了他的意见,当场做了修改,另外打印了一份报告给他。
何陆云拿了那份报告回科室,心里总是不放心,还是转去消化内科看了看。
去一问才知道刚刚周子惠才跟顾铁平吵了一架,然后她现在跑去找院领导了。
这个蠢女人,就不知道找他帮忙通融一下,非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可吗?
何陆云正要再跑去院办找她,便听护理台在喊顾主任接电话。
顾铁平黑着脸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他只微微点了个头便走到护理台前接电话了。
何陆云便也没跟她多说,转身往外面走的时候却听顾铁平大为光火地道:“好好好,我准她的假还不行吗?”
随后她便咣地一声把电话给挂断了。
何陆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周子惠这回可真是把顾铁平得罪大发了,就算上一次的事她可以不计较,这次可就难说了。
事到如今,他想从中调停恐怕也难,还是先得把周子惠找到,她感冒那么重,可别真弄出个心肌炎来!
何陆云给她拨了个电话没拨通,便往院办跑了一趟,不过并没找到周子惠。侧面打听了下,才知道她是去找了工会反映情况,估计刚刚给顾铁平打电话的应该是工会。
只是他在工会也没看到周子惠,听人说她已经回去了。何陆云回过头来便又去消内看了看,还是没看到周子惠,只看到李荣在办公室里。
他这时候也顾不得别的,索性进去找李荣问了问。
李荣听他问起周子惠还挺诧异,不过还是跟他说:“她家里有点事先走了。”
何陆云说:“她家里什么事情?”
李荣便说:“她妈妈这一阵身体不大好,她赶着回去看看。”
原来这样,那就难怪她会这么激动要闹到院里去了。只是顾铁平身为科主任连这么点事情都处理不好吗?明明就是调几个班的事情。也太不通人情了吧!难怪晓燕姐说她们科没人情味。
何陆云想她肯定是去客运中心了,感冒成那样,还要坐几个小时的大巴,人不出事才怪!他匆匆回科里,看了下接下来几天的工作安排,还好最近手术安排不多,现在仇霖也已经能独自承担手术重任,他走个一两天不成问题。
他把仇霖的电话要过来,用他的手机给周子惠拨了电话,这下倒是一拨就通。
不过一听到是他的声音,周子惠就想挂电话。
何陆云急道:“等等,你等我说完再挂好吗?”
周子惠这才没有挂电话。
何陆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跟她说:“我知道你着急你妈妈,不过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坐大巴回去,你就不怕倒在路上吗?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你让你爸妈怎么想?”
周子惠没说话,何陆云又说:“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家里。”周子惠说。
何陆云听她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又禁不住心疼,对她说:“那你等我过来。”
周子惠说:“你别过来,我要回乡里去了。”
何陆云说:“你听听你说话的声音,能走的了吗?”
“要你管我!”周子惠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我……我睡会就好了。”
何陆云愣了愣,由不住柔声道:“乖听话,我马上就过来……”
那边没有再说话。
何陆云赶忙把电话还给仇霖,又去找护士长要了个医药箱,把可能需用的药品器械全都准备好。跟两人交代了几句便拎着医药箱下了楼,开着车直奔老城区方向去了。
四十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站在了周子惠家门前,抬手咚咚咚敲响了门。
敲了五分钟左右,周子惠才来开门。他差一点就以为她已经走了,正要给她打电话时,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周子惠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穿着黑色长大衣戴着围巾帽子,显然已准备好随时出行了。只是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十分不好,满脸绯红,一副虚弱无力随时会晕倒的样子,看人的目光也不大清醒。
何陆云看着她摇摇晃晃地又返身往屋里走,忙跟上前去把她扶住。他这一扶,周子惠身体便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都靠在了他身上。
她在发烧,何陆云把医药箱丢在地上,伸手在她额上摸了摸,只觉烫手。
这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竟然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
他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咬着牙问:“余志敏呢?”
周子惠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他出差了。”
“测一□□温!”何陆云打开医药箱拿出体温计递给她,不过看她哆哆嗦嗦直打颤,也知道她完成不了这个工作,便直接上前亲自动手了。
还好她这时候已经丧失了反抗的力气,人也昏昏沉沉的,也就任他为所欲为了。
五分钟后,何陆云把体温计从她腋下拿出来,顿时就吓了一跳,四十度!
“我们去医院。”
何陆云俯身去抱她,她听到医院两个字好像就又清醒了,死死把住沙发扶手不肯放。
“不去……”她拼命摇头,“我就在家里,不去医院。”
何陆云真是哭笑不得,不去就不去吧,反正该带的药他也都带来了。去医院的话又得耽搁几十分钟,有这功夫他也差不多都给她处理完了。
“那你乖点,让我给你检查检查。”他说。
周子惠也不知听懂了没,半眯着眼望着他点了点头。
何陆云把她抱到卧室里的床上,将她身上的大衣扒下来,扶着她躺下,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她蜷成一团,缩在被子下面,含含糊糊地说:“冷……妈妈,我冷。”
何陆云由不住想笑,这么大的人还动不动就找妈妈。他去柜子里找了床被子给她盖上。地上乱七八糟摆着敞开的还没收拾好的行李箱,差点没把他绊倒。
他拿了几个冰袋出来用毛巾裹着放在她脑后和腋下,先给她做物理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