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斯坦微笑了一下,她接受了克莱尔的安慰,并且安安心心坐下来同自己的朋友以及桌上的另三位并不熟悉的男士一同进餐。
“我听说福尔摩斯先生您的职业很神奇,”摩斯坦说到底还是个大方的女性,一般来说会在报社工作的女性都是这样,“流言更多一些,克莱尔虽然也和我说过一些,但总觉得您很神秘。”
“我的工作是侦探顾问,在那些私家侦探或是警察办案时遇到困难时就会到我这儿,然后将困难告诉我,让我给他们提出一些建议。”福尔摩斯没想到这位小姐会先向自己提问,但既然被问到,他还是热情地告诉了对方。
“啊,原来是这样。”摩斯坦点点头,“那么华生先生呢?”
“哦,我的话……”他显得有些慌张,虽然注意力一直都在这位皮肤雪白又眉眼清秀的女子身上,但被她直接提问,他还是会因为紧张而表现得不太利索,“我是从阿富汗退役的医生。”
“哦,您是一位医生么!真了不起!”摩斯坦礼貌地微笑道:
“您才是,我从未想过像您这样的一位女性竟然会在报社工作。”华生的脸上总有些不自在,而福尔摩斯则将这些尽收眼底。
“您过奖了。”摩斯坦笑眯眯地回答道,接着,她又一次扭过头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另一位绅士。但福尔摩斯却发现,她同看自己以及华生不一样,目光中竟然有一点点胆怯:
“呃,特雷夫先生是克莱尔的兄长吧?”
“是啊,我比她大两岁。”维克多虽然在克莱尔的事情上显得有些神经质,但除此之外,他绝对是个外向又热情的人。他微笑着看向摩斯坦,这让这位女士很快就不好意思地扭过了脸:
“啊,是这样,那您现在也住在伦敦么?”她的视线方向有些偏折,这让对话显得莫名地奇怪起来:
“并不,我在特拉伊,而克莱尔是因为任性才来伦敦的。”他带着一点宠溺说道,“亲爱的,这样果然挺奇怪的,跟我回特拉伊多好!”他探出头看向远一点的克莱尔,而他的妹妹则抿了一口葡萄酒,将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与其这样,维克多,你还不如考虑一下今晚睡在哪里比较靠谱。”她歪着脑袋说完,便看向了福尔摩斯和华生,“你别想在我的沙发上睡觉,为今之计,你要么去外面找个旅馆,要么就和他们中的一个挤一挤。”
“……”维克多看向桌上的两个人,他发现即便是一向冷静的福尔摩斯,似乎在这种发问下也变得紧张起来。他表现得十分淡定,但从他平静的表情中反倒能看出紧张的影子。但维克多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他笑眯眯地对克莱尔说,“哥哥和妹妹住在一起明明也说得通!”
“走开!”克莱尔瞪了他一眼,然后重新扭过头看向面前的两个人。
“那就和福尔摩斯住在一起吧!”没想到维克多那么爽快地就决定下来,本还想开口的克莱尔愣了愣,随后便点头表示可以。
大侦探抬起头,将视线平移到维克多的方向,用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向他。
“怎么,老朋友不欢迎我么?”
“……”福尔摩斯不说话,他虽然早知道维克多对克莱尔的爱护已经过度,但他从没一次这么直接地体验到他这几近变态的情绪,这些都让福尔摩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特雷夫,我晚上会拉小提琴。”所以他开始找理由。
“你的小提琴是什么水平我想我很清楚。”维克多笑眯眯地说道。
“我还要把一个强酸实验做完才睡觉,我想房间里的气味一定不好。”
“大学你还拿强酸烧了我的衣服,我想你应该做不出比这更出格的事情了吧?”维克多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今晚会睡得很晚。”
“正好我们叙叙旧。”
“……”福尔摩斯明白这家伙今晚是笃定要和自己一起睡了,所以拧了下眉心,报复似的看向对面的克莱尔,“好了太太,我想你明天一定有空。”
“唔,我明天确实有空。”克莱尔没想到对话一下子就波及到自己这里,她连忙抬头看向福尔摩斯。
“我明天也有空,我想我正好能陪您出去买条裙子。”
“哎?”维克多吃惊地看向福尔摩斯,然后扭头看向克莱尔,而克莱尔似乎也看出福尔摩斯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明明可以不提的事情被他这样一说,餐桌瞬间像是被激起波浪的水面一样,水波四散,“买裙子是怎么回事?等等,福尔摩斯你最好说清楚。”
而大侦探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径直朝屋内走去,完全不去理会身后的维克多略显聒噪的询问声。
克莱尔抽搐了一下嘴角,她想如果可以的话,福尔摩斯一定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情。为了找回一口气而故意这样说的福尔摩斯,今晚一定会被维克多烦死不可。
但很快,她就收回了思绪。这事儿的矛盾点虽然在自己,但说到底也是两人自找的。克莱尔起身,她伸手开始收拾桌子,一边的摩斯坦也就跟着一起收拾起来,看到如此,华生便也跟着赶忙站起来帮忙。
这之后,华生一度在寻找与摩斯坦的共同话题,克莱尔虽然注意到却并不很关心,又或许在某种意义上,她对这方面有些麻痹,所以尽管华生表现得要比平时殷勤,但克莱尔却并未起疑。
而摩斯坦的心里也揣测着另一件事,她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飞向福尔摩斯的房间,维克多正在里面死缠烂打着房间的主人,他是个看上去机智又有亲和力的人,这都是让摩斯坦倾心的原因。甚至小心翼翼的,她还旁敲侧击地询问了克莱尔一些关于维克多的事情。而克莱尔也在朦胧之间猜测到了什么,虽然对于华生的事情她没太关心,但摩斯坦的心事她却仿佛抓住了一星半点。
这是一个非常奇妙的发展,而被拉入这奇妙关系的三个人中的两个,则在今晚都周旋在这奇妙的缘分之中。
※
第二天清晨,克莱尔早早将餐点放在了桌子上。
天还没有亮,窗外有淡淡的蓝,朦胧的清晨被雾全部淹没,克莱尔站在窗前眺望着屋外,街上已经有零星的马车经过。
不久之后,福尔摩斯的房门被打开。当女主人看到大侦探从屋内走出来后,她意外地发现这位向来精神充沛的男子,现在却表情疲惫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Case 28.楼梯秘径
克莱尔站在窗边,伦敦还未醒来,迷蒙的街上鲜少有人。
客厅内昏黄的吊灯时而会被那流入房内的风儿轻轻摇起,而此刻,灯影则在墙壁上缓慢晃过,就像是一张柔媚的纱,涂抹着安静的墙。
客厅内的女人站在那儿,不远处的房门前站着她的其中一个房客,他正一脸疲惫地看着她,但也许那只是在迷离状态下的呆滞也说不定。但克莱尔认为,福尔摩斯还真不应该有这样的表情。
从他身后走出来的是她哥哥,表情与他有着几分相似,视线都是那种找不到焦距的模样。
“福尔摩斯先生,您的…您的衣领还竖在那儿呢……”她伸出手比划着,然后小声提醒完,便又将视线对向自己的哥哥,他的问题就更严重了,严重到克莱尔不得不拧着眉心走过去:
“哦维克多,你真的是27岁么!”她深吸一口气,绕到他面前,然后抬起手,“你的纽扣完全扣错了哥哥,简直…无法理喻!”
话虽如此,但身为妹妹的她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替他将扣子重新扣好,而原本梦游状态的他则仿佛因为自己妹妹的这个举动而完完全全地清醒过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接近于难以言表的激动:
“太感人了…太……爸爸,克莱尔真的长大了!”维克多在嘴里糊里糊涂地说着这些内容,却让女子抽着嘴角瞪了他一眼。
福尔摩斯正站在她身边,在瞥过他们之后,便扭过头向餐桌走去。几近一夜的折腾让他有些头疼,他想如果今晚维克多还要和他住一块儿的话,他一定选择去旅馆住,当然他也会向克莱尔要求减免出外居住的房租。
早饭是克莱尔做的,怀特还没起床,房东太太的仁慈以及勤劳简直有种拯救了所有人的味道。
“但是福尔摩斯先生,您似乎平时也不会这样早起床。”克莱尔向餐桌走去,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和她一样,因为父亲的关系都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但这段时间她也多少知道些福尔摩斯的作息,虽然他常常比华生起得早,但这样早倒也少见。
“……”他深吸一口气,“……实在没法睡了。”半晌才淡淡说出这样一句话。
“朋友相见,叙旧是当然的!”维克多笑眯眯地说道,似乎从克莱尔替他把纽扣扣好开始,他就开始精神满满。
“朋友,”福尔摩斯听闻有些愤懑,“叙旧不是关键,我从没想过,特雷夫你的睡姿这样糟糕!”他带着抱怨说完,一边莫名精神矍铄起来的维克多便端起咖啡说道:
“男人的话,不拘小节也很正常啊!况且福尔摩斯,睡前做强酸实验已经难以想象,会拿刀子不断划伤木头就更让人费解了!”
“……什么?”克莱尔愣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福尔摩斯,“你划哪儿了?”她的房客曾经将刀尖插入壁炉已经让她头疼不已,听自己哥哥这么一说,她当然会立刻追问,“先生,这回您再弄坏公寓的设施,我一定会让您赔钱!还有昨天修理那扇窗户的钱,我也会一起加入你的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