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舜名的双瞳骤然紧缩,眉头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她没有跟你提过我么?”
陆屹楠决然摇头。
“那又怎样?”谢舜名突然扬起冷冽的眸光,“你才是后来出现的那个。你去问问钟家的人,有谁不认识我。老朋友过世,见最后一面还要经得你的同意?你跟可情又是什么关系,凭什么阻拦我?!”
谢舜名素来冷傲,他这样一连串的问题泼出,字字掷地有声,令陆屹楠有些站不住脚。#_#
钟可情其实很想反问他一句:那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呢?
她看得出陆屹楠心底的紧张,亦看得出谢舜名的焦躁不安。她心底住进了一只魔鬼,冷笑着看那两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相互对峙!
换心手术的成功,令陆屹楠成了a市医学界的新秀,加之他与钟家关系匪浅,如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两大帅哥对峙,四周的镁光灯更是忽闪忽闪,媒体记者纷纷涌向前方,想要拿到第一手资料。
浅浅勾唇,谢舜名淡金色的眸光中泛着几分冷意,双手按在了水晶棺的边缘,目光朝着里面平躺着的人看去。
“陆医生不能阻拦你,但是我可以!”
恰当此时,一个清冷的女声从钟可情背后响起。
钟可欣褪去方才的白色长裙,换上一身冷眼的黑纱束腰裙装,从后堂缓步走出,推开前面的人,一步步坚定地走到谢舜名面前,逼视着他:“放着十多年的亲情、友情不要,一走就是十年的人,你凭什么回来看她?!”
“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生病痛苦的时候,你在哪里?!”
“十年未见,你确定现在的你在她眼中不是一个陌生人?”钟可欣步步紧逼,她问得每个问题都站在钟可情的角度上,听在旁人耳中,她仿佛是一个替妹妹打抱不平的好姐姐!
只有钟可情一人在角落里恨得咬牙切齿,钟可欣这么言辞凿凿,不过是为了阻止谢舜名开棺验尸而已!
事关杀人命案,以及她钟家长女的好名声,她的语气怎么可能不急切?!
谢舜名认得钟可欣,他抬眸望了对方一眼,声音微哑:“我只是……不相信她死了。”
“她真的死了。”
从前的钟可欣温婉大方,绝对不会撒谎,所以谢舜名信了。
不!他不可以信她!
钟可情心中焦虑,握紧了双拳,她扒开层层人群,对着大堂中央喊道:“就算可情姐死了,也应该让他见最后一面吧!”
钟可欣微微侧目,横了钟可情一眼,目光紧紧盯着她胸口,冷声道:“子墨妹妹,这是我钟家的事,外人就不要插手了!”
谢舜名抬头望了一眼那个陌生的女孩儿,只觉得她的眼神里透着坚毅的光芒,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但时间隔得太久,久到他无法记起。
钟可情还要说话,却被季奶奶一把拉住,在她耳畔轻声道:“今天到场的媒体朋友太多,季家人低调,不想上报纸,这是钟家的事,小墨你就别管了。”
钟可情终于噤了声,却依旧目光灼灼地望着水晶棺边上的男子。他哪怕是稍稍抬一下手,碰一碰她前生的手臂也好。她前生受尽陆屹楠的虐待,就算现代给尸体化妆的技术再怎么高超,那些淤痕总归是抹不掉的。
“封棺!”
钟可欣怒喊一声,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保安便走了进来,当着谢舜名的面,火速将棺面盖上,并且封死。
谢舜名眉头紧拧,刚要说些什么。钟可情便见他身后的关静秋将怀中婴儿递给一侧的保安,自己则接了个电话,而后凑到谢舜名耳畔,面色焦急地说了句什么。
谢舜名突然收起所有情绪,一脸冷寂地站起来,携关静秋一行人,匆匆离去。
钟可情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只知谢舜名一走,陆屹楠和钟可欣一定会想尽办法,尽快将她的尸体火化,到时候证据被毁,她就很难让他们伏法了!
谢舜名这一走,在场的媒体也去了大半,整个灵堂很快就空了出来。
全身的精血仿佛被抽空了似的,钟可情静静地倚着墙,听到屋里头钟家二老正小声议论着什么。
钟妈妈叹息着道:“十年了,想不到舜名已经这么大了。你说如果当初他们一家没走,可情没有死,他现在会不会和可情在一起……”
钟爸爸的声音听上去则极为严肃,“没那么多如果。”
是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钟可情苦涩一笑,上辈子的事已经是过眼云烟,她现在要做的是活得更好,要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到了傍晚,往来宾客大部分都散了,季奶奶因为身体不好,下午的时候就被季正刚接去医院复诊了。
整个钟家大宅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季家来接她的车到了,钟可情刚要离开,就被人从背后喊住:“等等!”
一脸傲然的钟可欣扯着嘴角,冷笑着靠近,手上狠狠一挥,一大杯苏打水全都泼在了钟可情脸上和身上,“如果不是看到床头的苏打水,我还真以为见了鬼呢!子墨妹妹这么爱喝苏打水,现在就多喝一点吧!”^_^
【011】有娘生没爹养
钟可欣从卧室高调走出,阻止谢舜名开棺验尸的时候,钟可情就猜到她已经发觉了苏打水的事情。
清透的水珠从她面颊上滚落下来,钟可情扯了扯嘴角,面不改色,伸手便朝着钟可欣脸上掴去,打完了还甩甩手道,“大表姐,你脸上好大一只蚊子!”
钟可欣莫名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她终于按捺不住,一脸嫉恨地搬起一侧桌案上的花瓶,对准了钟可情的额头砸去。
钟可情眼疾手快,一手稳稳接住花瓶,另一手死死扣住了钟可欣的手腕,轻笑道:“大表姐,这漯河图青瓷花瓶可是可情表姐送给姨妈的生日礼物,姨妈不知道有多喜欢,你就这么砸了,也不怕姨妈伤心吗?”
说着,她将花瓶小心翼翼地摆放回原处。
比起钟可欣,钟妈妈更宠爱性情直率的钟可情,所以钟可情送给她的东西,她总会特别用心地包管着。#_#
钟可情的一番话恰巧刺中了她心中痛处,钟可欣气得面色发白,双肩忍不住颤抖起来,指着钟可情的鼻子道:“你……你这个没有教养的小杂种!”
开始口不择言了?气急了?露出真面目了?
钟可情朝着她身后扫了一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故意咦了一声,问道:“大表姐,你刚才说我是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我说你是没有教养的小杂种!”钟可欣被她气得面色发青。
钟可情又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她身后,挑眉问道,“没有教养是什么意思?”
钟可欣冷嗤一声,怒道:“就是说你有娘生没爹养!”
这话一出口,钟可情才故意惊诧地张大了口,伸手指了指她身后,喊道:“爸——”
钟可欣以为钟可情又在吓唬她,根本没放在心上,扯着她的衣领道:“别再装了,你爸爸眼里只有小三母女,哪有你这个正牌女儿!他根本不可能来!”
话音刚落地,一道沉闷的声音变在她背后响起:“什么叫做有娘生没爹养?”
钟可情立刻做委屈状,又低低喊道:“爸,幸好你来了……”
钟可欣吓得背脊一颤,心脏也跟着漏跳了半拍,赶忙回过头去。她见了季正刚,紧张地舌头打颤,连话都说不全了,干涩着声音道:“姨父,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季正刚声音微冷,面上透着几分寒意。季奶奶做过体检便回别墅休息去了,她心里头惦念着季子墨,这才让季正刚来接季子墨。子墨那孩子从小就有抑郁症,前些日子又被人逼得自杀,季奶奶是故意给他们父女两个亲近的机会。
季正刚想不到一到钟家,就碰到这么尴尬的场面。
钟可欣知道季正刚生气了,她这个姨父最爱面子,心里头一定火大。钟可欣稍稍镇定下来,垂着头道:“姨父,不是这样的,是子墨表妹做了错事,我原想教训教训她,一时口误,说了错话,您别放在心上。”
季正刚扯了扯嘴角,上前牵住钟可情的手,回过头来,面笑肉不笑地对着钟可欣道:“那真是劳烦侄女儿了,是季某疏忽,居然要你来帮我教训女儿。”
他语气淡漠,但听在钟可欣耳中,是字字惊心。
钟可欣还想解释些什么,季正刚已经拉着钟可情的手,出了屋子。
钟可情走了两步,便对季正刚说,有东西落下了,连忙回头去取。她走到钟可欣身边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声音冷笑道:“大表姐,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下次骂人的时候,先仔细掂量掂量。”
“你!”钟可欣面色涨得通红。
钟可情毫不理会,旁若无人地走了。
季正刚是带了司机来的,他给钟可情开了后车门,将她塞进去。
车驶出一公里左右的时候,季正刚突然干咳了一声,清冷着声音对钟可情道:“小墨,你是季家的女儿,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季家,以后做事不要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