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识趣的扔了手术刀。
钟可情才稍稍缓下一口气,鼻尖便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一层湿沥沥的水雾便迎面喷来。
“你……”意识消散的前一秒,钟可情清楚地看到了贺迟嘴角的落寞笑意。
贺迟弯下身子,单手微微一用力,便将她那瘦弱的小身板捞了起来,双手抱出了实验室。
凌晨零点左右,华越路街边一片昏暗。
废弃的工厂里闪着点点火花,偶尔还能听到远远传来的零零碎碎的哭泣声,如同午夜的幽灵,召唤着还存活在这个世上的亲人。
唐糖的胆子不大,又因为眼睛做过激光,有轻微的夜盲症,所以紧紧拽着贺迟的衣角,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
“前面的声音好可怕……会不会是田医生,他就是死在这里的。”唐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怯弱。
贺迟悄然拍了拍她的手背,稳住她:“不怕,这世上根本就没鬼。”
“可是田医生是我们杀的,万一他死得不甘心,回来找我们——”唐糖带着哭腔说道。
贺迟声音一冷:“是我杀的,不是我们杀的。就算他真的要回来索命,那也只会要我一个人的命!”
唐糖的手指微微有些发冷,双腿也打颤得厉害。
“你若是害怕,就回车里等我。”贺迟宽慰道。
唐糖不由环住了他的手臂:“不,我要跟你一起。”
“咕咕,咕咕,咕咕。”
远处传来三声叫唤。
贺迟眸光一亮,对着东南方向吹了一声口哨。
俄而,废弃工厂的东南方向投过来一米微弱的光芒,握着手电筒的人越走越近,最后光线照到了贺迟脸上。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男人穿着黑衣,声音阴冷。而他身侧站着一个女人,女人头戴白绸,身上披麻戴孝,如同一个刚刚丧夫的寡妇。
唐糖恍然大悟:“原来方才的哭泣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戴孝的女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笑脸来。
唐糖又是一惊:“原来你是在装哭……”
贺迟没有功夫多做解释,便将手中的地契递了过去,而后拧紧眉头道:“钱呢?”
对方便将一个重重的皮包丢了过来。
就在交易的刹那,“啪”得一声,工地之上的照明灯突然被全部打开,亮堂堂的一片,所有人都暴露在灯光下,逃无可逃。
“哇呜哇呜……”
就在此时,不远处响起了警车的鸣笛声。
贺迟这才反应过来,震惊地望向对面。
穿着罩头衫的男人摘下帽子来,一双深邃无边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暗夜透露出极致危险的味道。
“谢舜名!是你?!”贺迟震惊地望向对方,满脸的难以置信,“怎么会是你?!怎么可能是你?!”
谢舜名握紧了手中的地契:“这是我谢家的地契,我取回来天经地义,怎么就不能是我?”
贺迟连忙打开刚刚接到手的皮包,里面是一沓一沓的白纸,整整一包的废纸,和他想要的钱,数量相当。
“先前跟我接头的人根本不是你!”贺迟还是不明白究竟哪一步出了错。
谢舜名身边的保镖适时押了两个人上来。
谢舜名指着那一男一女道:“你是说他们吗?他们是十分钟前落网的。”
那两个人低着头,一脸无奈地望着贺迟。
贺迟紧张地握拳,疑惑地瞪向谢舜名,“你既然不是跟我们接头的人,那你是怎么猜到交易的时间和地点的?”
【632】放他们走!
“朋友一场,就让你输个心服口服。”谢舜名转过身,指了指身后那块地,“谁都知道,田医生是在这个位置出的事。今天是田医生的头七,你故意选择凌晨零点在他出事的地址上交易,而后又请了一个女人扮演他的妻子来哭丧。一来,路边过往的车辆因为害怕不敢靠近;二来,你还可以用女人的哭声来做掩护,从而试图安然完成交易。”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只是猜测而已。”贺迟的侧脸绷成一线。
谢舜名嘲弄地勾起唇角,“这根本就不是猜测,时间和地点都是唯一的。你偷走的是华越路这块地的地契,既然要交易当然只能在这块地上交易。”谢舜名指了指身后的一男一女道,“a市的人都知道华越路这块地是我们谢氏的,就算你有地契,也绝对卖不出去,所以你就找了两个外地人。既然是外地人,自然信不过你,所以他们一定会把交易地址定在这块地上。”
贺迟微微露出几分震惊来。
谢舜名又接着说:“在谢家的地皮上,公然买卖谢家的地,对你来说危险指数太大。但是作为拆白党的你,向来都喜欢挑战,所以你就选了对你最有利的时机……”
“呵……呵呵……”贺迟突然仰起头,对着漫天的繁星,轻袅笑出声来,“你什么都比我强,她喜欢你是对的!她心甘情愿为了你死,也是对的!”
谢舜名的眼眸突然瞪大到了极致,里面布满了血丝:“你说什么?!什么叫心甘情愿为了我死?!你说的她,是不是小墨?!”
恰逢此时,谢舜名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上没有名字,而是医院的短号。
陆屹楠是在实验室发现钟可情遗留下的东西的,一串被扯碎的手链,还有她故意扔下的手表、发卡和实验室大门的钥匙。
手链、手表和发卡无意弄丢都有可能,可是如果实验室大门的钥匙也跟着丢下,而后手机也无法接通,那就是出事了。
谢舜名接了电话。
陆屹楠忙道:“我是陆屹楠。”
谢舜名微微一怔,“嗯”了一声。
“我并不想这么晚打电话给你,但是小墨不见了,我真的很着急。我知道你曾经在心内科带过她,对她比较了解,能不能透露一下,她会去哪里?”陆医生彬彬有礼,语气之中隐隐有些焦急。
在流光医院呆了这么久,每个科室都有几个熟悉的女医生或是女护士。谢舜名从她们的口中,或多或少地了解钟可情近来的生活轨迹。
她几乎将自己埋在了医院,没日没夜地接病人,没日没夜地学习,就连回家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自打她与谢云扯破脸以来,她都是睡在办公室的。
“不在,我找遍整个六楼,都找不到她。实验室有她留下的手表、手链和发卡,连钥匙都是丢在地上的,我真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陆屹楠尚未说完,谢舜名便“啪”得一声挂掉了电话。
他握着手机,额上青筋跳起,怒目瞪着贺迟,冷声斥道:“你究竟把她怎样了?!”
“她会怎样……就要看你怎么做了。”贺迟突然握紧了唐糖的手,冷眼望向谢舜名,“现在就放我们走,否则待会儿警察来了,就没得商量了!”
谢舜名眉头拧成一团,一言不发。
贺迟又道:“你大概不知道我们拆白党的规矩,凡是曝光的人都活不了。如果我们被警察抓了,只怕不等你问出她的下落,我们两个就都死了。”
谢舜名抿紧的薄唇突然开启:“等你们死了,我可以慢慢地找她,只要她还活着!”
“也许我们将她关在很偏僻的屋子里呢?也许等你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饿死了呢?”贺迟笃定地望向谢舜名,“你找一具尸体有什么意思?放我们走,你还有一线希望可以找到她!”
警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远处的草丛发出“嗖嗖嗖”得响声,仿佛已经有埋伏好的便衣警察朝着这边逼近。
谢舜名还在思考。
贺迟见来不及了,便对着他怒吼出声:“快!要见活人,还是要见死尸,快点选!”
谢舜名伸出两只手指来,闭上眼眸,拧了拧眉头,倏地睁开眼眸道:“放他们走吧。”
于他而言,谢氏的地、谢氏的钱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他知道那种失去挚爱的痛苦,就算得不到她,他也不希望眼睁睁看着她再死一次。
贺迟想怎样就怎样,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只要她能好好地活着。
【633】分道扬镳
与警车相反的方向,谢舜名的人让出一条道来。
贺迟握紧了唐糖的手,快步朝着马路边上狂奔。
“她在哪里?!”贺迟方一上车,便对着身边的唐糖焦急问道。
唐糖上一秒被他握暖的心,这一秒都冷到了骨子里。他带着她逃跑,拉着她上车,其实只是想问她,把季子墨藏在哪儿了?他担心她骗他?
“在船上。”唐糖有些担忧地开口问道,“我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还要带着她一起走吗?把她留下吧,姓谢的这么在乎她,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不行!”贺迟目光冷厉,“谢舜名算什么?!怎么可能斗得过秦叔?秦叔想要弄死他,有一万种方法。更何况,他在明,秦叔在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把小墨交给他,我不放心——”
“季子墨跟着我们就安全么?!我们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