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对视着,深情款款的,含情脉脉的,都在探究彼此内心的秘密,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嘴角苦涩地笑,“林阳,这对你来说,还重要吗?”
我吸了吸?子,眼睛里闪亮闪亮的,泪水在酝酿,我努力憋住了,苦笑地说,“都时过境迁了,你也不是当年的你,我也不是当年的我,何必在这里缅怀过去。林阳,怀念过去这种事儿,闲得发慌的人才有资格,像我这种风尘里飘荡的女人,我只能想着怎么套牢了一个男人,让他心甘情愿地掏出钱包,用现金的厚度来表示喜欢我的程度,你明白吗?我早就变了。”
“重要!”林阳重重地回答说,“当然重要!小唯,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对你的心一直没有变过,你还记得我们的五年之约吗?记得吗?”
“什么之约?”我轻笑,郑重地说,“林阳,我早忘了。当年你或许是有苦衷或是难言之隐才不辞而别,可林阳,那对我来说就是生生的抛弃。你不能这么自私的要求我过去这些年还对你念念不忘,或许我是应该理解你容忍你是否有苦衷,但谁规定了我要为你的自私买单?林阳,人,不能总想着自己。后来的几年,你有更多的时间同我联系,让我傻等也有个盼头啊。可你呢,你有给我一丝幻想的空间吗?”
林阳脸色一沉,呆呆地望着我,目光里全是失落和无奈,他紧紧抓着我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了,气急了,他索性抱住我的双肩,不停地抖动我,好像要把我给摇醒似地,他急的额头青筋暴起,是怒意,却不知道生气我。还是气他自己,他看着我,如黑曜石般的双眼灼灼地盯着我,言辞中全是激烈,“如果小叔爱你,怎么会让你在那种地方呆着?小唯!你清醒点!当年我走的时候让他照顾你,可不是要他跟你——————”说到这里,林阳顿住了,我估计是难以启齿吧。
“你听我的,现在我能自己做主,你跟我走,你只要相信我,我现在有能力照顾好你,给你幸福!小叔那边你不用管,我来应付!”林阳定定地看着我,深锁着我的目光,发誓般说,“我会给你幸福的,弥补曾经所有的遗憾——————只要你愿意跟我走,你只要说这一句就好,只需要相信我!”
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我望着林阳,模糊的视线里,他又回到了当年青涩的模样,言笑晏晏地看着我,叫我的名字,“小唯,小唯——————”
我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的面颊,他的?梁,他的嘴唇,眼泪越来越多,他干脆紧紧地抱着我,把我脑袋埋在他胸口,不停地顺着我后背,安慰又着急地说,“别怕,别怕,我回来了——————”
我发誓,这一刻我真的没有演戏,没有装伤心失意。闻着他身上那一缕熟悉的味道,我忍不住嚎啕大哭歇斯底里,哭得昏天暗地。
车水马龙疾驰而过,夜幕降临,城市灯火迷离。
我曾经期盼的东西,他们来得轰轰烈烈,排山倒海般倾斜而来,让我猝不及防。我一遍遍告诉自己要撑住,那些纷乱的温情会迷惑你的眼睛,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纵然郎情妾意,也无缘再会。
我趴在林阳的肩头,曾经青涩的少年,如今已经有了健硕的身体和宽阔厚重的肩膀,足够让我停靠,但我知道,无论我多舍不得多痛心,我终将和他道别。
“小唯,你还爱我,你还爱我对不对?”他推开我,揉着我额前的碎发,捧着我脑袋着急又渴望地看着我,等待我的答案,焦灼的目光里是惊喜和期待。
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我看着曾经我深爱的少年清澈的双眼,心中溃败无比,我苦笑着,沾满了泪水的双手去抚摸他的脸,“可是我们该怎么办?林阳,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去了。”
我们回不去了。
夜色迷离,我坐着出租车穿越灯火阑珊繁华无比的上海,一个人在车上哭得昏天暗地,一开始我伏在膝盖上,变成靠在椅背上,趴在窗户上,除了司机和耳边咆哮的风声,没有人知道我内心的歇斯底里。迷离的灯火打在我脸上,一阵又一阵的冷风吹着,乱发三千丈在呼啸的风里凤舞。我失去了自己。
我无法忘记林阳当时望着我的眼神。孤独。痛惜。不舍得。愧疚。
出租车司机通过镜子,看了我一眼又一眼,大约觉得我是个没吃药的神经病吧,哭得那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却不忘在哭完之后掏出镜子擦干净脸蛋才下车。
张骏在门口等我,叼着一根烟,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些年一点没变,真好,所有人都变了,他还是老样子。
见着我,门口的保安纷纷招呼,“小唯姐。”
我一一微笑点头了,瞄了张骏一眼,笑道,“这么快回来,我以为你得在那边蹲个十天半月的。”
他把烟屁股拧灭了,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儿,扯着我往里边去,从员工电梯上楼,一直到天台上,他慌慌张张地点燃一根烟,有些迷茫地望着我说,“我跟你说个事儿。”
“嗯。”我我点点头,从盒子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吧嗒吧嗒地抽着,望着他说,“你倒是说呀,看着我做什么?”
“我回去,”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看见林阳了。”
我顿时笑了,“哦,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们已经见过了。晚上一起吃的饭。”
张骏眉头紧皱,盯着我打量了几秒,“什么时候见的?”
“一个星期之前,在楼下包间里。”我把烟往嘴里送,淡淡说,“没什么好惊讶的,顾承中早就告诉我了,所以,我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的。”
“他会告诉你?”张骏不相信地看着我。
“怎么不会?骏哥,你不会这么傻,以为顾承中真的爱我吧?呵呵,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了,还真是。你总是说我傻,可到头来我俩谁傻?顾承中要是真爱我,就不会把我往火坑里推,试问,天底下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在风月场里迎来送往当表子?你会吗?当年一个刘思涵你都忍不住让她离开,更何况,是你爱的人?”
“小唯,爱不爱你,这事儿只有你自己才清楚,当局者迷,可我相信,你是聪明的当局者。顾承中若是真不在乎你,这些年,又怎么会不让你接客?你迎来送往的人,却也只有他一个吧?你在卡萨什么身份,大家都清楚,你何必装傻?给自己找不快?”张骏一语中的,拆穿我,“你就是太恨你自己。”
我冷笑,“你少教训我。我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我心里清楚。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楼下看场子去。”
面对张骏的直白,我有点怕,怕面对,怕承认。
我转身,顿住了,回头跟他说,“其实有一点你没说错,我最恨的人,是我自己,只不过我不愿意承认罢了。另外。骏哥,这些年我心里装着谁我都不清楚,兴许,谁都没有。只不过演戏剧情需要,我临时凑凑数。”
“你都爱,也都不爱。小唯,你信不信你这么折腾,最后痛苦的是你自己。”张骏走上前来,把我抱住,像哥哥一样把我揽在怀里,我伸手抱住他的腰,觉得特别安全和放松,我轻笑,看着远处的天空,“骏哥,来不及了,我已经答应顾承中了。这场游戏,开始了,就一定要走到结局才能停。折腾就折腾吧,痛苦还能感觉得到的话,说明我还活着。有灵魂,不是行尸走肉。”
“小唯,你都不想知道,林阳回去做了什么吗?”张骏问我。
“不想,你不要告诉我,不要来动摇我,什么都别说。”我趴在他肩头说。
还是那一句,苍天饶过谁。
——————
第二天一早,容嫂来敲门叫我起床,说是要给顾承中送东西去医院,问我一起去不去。我迷迷糊糊的,一下子清醒了。人怎么就去医院了?
和容嫂匆匆赶到医院时,独立病房里只有何文渊和顾承中在,顾承中躺在床上,脑袋上缠着纱布,眼睛微微阖上了,眉头蹙着,大约是疼痛的关系,嘴角抿着,看起来非常倔强。何文渊躺在沙发上休息,身上盖着西装外套,推门声把他惊醒过来,他睁开眼揉了揉眉心,看床上的人岿然不动,对我招手,示意我出去说。
清晨的医院走廊上,脚步声很清脆,晨光从通风口进来,照在我和何文渊身上,他一副无奈的表情,“昨晚出事儿的时候我也在,本来想通知你的,但先生说太晚了,不要打扰你。”
“怎么会忽然出事?”我说,“你们在公司?”
何文渊点头,“林阳知道了你和先生的事儿,和先生在房间聊了很久,我出去买咖啡回来时看见两人在打架,林阳年纪轻,下手不知道轻重,一个烟灰缸砸下去,先生就流血了。急忙送来医院拍片子,有点轻微脑震荡。”
“林阳呢?”我问。
何文渊警醒地看了我一眼,缓缓说,“他没事儿。”
“哦。”我点头。
见何文渊没什么说的,我转身准备回病房,何文渊忽然叫住我,“小唯,你等等。”
我回头,淡然地说,“什么事?”
“小唯,你都不关心先生如何,先问林阳,这怕是——————”何文渊语塞了,尴尬地看着我,竟然有些为顾承中打抱不平的意思。
我轻笑,走到何文渊面前,淡然地说,“何叔叔,你也是明眼人,就不要在这件事上为难我了。后面的话,你自己也觉得难言启齿,怎么可以甩锅给我呢?林阳去找他两个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那是他们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林阳去打的。”我顿了顿,笑说,“况且,换了你是林阳,你会不会做同样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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