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露好笑的道:“啥事啊,还这么郑重的。”
曲夜雨看了下李香露的神色,好半天才道:“你阿爸要再娶了。”
此时正在看鞋帮子的李香露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突然脑子里回过味来:“你说啥?”
曲夜雨重复一遍:“你阿爸要再娶了。”
李二福要再娶?
李香露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这可能是她今年听到最最不可置信的事情了吧。
李香露感觉有些乱了,问道:“知道娶谁啊?”
曲夜雨低头神神秘秘的道:“我听我大姑说,是一个寡妇,听说是别的县里的,带着孩子,如今已经搬过来住到你大伯家了。”
孩子?李香露愣了下,这买大送小啊?
曲夜雨见李香露连丝毫的生气都没有,只是八卦的打听,没好气的道:“你这人心忒大了吧,怎么不觉得难受呢。”
李香露笑了笑道:“有啥好难受的,不就是再婚么,和我有啥关系。”
曲夜雨瞪大了眼睛:“那你是阿爸啊!”
李香露摇摇头道:“早就不是了,如今啊,我只有一个爷爷,他们想作什么都和我没关系了。”
曲夜雨叹口气,这种感觉她懂,当年阿爸死了,阿娘三个月就改嫁了,她和小弟,阿娘带走了小弟,扔下了她,她一个人在几个叔伯家转了一年多,吃不饱穿不上的,还要伺候一大家子人,感觉活不下去的时候大姑才来把她接走。
说起来香香可比自己惨多了,爹娘都活着就不要她了,幸亏有李爷爷,不然得得多遭罪啊。
☆、117 鬼生仔
下午秦曦回来的时候,李香露做的二和面的手擀面,比臊子面厚实些,炒菜干拌着吃,还有两个切成小块的酱肘子。
秦臻这货早早的就回来了,和李建清用网子在化冻的河里捞了七八条鱼回来,都是鲤鱼,一条都有三斤多,这会都放在水里吐泥呢。
拌菜没有肉,加了玉米面的擀面也不筋斗,大家都舀了辣子倒上醋搅拌着吃。
李香露看了眼笑嘻嘻的李建清突然张口问道:“三哥,听说大伯家来了个女的?”
李建清原本的笑意一下子就没了,嘴里的饭也感觉滋味淡了。
又搅拌了好几下呼噜噜的吃了几口才道:“不管他,我马上就要结业考试了,家里的事情我也管不着。”
一旁的秦曦挑眉。
李香露看了眼爷爷,又看看秦曦,端起桌子上的面汤喝了口才道:“听曲夜雨说村里都传遍了,他要再婚了,女方是个寡妇,带个孩子。”
李老爷子平时除了在家打打拳看看书,就是去隔壁村和薛八妹聊个天下个棋,也就在家了,不爱和村里的那些个闲话家常,听到李香露说也是有些惊讶起来。
秦臻咽下嘴里的面,赶紧喝了口面汤,看着李建清道:“你后妈会不会打你啊!”
李建清气的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你就不怕秦叔给你找个后妈,就你这样的,估计每天都得挨打,一天三顿,早早打完早早休息!”
李建清一说完,秦臻的眼睛瞪得和牛眼一样,要杀人似得,可是一想到李二福个农民都找了,更何况是自己爸爸呢,听大哥说爸爸如今在首都的大医院做主任呢,这不定多少人盯着呢。
一想到这里,秦臻顿时觉得饭也不香了,放下手里的碗,拉着哭腔道:“哥,我要回首都!我要找爸!”
饭后李建清答应了明天过来吃鱼就先回去了,秦臻情绪不稳定,被秦曦揍了一顿还是不依不饶的要回去看着他爸,不让给他找后妈,气的秦曦简直要炸毛了,拽着弟弟就回去了。
李香露在灶房收拾碗筷,两个猪蹄,切开也不过一盘子,这还剩半盘子,可见大家今天胃口都不好。
李老爷子在灶房泡脚擦了脸脖子,李香露洗完赶紧帮着把拖鞋给拿来,提着油灯送了老爷子回去见他躺下了才闭了门出来了。
锁了外面的大门,李香露回到灶房,洗了头,擦了下身上,换了干净的珊瑚绒睡衣就回去躺下了。
头发还没干,李香露用大毛巾把脑袋卷了起来,找了本书在充电台灯的微弱灯光下看了起来。
哎,上次还是在上海招待所充的电呢,回来尽可能的不去用,扛了两个月还是快没电了。
热热的火炕上,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的李香露去掉头上的毛巾摸了下脑袋,快干了,又找出来个毛巾擦了起来,实在是困了。
‘咚咚咚’一阵阵敲门声。
李香露侧耳听过去,又一阵‘咚咚咚’真的有人敲门。
此时就听到隔壁爷爷开门的声音,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喊了声:“谁啊,谁在敲门!”
“李爷爷,是我,秦曦,叫下小香,让她过来下,我这有点事情。”门外的秦曦喊了声。
李香露一个激灵,这都十点了啊,这是咋了,赶紧爬了起来,及上鞋子准备出去,恍然自己身上的珊瑚绒,赶紧脱了又穿上了棉袄,棉裤抓了帽子套头上才往出走了。
此时爷爷也披了棉衣出来了,大门也被打开了,油灯下面露出秦曦的脸来。
看到老爷子,秦曦面带歉意的道:“爷爷,是秦臻晚上发烧了,香香这不是有发烧的药么,我想着叫她拿点药。”
李老爷子一听是秦臻病了,赶紧穿好身上的棉袄,对着刚出来的李香露道:“把药拿上,还有那个麦乳精也都带上,这小子壮的和牛似得,怎么说病就病了呢。”说这话老爷子就回去穿鞋了。
李香露则回到房间,把油灯点着,找出上次在县医院买的一些常用的感冒药,抱了一大罐子的麦乳精就出门了。
这边李老爷子不放心也跟着出来了。
因为就在隔壁,把门一拴就出来了。
秦曦家也是东西窑洞,自从秦叔回去之后,秦家兄弟两就睡在一个窑洞,也省点柴烧炕,此时秦曦打了一桶水出来了,见两人进来赶紧掀了草帘子。
李老爷子先进去,李香露紧跟着,一进门就听到李老爷子的声音咦了声:“这孩子是谁啊?”
李香露听到也转过去看,就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子躺在炕上,脸上冻得红兮兮,裸露的胳膊全是伤没一处是好的。
秦曦从后面进来淡淡的道:“是队长让人送来的,说是河边捡来的,队里就我们家两男的,方便些。”
李老爷子皱眉,爬上炕摸了下秦臻的脑袋瓜子,倒不是很烫,摸了下另外一个烫的烧手,李老爷子沉吟道:“秦臻到还罢了,这孩子可不行啊,这样烧下去说不得明天就没命了。”
秦曦目光复杂的看了眼那孩子,好半天才道:“不会,他命硬着呢。”
李老爷子愣了下,叹口气道:“好了,香香你现在这里,家里钥匙拿了没,我先回去睡喽,老了睡得晚了精神头就赶不上了。”
李香露把东西都放下送了老爷子出去,回来后就赶紧倒了温开水把睡得死沉的秦臻给叫醒了。
秦臻一脸迷糊,吃了李香露递过来的药,看了下旁边见是个半大的孩子,也没理会倒头继续睡了。
秦曦则已经把那个孩子的衣服扯开了,身上露出大大小小的伤疤来,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好的。
李香露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这孩子是被人虐待的么?
秦曦淡淡的笑了笑道:“他叫徐五,今年十岁,是上槐村人,他阴历七月十五生的,鬼节生的鬼仔,他是腿先出来的,生下他,他娘就大出血死了。”
秦曦一边说着一边沾了一旁放着的酒精擦了下他身上的结血痂的每个位置,那孩子许是烧糊涂了,竟然只是抽搐了下,李香露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118 狂吃
秦曦去倒脏水了,李香露看了眼出去的人,赶紧爬上去,手一扬出来一瓶葡萄糖,拧开盖子就把那小孩的头扬起来灌了起来,灌了一半,又拆了两颗消炎药塞到他嘴里,然后又把剩下的灌了进去。
等秦曦再次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李香露真蹲在炕上用打湿毛巾给那个孩子敷额头,秦曦的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李香露,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
李香露刚才细细的看了下,这孩子身上什么种类的伤都有,最严重的就是后脑勺上的伤了,此时已经鼓起来一个大包,李香露试着摸了下,已经溃脓了,伤口还挺大的,要是不及时医治下怕是够呛。
身上各处则是鞭子的,还有打赏的,没一处是好的。
李香露皱眉道:“秦大哥,脑袋上有个伤挺严重的,已经溃脓了,怎么办啊?”
秦曦笑着揉了下她的脑袋,笑着道:“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李香露眼睛一亮:“那送公社的卫生所咋样?”
秦曦点点头宠溺的道:“好。”
李香露突然好奇的问道:“你咋知道他名字的,还知道他是倒着生下来的?”
秦曦神色一暗,眼眸回转,轻轻地笑了:“上槐村离这里又不远,我经常在外面跑哪里不知道呢。”
李香露不疑有他,点点头道:“秦大哥,你给他把裤子换了吧,看着这么瘦小的,我的裤子他应该能穿。”
李香露去年的旧棉裤拆开洗了外面用旧的直接缝上了一条旧的运动裤,黑色的,有些薄,但是平时在家穿还是可以的,不过这因为是去年夏天改的,她半年来长高了,裤子就短了,以后也穿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