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如今,荣耀和名誉才为他加冕。
苏盏沉思片刻,不经意地说:“好像他的粉丝挺多的。”
成辉冷笑了一下:“真喜欢他的人是一路看着他走来的,你说那些女的真是因为打游戏喜欢他么?屁!她们根本连中单GANK都不懂!”
“还……有女粉丝?”苏盏佯装不可思议。
成辉一脸“你不知道吧”的表情。
“有啊,女玩家很多,喜欢pot的女玩家就更多了,别说女玩家了,就有些长得漂亮游戏勉强打得还行的女主播都曾公开表示过要追pot这样的男人,而且像我男神这种长得帅游戏又打得好的人,你以为多啊?迷妹们分分钟往上贴的好么?这个圈子的粉丝段数根本不比娱乐圈低。”
“……”
“但真正有电竞情怀的,只有我们这些第一代游戏玩家才有的热血。”
她们都是些什么鸟蛋玩意儿。
成辉心里想。
苏盏看了眼墙上的壁钟,“……行了,你赶紧去上学吧,等会该迟到了。”
成辉这才意识到自己早上还有课,喝完最后一口豆浆,背起书包,急匆匆走了,临走还不忘对着餐桌边上的苏盏边挥手边喊:“小苏姐,等我放学回来再给你讲!”
成辉走了,苏盏又静坐了片刻,桌上手机“嗯嗯——”震起来,她低头看一眼,是助理谢希打来的,挂掉,望着窗外,点了支烟。
电话又响起,她再次挂掉。
如此循环几次,电话坚持不懈的响着,谢希这人有多执着,苏盏是了解的。
直到电话响起第十次,苏盏这才恼怒地把烟掐灭,按下绿色的通话按钮,压低声音,透着微微不悦:“小谢。”
谢希赶在她发飙之前喊:“姐,我被绑架了!”
要不是经过这么几年的相处,熟知谢希这人最拿手的就是“苦肉计”,苏盏差点就上当,随冷笑:“哦?发个视频给我看看?看哪个不长眼的要绑架你这个穷鬼?”
谢希是“卡奴”,如此拼命工作只为了还那十八张被刷爆的信用卡,工资奖金发到手从来不过夜,全搭在卡债上,全世界都知道他的裤兜比脸干净。
电话那边愣了下,谢希自知技俩被拆穿,讪讪一笑,忙转移话题:“小苏姐,您去哪儿了?怎么把房子都退了,要是没什么灵感,您就当放个假出去走走,回来咱还跟以前一样!”
“你没长眼么?我递的是辞职报告,不是休假表。”
要说这世上谁最了解苏盏,谢希喊第二,没人喊第一。
苏盏大三的时候写文遇上谢希,谢希那时候还是个小编辑,也算是伯乐识千里马,一眼就看中苏盏是棵文学界的好苗子,愣是把她挖来公司给好好栽培了两年,给推荐,还给写专栏。
逐渐的,苏盏有了成绩,而谢希是最了解苏盏的脾气,她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主,有什么事儿要是好好跟她说她还能听你的,要是跟她犟,她就是拼着头破血流也不会让你舒坦。
于是他放缓了语调:“小苏姐,我知道您回了雅江,那是您老家,受了委屈谁不是第一个想着回家?您要是觉着累,没关系,那就先歇一阵,咱也不管啥工作不工作的事儿,刚好前一阵,我那边有个朋友出国了,有个房子空着的,明天我让人来接您,您呢,就在那边浇浇花养养鸟啥的,修修性子,我知道您肯定不喜欢跟别人一起挤着巴掌大的地方。”
苏盏的情况谢希当初挖她的时候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老家在雅江,可雅江没有她的家,有个十年的好友,如今还带着高三不听话的弟弟,依着苏盏这独来独往的性子,住一两天还行,时间长了她自己也住不惯。
而她原本也打算过几天出去找房子住。
苏盏也知道,谢希这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跟当初挖她的时候似的,不跟他走,死活粘着她,走哪儿堵哪儿,弄到苏盏最后没办法,这才答应了去他那儿试试。
这要是不答应下来,明天他准能出现在她面前撒泼打滚闹上吊。
苏盏应下。
“好嘞,您要想在朋友家住几天先叙叙旧也成,明天先带您过去看看环境或者买点家具先搬进去,等什么时候您想搬过去了,我再找人帮您搬。”
他交代得事无巨细,俨然是个八十年代的管家。
“是,谢管家。”苏盏打趣地说。
“谢管家”的工作效率向来高,第二天一早,就有辆香槟色的高档车在楼下等。成雪扒着窗口看了眼,摇着头惊叹:“你助理什么来头?这么好的车?”
彼时,苏盏正坐在沙发上翻着最新一期的杂志期刊,头也没抬,淡淡说:“他是个欠了十八张信用卡被各大银行追债的穷鬼。”
“不能吧。”成雪摇着头表示不信,说话间,她又掀开窗帘往外探了探,“我说你这妞在外面别是被人…给…包了吧。”
苏盏翻了个白眼,“你看我像么?”
成雪拉着她的手,上下左右都打量了一圈,托腮沉思片刻,认真地点点头:“像,真像,皮白貌美气质佳,这身段儿,这小腰儿,啧啧……不包你包谁,我要是个男的,我就包你。”
成辉不知所谓地凑着热闹:“我也包,我也包。”
成雪把他脑袋推一边,笑骂着让他滚一边儿去,欢闹间,门铃被人按响。
成辉去开门。
门口站着西装笔挺的男人,三十岁出头,身材高大魁梧,冲他恭恭敬敬一俯身,“您好,苏盏小姐在吗?”
…
房子在雅江市西郊的一个小区里,不繁华,也不僻壤。
司机先生把车停进车库里,然后下车绕过车头给苏盏开门,带着她进了一桩公寓,房子在公寓的十楼,最顶层,整个环境确实不错,清幽,不闹腾。
十楼只有两户,对着门儿。
房子很大,复式结构,通透,敞亮,顶楼有个小隔间,隔间外是一个半弧形的小阳台,一眼望过去,全是盘地而起的一桩桩高楼大厦,接踵相接。苏盏往下看,道路两旁是一颗颗列队的白杨树,迎风伫立,像站岗放哨的士兵。
她转身下楼,司机先生也跟下来。
苏盏绕着房子慢悠悠地走,慢悠悠地观察,慢悠悠地思考,一楼的客厅不大,因为被一个吧台占了空间,环形的棕红色琉璃吧台,背后靠墙是一个红棕色的实木酒柜,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酒瓶,都是些西洋酒:威士忌,伏特加,香槟…
…还有苏盏最爱的雪利酒。
她有失眠症,晚上有喝酒的习惯,不喝就难以入眠。谢希果真是了解她的喜好,所以特地给她搬来了这样一个酒柜?但苏盏不信,谢希一个每月要还卡账的穷鬼怎么买得起如此奢华的吧台?
在某方面上,苏盏有偏执症。
比如她喜欢一样东西,于是她就会满世界搜集,买很多很多各种放在家里,但她从来不会去碰那些东西。比如酒,她喜欢酒,就满世界搜集各地的名酒、烈酒,但她从不喝,睡前也只是喝一杯小量的雪利酒助眠。
比如她喜欢烟,搜集各种名牌烟,雪茄……堆在抽屉里,但她只抽软玉溪。
还有香水,她喜欢收集香水,dior,chanel,Versace……她也很少喷,除非出席重要约会时。
每次谢希陪着她逛街买那些东西,大包小包拎回家又从来都不用时,他只会骂她有病,有那些闲钱,还不如给他还卡债。事实上,当谢希为了那么点蝇头小利,点头哈腰在人前装孙子时,苏盏提出过无数次帮他换卡债。
谢希都会跳起来骂她:“神经病,我要一个女人的钱?”
苏盏有钱,谢希知道。
这几年虽说,她在文圈混的不错,也赚了不少,但谢希认识苏盏的时候,她就很有钱,她根本不在乎什么名望地位,更别说跟她谈钱了,那时候都无法说动她,谢希只觉得这姑娘真不食人间烟火,就好像她是上帝遗落在人间的孩子,孤独又落寞,可她偏偏又瞧不上这世间的一切。
这次回来,苏盏无非就是为了摆脱以前奢靡的生活,她试图找回过去的自己,可谢希这一弄,又给她弄出个金丝笼来。
其实离开北浔之前,她跟谢希争执过。
那时她就告诉过谢希,她想换种方式生活。
谢希问她哪种方式。
她一时答不上来,就说:“就跟咱们组新来那姑娘的那种生活。”
公司里新来的姑娘朴实无华,穿着百来块的淘宝,每天赶着公交上班,赶着地铁下班,在外环跟男朋友租着二十几坪的小房子,苏盏好几次看到她下班的时候,她男朋友在门口等她,然后两人一起去坐地铁回家。
一点儿也不感觉孤独。
至少比她不孤独。
谢希一听就啐她:“我呸,您就是一大小姐的命,过那种生活,不出三天,准歇菜。”
苏盏走到外面,靠着公寓的墙给谢希打电话,脑子正盘算着等会怎么说服谢希还了这房子。
嘟嘟声响过两下。
她背靠着墙,一只手握着电话,一只手搭在墙上,食指无意识地敲着,对面就是电梯门,原本停在负一层的电梯,忽然开始往上升。
苏盏盯着上升的数字,等着对面接电话。
“叮咚”电梯在顶层停下,电话也在同时被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