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震装作没事发生过一样,对秦思吟说:“这是公司的安排。”
等到房间只剩一个人的时候,秦震深深回想,越想越后怕。他连忙拿出手机给陈琪打电话,“喂……”他的声音有些干涸,“你是不是找她了?”
陈琪笑了,“你过了半年才给我打电话,竟然是问关于她的事情,秦震,你有没有良心?”
“你回答我。”
陈琪笑的开怀,“是啊,我找她了,那又怎么样呢?你不是说你们很恩爱吗?你还怕什么呢?”
秦震狠狠的将手机摔了出去,他慌忙起身穿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告诉她,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的!
可是他找不到沈烟。
沈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了,秦震找了沈家所有的旁系都没有打听到关于她的消息。
等到他再次见到沈烟的时候,却是已那种不堪、龌龊的方式,他和陈琪缠绵着,床单凌乱不堪,而沈烟,她站在门口,边上还提着行李箱,定定的看着他们。
“秦震。”她叫他。
秦震如梦初醒,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陈琪滚到一起的,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饭桌上,一行人饮酒吃饭,然后就是现在了。
他惊慌失措的看着沈烟,“烟儿……”连声音都在抖。
沈烟别过头去,低声说:“我在客厅等你。”
**
他们到底还是走到了那一步。
沈烟潇洒的签下了离婚协议书,秦震再三问她,“烟儿,你确定吗?”
“签吧。”她如往常一般淡漠。
即便他再三忏悔都于事无补,秦震艰难的拿起笔,一字一顿的签下。
见他签了,沈烟收了属于自己的那份,转身离开,却又折了回来,笑着看他,“这么多年,我还是要感谢你的,谢谢你,秦震。”
看,她对他的称呼,永远都是秦震。
所谓的阿震,到底是属于别人的。
秦震心上猛烈一击,他想开口说话,却感觉喉咙处被堵住了一般,稍微一动就感谢铁锈般的滋味卷席口腔。
沈烟在等他说话,这个时候,她还是想给他一个机会的。是谁说沈烟一生淡漠冷血,其实她把所有的可能都给了秦震,所有的爱都交托给了秦震。
可是他没有,他一动不动的低垂着头,光亮稀少,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吧,秦震。
我们两个,就到这里了吧。
她潇洒离开。
他原地哭泣。
秦震的眼泪滴落下来,哒啦哒啦的滴在膝盖上,北风一吹,寒冷刺骨,他终于醒悟过来,起身去找她。
可是外面只有斑斓落叶,和无穷无尽的雪花。
那个冬天,是秦震感受到最冷的时候。
**
沈烟来接秦思吟走的时候,秦震问了她一句话,“烟儿,你还爱我吗?”
沈烟反问,“你呢,你爱过我吗?”
秦震犹豫了。他对沈烟,最初是爱,可洞悉了她的身份之后,却又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爱了。算计吗?是有的。阴谋吗?也是有的。
那爱呢?
他闭着眼睛,回忆往事。
他在她家门口等她,她抱着一大把睡莲回来对他巧笑倩兮。
他喝着她亲手泡的茶,茶香氤氲,她的眉眼分外好看。
他带着她去看烟花,那晚的烟火,却抵不过她一句“我没有要拒绝你”。
这……是爱吧。
他睁开眼看她,刚想说自己是爱她的,却因为她眼里的寒冷隔阂而停了。
这种眼神,在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看到过。可是时隔多年,这是第二次见。
她……是真的不要自己了吗?
秦震生活三十多年,第一次有一种心寒的感觉。从脊椎骨开始发寒,双鬓处都有微微的汗意。
沈烟对他笑了,即便是憔悴不堪的脸,笑起来也是好看极了的。她说:“秦震,我对你仍有爱意。”
秦震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却又如坠地狱。
“——可是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我啊,我这辈子只说一次爱。
可是却让我一生终失所爱。
秦震整个人无力的瘫软在地上,沈烟带着沉默的秦思吟,离开了秦宅。
这一走,就是十多年。
等到很多年后,秦思吟第二天就要出嫁了,她陡然问沈烟,“妈妈,您和爸爸,是相爱过的吗?”
沈烟坐在窗边,微风一吹,吹起她散落的头发,她轻声说:“是相爱过的。”
“那你们……”
“你爸爸是爱过我的,只是他对我的爱太浅薄了。”沈烟说,这么多年,她知道了,秦震当初,是爱她的,只是这份爱,太浅薄,太脆弱。
与其说他是爱她的,不如说,他是爱自己的。
他们两个相爱,分开,与任何人无关。
她也不恨秦震,他给过自己最炙热的爱,也让自己经历过最无望的等待。
这段感情里,她只恨自己,不够珍惜。
多希望,当年在见到他的时候,就和他说,自己是喜欢他的,也多希望,自己能够勇敢的面对陈琪,把她赶出市。
可是,现实就是现实。
她沈烟,经历过人世间最美丽的爱情,往后的许多年里,再也没有力气去爱另一个人,即便是自己的女儿,她也没办法给她太多的爱了。
她的爱情,埋葬在十二月的冬季。
她的爱情,随着她的回忆老去。
沈烟说:“不要怪你爸爸,我曾经被他爱过,这就够了。”
☆、第59章 番外之素未安宁
许安宁下了火车之后拿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
她拎着行李箱在等车的地方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一辆红色的小奔开了过来,她拿着手机对照了一下,嗯,是这辆车。她连忙招了几下手,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车窗降了下来,里面的人戴着墨镜,许安宁拿着手机说,“是——陈寅吧?”
“不是。”那人缓缓吐出两个字,又瞥到她的手机,置若未闻的说,“上车吧。”
许安宁点了点头,问他,“师傅,你能把后备箱打开一下吗,我这里有个行李箱呢。”
徐景行刚收回去的头又转了过来,他单手撑在副驾驶上,一只手拿下墨镜支在方向盘上,颇为惊喜的看她,“许安宁?”
许安宁迈开的脚步一顿,她应该不认识这个车主吧?
她低下头的瞬间,就看到了徐景行。
“徐景行……”她干巴巴的和他打招呼。
真的是她。徐景行一天的怒气都一扫而光了。
他立马松了安全带下车,热络的帮她把行李箱搬到后备箱去,放好的时候看她呆愣在那里,忍不住想笑,拍了下她的头,说:“发什么呆呢?”
这个动作他做的娴熟,安宁微微低头,嘟囔着:“几年没见,你这个打人头的毛病怎么还不改啊。”
徐景行失笑,他伸手又想拍她的头,却见她低垂着头看向地面,右手一转,改为拍她的肩。许安宁抬头看他,“怎么了?”
身后的车子似乎等急了,此刻一阵又一阵的车鸣声响起,徐景行原先想说的话在这个时候突然忘记,他摇摇头,说:“没什么,先上车吧。”
许安宁立马把车门打开,徐景行往她放在车把手的手上看,抿着唇,有点严肃。许安宁默默的把门关回去,眨了眨眼,“那个,习惯了。”
然后她往副驾驶跑去,动作利索的开门、关门。
车上的气氛有点沉闷,安宁的话不多,徐景行……在她的记忆里,他的话似乎也不多。许安宁默默的看了眼后视镜,轻咳了几下,开口说:“我打车的时候,那个车主,好像不是你。”
“嗯。”徐景行解释,“我帮我朋友开一天。”
“哦。”
然后,又是沉寂。
安宁还想说些什么活跃一下气氛,但是两个人在高中毕业之后就没有过任何联系了,这个时候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啊。这样想着,她就掏出手机玩游戏来。
徐景行在一个转弯的时候突然加速,吓得她手一抖,手机掉落在地,她默默的捡起手机,然后把它放到包里。
许安宁太了解他了,但凡有点不生气、不开心,他就会表现出来,他不说,但是在各种细小的地方体现。
就像现在,他不喜欢她玩手机,所以转弯的时候加速。
许安宁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现在在哪里上学啊?”
“我已经毕业了,你不知道吗?”徐景行嘴上滑出一个嘲讽的笑,“也对,你在高中之后就没有和班上任何一个人联系过,你又怎么会知道?”
许安宁眼观鼻鼻观心,这个时候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她不说话,徐景行却像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经历都说了出来,“我高考之后留在了南城,在南大学计算机,大二的时候学校和国外的一个学校有合作,我被选上了,在那边读了两年,修够了学分,直接毕业了。现在自己开了一家公司,就在我们以前常去的公园对面。”
“徐景行。”许安宁轻声叫他。
“嗯?”
“其实,你不用和我说这些事的。”许安宁感觉自己脑海里有一团毛线,被人扯了一个头之后在不断的旋转飞舞,乱糟糟的。
徐景行把车停了下来,转过来看她,看她沉默的紧闭着嘴,看她沉默的撇过目光,看她——像过去三年一般的姿态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