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征一直好涵养,“不会的,我等她回来。”
呵,等她回来?
宇文姿白眼都翻不动了,说得跟你等人家十年似的,她起身看黄树人,“黄先生,多谢你的招待,我吃饱了,先走一步。”
黄树人跟着起来,“我送你?”
这头汤君年已经动身了,他走在宇文姿旁边,“我送她吧。”
宇文姿的高跟鞋踩得大理石地板叮当作响,汤君年推开门,“小心。”
出了门,那扇厚重的大门甫一合上,宇文姿就踢了墙壁一脚,“臭不要脸!”
她穿着高跟鞋,墙壁上也是瓷砖,一脚踢过去,另一脚险些滑倒在地上,汤君年抱住她,“别这样,人家还以为你看上黄树人了。”
宇文姿嗤笑,“有毛病,你看看他们,都什么人啊,还一张桌子坐着,想什么呢?”
汤君年扶着她手腕,“人家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别生气了,生气容易老。”
宇文姿将高跟鞋稳了稳,她一手扶着汤君年,哼道:“天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而且不止一个,里头有一桌。”
她瞟汤君年,“诶,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勾当?黄树人再有修养,也不能对着横刀夺妻的人这么客气啊,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点其他事儿?”
其实宇文姿的思路是对的,夺妻杀子,不共戴天,黄树人这么忍让,到底是屈服在了什么之下,大棒,还是金元?或许皆有之。
汤君年闭着嘴,宇文姿愈发肯定,她捏了汤君年一把,“你说不说?”
“他们......”
汤君年才要开口,那头就有一行人走上台阶那头的包厢,同一条走廊,两个包厢,两个方向reads();帝后养成史。
那头有个熟悉不过的身影,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子,穿明黄的裙子,颜色那样浓烈,看一眼,就叫人不能忘。
女孩子搀着易凤寻的手,易凤寻稍微动了动,女孩子与他贴的更紧了。宇文姿知道她,曹家的千金,曹子玉。
走廊不长也不短,宇文姿其实一直在后头看着他们,如果易凤寻回头看上一眼,便能看见走廊这头扶着墙壁的宇文姿。
易凤寻没有回头看,曹子玉从搀着他的胳膊到去捉他的手,宇文姿看得很清楚,也看了很久,她迈步往前面走的时候,一脚踏空,险些摔倒。
汤君年的车留在酒店下面,他开了宇文姿的二人座小车送她回家,走到一半,他说:“傅锦征收购了黄氏的股票成了黄氏最大的股东,也就是说,黄树人如今要看傅氏的脸色吃饭,你说,黄树人怎么还会甩脸子给人看,他只怕傅锦征甩脸子给他看。”
真是憋屈啊,黄树人老婆没了,连自家的钱都被别人盯着,稍有不慎,连现有的地位都保不住。社会就是这样残酷,在资本市场里,人人都没有尊严可言,只能沦为资本的奴隶。
方才那一脚踏空,宇文姿扭伤了脚,她脱了鞋,光脚往地上踩,汤君年锁了车,回头看她,“你做什么?”
宇文姿腾空而起,汤君年抱起了她,这是个标标准准的公主抱,宇文姿看他,“你说人是不是都会屈于权利与财富之下?”
“大概是吧,越有钱就越爱钱,越有钱越能发现钱的可爱,钱到用时总是恨少,你想买的是一件衣服,人家想要的是一个天下。”
汤君年总结得很好,他将宇文姿抱到沙发上坐下,“热水在哪里?”
女人的脚踝已经红肿,汤君年拧了热毛巾帮她敷脚,宇文姿靠在沙发上,神色懒散,“剥个桔子给我吃。”
桔子递过来,宇文姿又说:“筋都没剥掉,仔细点。”
汤君年又重新撕掉外头那一缕缕细细的筋,再递过来时,桔子似个婴儿一般,晶莹剔透。
宇文姿笑,“不如把籽也给去了?”
汤君年拿个盘子出来,手里用水果刀真的剔掉了所有的籽,又递过来时,说:“以后买无籽的桔子。”
宇文姿盘腿坐起来,她看汤君年,“你有没有喜欢过宋雨浓?”
汤君年也看她,“我现在有点喜欢你。”
宇文姿笑,她转过目光,“先有黄树人,后有傅锦征,你认清了现实,于是爱情转移了?”
汤君年不置可否,他盯着宇文姿,“你也松动了。”
“怎么说?”宇文姿挑眉。
男人取下她脚腕上的毛巾,说:“与她我未够登对,与你或许才是最合衬。”
第46章 一如当时
正月十五那一天,宇文英回来了,宇文姿回家时,家中就多了一个身影,她扑上去,“姑姑,你回来了?”
宇文英气色很好,她穿着柔软服帖的大衣,瞧见侄女,笑道:“来,我给你带了礼物。”
礼物是个方形的首饰盒,外头有珐琅雕花,做工精致,宇文姿接过,说:“谢谢姑姑,我很喜欢。”
宇文英指着盒子,“打开看看?”
宇文姿笑,打开一看,里头摆了几对耳环,每对都色泽艳丽,造型夸张,她拣起一对在耳边比划,“好有异域风情,谢谢姑姑,我都很喜欢。”
宇文英的房间仍空着,宇文姿也依然住在一楼的小房间里,一切都如宇文英刚走时一般,她摸摸侄女的头,“下头这样挤,为何不搬上去住?”
宇文姿指着上头,“那个......”
“你是说易先生?哦,我方才看了合同,租约已经到期,你有没有致电易先生,如果他不打算续租,你便可以搬上去。”宇文英翻了合同出来,“你看,一周前就已经到期,我们应尽快联系他,询问他的意愿。”
宇文姿摆摆手,“不是的,姑姑,我......”
宇文英看她,“怎么了?”
“我和易凤寻,我们是......”宇文姿考虑一个恰当的措辞。
宇文英先停顿半晌,然后反应过来,“你们是......恋人关系?”
宇文姿点头,“对,我们,我们恋爱了。”
“那为何你仍有悲伤情绪?”宇文英拍拍侄女的手,“生活总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如意,即便易先生有甚么令你不开心的地方,你需正面应对问题。我们都不完美,莫要苛求别人,也莫要苛求自己,知道吗?”
宇文姿叹气,“我知道的,但我现在开始考虑,我们之间是否存在门户差别。当年,袁安与他母亲......”
老实说,袁安与宇文姿之间,门户就不完全对等,袁安家境太薄,导致他与他母亲都有一种至上的强势精神,这种强势后来演变为一种无理的蛮横和霸道。似乎只要稍作让步,他们就认为袁安折辱了他的男主人身份。婚姻关系里,男人才是支柱,袁安是这么认为的,他也是这样身体力行的。
如今的宇文姿与易凤寻,易凤寻依旧居于主位,他富有,他不须似袁安一般竭力展现自己的强势以固化地位,他轻轻松松往那儿一站,宇文姿已经是他的门下之臣reads();寒门仙农。这样的关系亦是要命,强弱已分,孰轻孰重,孰强孰弱,哪需多言。
宇文姿从书桌上抽一张名片出来,“姑姑,这位苏先生曾经来拜访你,他说你回来的话,请你联系他。”
苏潜,宇文英接过名片,“我不认识这位苏先生啊。”
宇文姿摊手,“姑姑可能不记得了,苏先生知道姑姑姓名,应该不会弄错。”
宇文英收起名片,说:“今日正月十五,我们出去吃饭?”
江上还是那个圆轮,风景未变,开车的人换成了宇文姿,她说:“前几天我见了傅叔叔,他和......”傅锦征和宋雨浓在一起,宋雨浓还是宇文姿的朋友,这段关系,宇文姿真是说不出口。
宇文英点头,“我知道了。”
宇文姿侧目,“姑姑知道了?”
宇文英说:“当年他不告而别,或许就是为了这个小女孩。”
“什么意思?傅叔叔收养了她,然后发现她一天天地长大,觉得不适合放在自己身边了,才出了国,断了她的念想?”
宇文姿听明白了,小小的宋雨浓已经对当时的傅锦征产生了绮念,傅锦征察觉了,他自己也动了心,又觉得不应该,才远走异乡。这些年,他躲避的不是宇文英,而是宋雨浓。
可幸,宋雨浓终于长大了,她有过一次婚姻,再遇傅锦征之后,她果断抛弃自己的婚姻奔向了那个男人的怀抱,那个曾经收养过她的男人。
宇文姿心情有些沉重,有些人,为了那一点子破烂感情,伤害周围所有人,大有负天负地绝不负你的造作感,他们情比金坚,一段恋情恨不能感天动地,载入史册。
宇文英神色尚好,瞧不见过多的情绪,宇文姿撇撇嘴,道:“他们的爱情像拍戏,拿了姑姑来做配角,自私的很。”
两人下了车,宇文姿指着前头一家餐厅,“这是新开的,我也没去过,咱们去试试?”
人生就是一出大戏,进了门就看见傅锦征与一个男人在那边沙发上坐着,宇文姿四处一看,没有瞧见宋雨浓的身影。她吐出一口气,还好,事件的另一女主角不在,省得二主相对,再起硝烟。
傅锦征大概也瞧见了她们,他同对面的男人说了几句之后,就起身过来了。宇文姿拿着包,站到一旁,距离不远不近,既有空隙,也能听见他们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