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树人抬头,“我几时有抱怨?抱怨的是你,你不满意自己的婚姻生活,轻视的也是你,嫌弃找了个没有能耐的丈夫。”
黄立人瞧自家儿子,“赶快忘记舅舅刚才的话,那都不是真的。”
黄树人捏起孩子头上的辫子,“他是男生,为什么要扎辫子,你让他弄不清自己性别。”
黄立人摇头,“他自己喜欢,不肯剪头发。”
孩子嘟起嘴,用英文念叨,“爹地说,长发是艺术家标识,我会长成艺术家,所以必须留长发。”
黄树人叹息,“谁让你找个洋鬼子,孩子都已经学歪reads();还珠之有凤来仪。李憨自己画几张破画,天天女模特披床单,难道你没有一点危机感?”
黄立人‘吃吃’地笑,“为什么危机,他离开了我,连女模特都找不到。”
孩子奇异看了黄立人一眼,黄立人回他,“你是不是想回去告诉你爹地,但这样会破坏爹地和妈咪的关系,我们会因此吵架,你还要说吗?”
黄树人皱眉,“你这样做母亲,威胁孩子?”
黄立人摊手,“他内心里住着成人的灵魂,真的,相信我。”
牛排上来,孩子果然不再说话,刀叉飞快,开始伺候自己进食,并不打扰母亲和舅舅谈话。
黄树人看了孩子一会儿,目光里充满慈爱,黄立人道:“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你不肯,还是雨浓不肯?”
宇文姿一直瞧着那边动静,听又听不清,温疏桐打一个响指,“服务员,买单。”宇文姿回头,“吃完啦,为什么买单?”
温疏桐摊手,“看来我真的对宇文小姐半丝吸引力都无,一整个晚上,宇文小姐全部目光都在别处。”
宇文姿将头收回来,“啊,抱歉。那个......”
温疏桐敲一敲冰冷的琉璃台面,“不用看了,他们不是夫妻,也不是情人。”
“你怎么知道?”宇文姿迅速问一句。
温疏桐指着自己手腕,“看那女人的手镯和戒指,是成套的装饰品,你看那男人,手上有婚戒,他们的穿戴根本不同款。理论上,一对夫妻带着孩子出来,理应是同款婚戒,再者,你看那孩子对男人并不亲热,或许他们并不常见面。”
宇文姿早早瞧见了孩子入场时牵着女人的手,女人赶尽时髦,不止没有戴婚戒,还在这个深秋近冬的时节单穿着一件雪纺衣裙,真是钢筋铁骨。
“好了,别看了,孩子是别人的,那是个混血儿。”温疏桐一锤定音。
宇文姿担心的是,黄树人在给别人养孩子。她点点头,“是啊,混血儿。”
黄树人手机响,他掐断手机,不出三秒,第二道电话又来临。
孩子拍拍他,“舅舅,接电话。”
黄树人只当看不到屏幕发白,黄立人抬头,“是雨浓吗,叫她过来一道吃饭,我也许久没见她,不知她有没有更漂亮。”
孩子放下刀叉,“妈妈,不是舅母,我瞧见来人显示,上面写着‘亲爱的季’,那是什么意思,是某个季节吗?”
黄立人也停止进餐,眼睛看着自家弟弟,她将手机拿过来,“喂,你好,请问哪位。”
那头娇滴滴的声音,“对不起,我打错了。”
黄立人问一句:“季小姐?”
那头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他在哪里?”
黄立人发笑,“谁?”
那边又不说话了,黄立人等得不耐烦,将电话交给自家弟弟,“这位小姐惯会用沉默挟持别人,我不喜欢reads();嘿!我来自地球!。”
黄树人接过电话,哄了几句,“没事,是我姐姐,别怕”。言语之间,黄立人已经起身,牵了自己儿子,“我们走,不要耽误舅舅恋爱。”
黄树人挂了电话,变了脸色,“姐,你做什么?”
黄立人牵着孩子,低头冷哼,“我虽不羁,但始终晓得分寸,你呢,你如何同雨浓交代?我告诉你,和你多在一起一秒,都恶心!”
黄树人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他铁着一张脸,“黄立人,你得意什么?要不是靠着我黄家的几个钱,你和你那没用的丈夫能逍遥到今日?我跟你说,你此刻回家,大概就能看见李约翰正和某个长腿女郎在床上杂交呢!”
黄立人迅速捂住自己儿子耳朵,不待黄树人说完,“啪”,她一巴掌刮在黄树人脸上,“没用的东西,专会攻击别人的短处,你自己就是个窝囊废!”
时髦的女郎牵着漂亮的孩子愤愤离去,方才还一片温馨,此刻骤然龟裂,宇文姿嘴巴都快掉下来。温疏桐道:“好了,别看了,我们也走吧。”
宇文姿拿了大衣和手包,跟着起身,“走吧。”
城中栽种着许多梧桐,夏日里蔽日遮天,冬日里也挺立昂扬,宇文姿低着头,温疏桐回头看她,“婚姻就是如此,一言不合便可大打出手,仿佛要撕裂对方。”
宇文姿点头,“撕裂对方尤不解气。”
“你怀念婚姻吗?”温疏桐问得很浪漫。
宇文姿笑,“刚刚解脱,哪里又会轻易迈进去。”
“那你别急,或许我们可以共谱一段华美恋曲。”温疏桐口才真是不赖。
宇文姿将大衣拉紧,“方才那男人是我好朋友的丈夫,我原先觉得他们妇唱夫随,很是登对。结果......”
“结果凑近了一看,劣迹斑斑,或许还有青铜老锈,足以致命。”
宇文姿看温疏桐,“温总送刘经理走,不止心计胜人一筹,连婚姻关系都总结得可圈可点?”
温疏桐道:“这是刘昭自己的选择,我不曾强迫她,人都是被自己的欲念逼着前进的,我只是给她选择的余地。”
宇文姿摇头,“是你催发了她的*和野心,没有你,她未必有此一举。”
温疏桐也不争了,只低头一笑,“权利是美好的,谁没点野心呢。”
一条笔直的梧桐道走了一半,梧桐叶子在稀疏的枝干上摇摇晃晃,宇文姿不走了,“路也走够了,我走不动了,咱们这就各自分开吧。”
温疏桐回头看她,“被你看穿了,我预备先送你回家,再借口进去喝杯咖啡,最后不走了。”
宇文姿笑一笑,“那真遗憾,家里没有咖啡。”
温疏桐伸手给宇文姿拦车,宇文姿上车要走,温疏桐替她关上车门,说:“阿姿,再会。”
第27章 爱的
宇文姿看一眼时钟,晚间十点,雨浓或许还没睡,若是告诉她今日见闻,也是新鲜*的。她划开手机,给宋雨浓送去信息,“亲爱的宋小姐,睡了吗?”
秒针滴滴答答,宇文姿捏着手机,考虑如何开口,说今天看见黄树人了?宇文姿有些犹豫,老人总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自己像个长舌妇一般,会不会弄巧成拙?
那头还没回话,宇文姿圈在沙发上,穿着老土的长裤长袖条纹睡衣,开始剥桔子。往日里,袁安在家拖地,自己就盘着腿剥桔子,袁安笑她,“吃多了上火,当心口臭。”
宇文姿那时便拿桔子皮砸袁安,刚刚拖好的地上总要留点新的垃圾,袁安便再拖一遍,也不见他有甚么不耐烦。宇文姿想起往日种种,觉得黄树人和宋雨浓之间未必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或许只是家庭里有了不碍事的小插曲。
夫妻关系不就是这样,今日吵架,明日和好,谁家里还没有一点恼人的摩擦。再说今日见到黄树人和别人吃饭,那女人扇他一巴掌,也未知是个什么事情,自己挑弄一番,难保最后落个三八之名。
宇文姿心思几番辗转,宋雨浓头像一闪,“亲爱的,看看我的新包”,接着就是一张照片,宋雨浓小姐穿着一套白纱睡裙提着一个小盒子,宇文姿识得这个品牌,该品牌推出‘我爱妈妈’系列,大受好评。宋雨浓提着的就是今年秋冬新款,小小一个盒子,上头珐琅与宝石交相辉映,简直与艺术品无异,握在手里,实在美丽。
那头又一晃,“黄树人送的,还不错,比以前强不少。”
宇文姿想笑,嘴角偏偏又扯不开,怎么这么巧,才与别的女人吃了饭,回头就送自家老婆一个包,这算不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做错事的人都心虚,心虚就会送礼物,人也开始变得不同往常的温柔。黄树人有没有变温柔,宇文姿不知道,她头皮隐隐地跳,这似乎是不太好的预兆。
宇文姿许久不说话,那头问她,“怎么啦?是不是有心事同我说?难道你的恋人不肯回头?”
宋雨浓秒发三条,关怀连至,她以为自己刺激了宇文姿,忙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你看看这个包,真的,你别难受。诶,要不要我来陪你?”
“不用,不用,我很好。”
宇文姿又道:“包很漂亮,黄树人品位也没你说的那么神奇。”
那头又发来笑脸,“这个还行,勉勉强强马马虎虎吧。”
这是秀恩爱了,宇文姿的手停在手机键盘上,始终打不出想要说的那几个字。最后只道:“好看,好看,包好看,人也好看。”
那头发出个捂嘴一笑的表情后,就下线了。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啊,像朵永不凋零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