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司严见万宜玩儿得不亦乐乎就落寞地进房间去了。
梁氏庄园整个下午都充斥着这样的声音。
“陆向远,你学学凉沐浔,放开点,放开点,手平放在她胸上。”
“陆向远,唇最好是贴上她的脸,你们是夫妻又不是债主和欠钱不还的人,眼神有必要那么冷冰冰的吗?”
“凉沐浔,你的脚,盘着他的腰,手摸着他的胸肌,眼神,眼神要到位。迷离,迷离你懂吗?”
拍摄结束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梁司严极其不走心地留我们吃饭,吃完饭了之后言语间皆是逐客的意思。
我和陆向远也比较识趣,吃完了就离开了。
我最想要和陆向远一起做的事情也算是完美落幕了。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他们感悟时间快慢的标准在于对一件事情的渴望程度。
举个简单的例子就是还有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你会觉得时间过得好快,还没有复习就要上考场了。另外一个例子就是还有一个月就要放假了,你会觉得时间过得好慢,感觉自己已经活不到假期到来的时候。
我有多不想离开陆向远,时间就过得有多块。
转眼间就已经是十二月底了,我文档里面要做的事情也做得差不多了。
老凉的事情牵扯得太多,因为洛于谦从中周旋,所以才一直没有定案。陈翼屏女士那边倒是定案了,她将欠的税全部都缴纳,然后会坐三年牢。
一月一日是罗夏哥哥的生日,我一直都记得。而陆向远的生日是在七月六日,所以他一定不会想到我今天会给他过生日。
今天过后,就陈翼屏女士这件事,我便要上诉了。
我趁着陆向远去上班之后将房间装扮了一下,然后去蛋糕店学了两个小时,做了一个不会吃死人,但是卖相很毒害眼睛的蛋糕。
然后我又在宜集团旗下的餐厅叫了外卖回来,看了看时间,陆向远差不多快到家了。
我还将黑花也打扮得很喜庆,也将所有蜡烛都摆好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看到外面路灯洒进来的昏暗灯光,和这个灯光里明亮耀眼的男人。
“阿浔……”他估计是以为我没有在家,声音有些紧张。
我一根根的点燃蜡烛,但是生日蛋糕我先藏起来了。这是我和陆向远的最后一餐饭,我想和他好好吃完。
“你叫的外卖?”陆向远进来之后,借着满桌的烛光看到一桌丰盛的菜肴,皱了皱眉。
“这是你们餐厅的外卖。”
他这才舒展眉眼。
陆向远的眼中闪烁着星子:“吃我做的饭菜吃腻了?”
我怎么可能会吃腻陆向远做的饭菜,可是今天过后,一切都只是枉然。
我抑制住喉头涌上来的苦涩,拉着陆向远坐了下来:“别说这么多了,我们赶紧来吃吧,我都饿了。”
陆向远坐在我的对面,一如既往地静静地吃着。
我根本就不饿,呆呆地看着陆向远。
陆向远大概是感受到我灼热的目光,问:“不是饿了,怎么不吃?”
陆向远隔着跳跃明亮的烛光望过来的眼,胜过一切最美的山川和河流。
我撑着下巴,声音甜软:“我想看着你吃。”
陆向远的声音被夜色熏染得格外魅惑:“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看很久,何必在乎这一下子。”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意,何必自欺欺人,他自己也知道我们不可能有以后,要不然的话他最近也不会老是把这件事挂在嘴边。一个人只有在不确定的时候才会一个劲儿地念着这件事。
陆向远也不确定我的态度,是离开还是留下来。
我没有说话,一笑置之。
此后我们各怀心事的吃着盘子里面的东西,再没有言语。
最后,我看陆向远吃得差不多了,我才进厨房把早就准备好的蛋糕端出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我一边穿着生日快乐歌,一边从厨房走出来。
陆向远很果断地说:“今天不是我生日。”
“陆先生,生日快乐。”我忽略他说的话,固执地说着。
陆向远有些慌神:“我……”
“我好像叫错了,可是我不知道该叫你罗夏哥哥好,还是继续叫你陆先生呢?你既然改了名字,就说明那个名字让你感到痛苦,会令你想到很多不快乐的事情,所以我还是叫你陆先生好了。我只要你快乐,至于你叫什么名字都不重要。”我强硬地打断陆向远的话,声音一点点地浸透着瑟瑟的凉,“只是你那些觉得痛苦的回忆里,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能消弭痛苦的快乐吗?比如小时候的我,比如我们一起埋藏秘密的大榕树。比如我们和死去的黑花妈妈一起玩儿的时候”
陆向远由最初的惊愕,伤痛,到最后趋于平静,一系列表情我都没有错过。
他如鲠在喉地问:“念念告诉你的?”
“我全部都记起来了,那条斑彩石项链,那些我们在一起的童年时候。”我笑了笑,擦了擦眼角止不住流出的泪,“罗夏哥哥,你以前说我长大了会是一个大美人,我现在有没有人让你失望,还是不是个大美人?”
眼泪不是我计划里该出现的,我从来不是那种会用眼泪博同情的女人,它来得让我也很猝不及防。
我在陆向远的面前转了一圈。
陆向远站起身,靠近我,伸出手,我偏头躲开了他的手。
他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目光深邃莫测:“阿浔比我那时候想象中你长大的样子还要漂亮好看。”
我咬了咬唇,笑得越发张扬肆意:“罗夏哥哥也比我想象中长大的模样更加帅气。”
多讽刺啊,罗夏哥哥他依旧明亮,却再也不是我一直念着的那个少年。我们都变得更好,可再也不是从前邻里邻居嘴里般配的小女孩儿和小男孩儿了。
时光它柔情,它也残忍。
作者有话要说: 时光它柔情,却也残忍。
☆、第一百零二章 我认了宿命(1)
“海明威说生活总让我们遍体鳞伤,但是时间过去,那些受伤的地方终究会成为我们最强壮的地方。陆向远,谢谢你让我的心变得强壮,我再不担心被伤害。不过细细想想,除了你还有谁能伤害得到我,又有谁舍得伤害我。”
---------------凉沐浔
“叙旧叙过了,我还是习惯叫你陆先生。”我把切蛋糕的薄片递给了他,“陆先生,许个愿望,然后切蛋糕吧。”
陆向远叹了叹气,释然道:“我很久都不过这个生日了,若不是你今天提起,我都已经忘了。”
我句句紧逼:“可这就是你的生日,你改变不了,就像你换了一个名字你也还是罗夏一样。”
陆向远手里切蛋糕的动作停了下来,郑重其事地看着我说:“我们谈谈吧。”
我见他没有切蛋糕的意思,便主动切了一块端到他面前,喂了一口到他的嘴边:“陆先生,吃一口吧,这是我自己亲自做的。丑是丑了一点,但是不会死人的。”
陆向远张开嘴巴吃了一口。
我又回房间将我这些天织的两副围巾手套拿出来,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给你的礼物,罗叔叔也有。”
陆向远从我的手中接过,我摸到他的手像坚冰一样寒冷沁骨。
我想要温暖他的,可是他成了我做这件事情最大的阻碍。
陆向远一手抱着暖和的线团,一手轻轻地覆在上面滑动抚摸,目光滞缓:“阿浔,你恨我吗,我让你的爸妈……”
“你如果有理由的话我就不恨。”
理由我已经从洛于谦那里知道,但是一个单纯的误会不足以让我谅解他的行为,我多希望他能给我一个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
“二十年前,我爸爸和你爸爸都是优秀警察,那一年他们一同出一个解救人质的任务,你爸爸枪杀了犯罪嫌疑人,导致他的亲人回来复仇。他们很容易就查到了我和我妈的存在。我妈死的那天,我刚好从学校回来,通过没有关好的门亲眼目睹了他们是怎么凌虐的她,好多好多的血填满了我的整个视线。”
“后来我爸爸接到他们威胁的电话,骗他说我在他们手里,随后他也赶到了美国。为了救我,他甘愿被他们抓住。他们砍了他很多刀,然后将他手脚绑住扔进海里。我救起他的时候,医生说他颅内进水,可能一辈子都是植物人了。”
这些都是我不曾知道的细节,这么多年过去了,陆向远还记得这么清楚。我已经能够想象到午夜梦回里,他一定没少从梦中惊醒,然后孤孤零零地望着天花板,再也睡不着的情形。
我满面疼惜:“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我们会帮你的。”
陆向远短短的几句话便概括了他那段亡命之徒的岁月,他那个时候不过才十三岁,鲜血和杀戮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可他却都一一经历,一一承受,然后化作他振奋的养料。
然而那个时候,我却在爸妈的保护下,活得那么骄傲。
陆向远冷笑了两声,气息愤怒而强烈:“你们?要是找了你们我可能就活不到现在了。我妈被杀害的那天,我站在门口,那几个人说他们在此之前找到一个姓凉的警官,是他说枪杀犯罪嫌疑人的是我爸。阿浔,你说我还敢找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