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飞道:“这怎么行,几个表妹今儿应该不回去呢。”
宝玉强笑道:“外祖母原是只令姐妹们来玩,多住几日倒无妨。我因思念林妹妹央求老太太才来了,但明儿还要去学里,老太太只许了我一天假,只能回去了。再说老太太也盼着我带会妹妹的消息呢。”
林逸飞肚子里闷笑,脸上却是和煦如春风道:“如此我也不虚留表弟了,回去替妹妹和我给外祖母请安问好。请外祖母放心表妹和薛姑娘在我们家不会受委屈的。”说着起身送宝玉出去,看宝玉的车子走远了才深深吸了一口空气,抹着鼻子自语道:“终于走了,真熏死我了。”旁边他的小厮清砚不禁噗哧笑出声来。林逸飞瞪眼道:“怎么竟敢嘲笑你家少爷,你倒在他旁边坐回,不熏死你。好好的男儿不当,天天调脂弄粉,也难为他们家没人管。”
说着自回去让丫头通知宝玉走了。三春本知道贾母不让宝玉久呆,也不在意。宝钗却是这才终于完全放下心来。
当晚迎春被安排在霞影轩,探春被安排在晴韵阁,宝钗住了沐云斋,惜春非要和黛玉住,黛玉自是欢迎。一晚上惜春就和黛玉叽叽咕咕说个不停,惹得黛玉都笑她:何时你竟成了话口袋了。心里却为惜春心酸,知道她在家没什么朋友,竟是有一次把话说个够本的意思,便不忍打扰她,打起精神陪她说话,快三更了俩人才都朦胧睡去。
宝钗晚上回了房,有小丫头进来和莺儿一起服侍她。宝钗仔细打量,见那丫头眼睛清澈,长相甜美,看着没什么心机,于是笑道:“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甜甜笑道:“奴婢一个丫头不敢当姑娘二字,奴婢叫子妍。”宝钗笑道:“好别致的名字,今儿倒是麻烦姑娘了。”说着顺手把受伤虾须镯褪下来戴到那丫头手上笑道:“我看这镯子倒极衬姑娘。”
子妍忙把镯子拿下来道:“宝姑娘是客人,奴婢伺候您原是应该的,我们姑娘素日里赏的东西已经尽够了,不敢要姑娘破费赏赐。”
宝钗有些尴尬,只得把镯子顺手放到莺儿手里,丫头都不要的东西她怎么好再戴上。她和颜悦色道:“子妍姑娘不愧是书香世家出来的丫头。不知姑娘在林家几年了?”
子妍回道:“奴婢是家生子,家里一直在京城看守林府。”
宝钗笑道:“难得姑娘一家一直在京城看房子,如此清苦无趣竟兢兢业业毫无怨言。”
子妍笑吟吟道:“怎么会清苦,老爷少爷一直对我们极为照顾,月钱也极丰厚。我们安家在这富贵繁华的京城不知别人有多羡慕呢。”
宝钗淡淡一笑,又细心问子妍平日生活起居等,极为温和体贴。子妍对宝钗不觉亲近了许多。
第五十九章 曰是曰非
宝钗见子妍和自己说话亲近起来,心中暗喜,话锋一转问起黛玉与逸飞等的一些问题,哪知子妍笑道:“主子们的事原不是我们奴才能说的。”话里一丝口风都不露。宝钗不甘心,旁敲侧击又问了林家一些问题,子妍不过打着太极,顾左右而言他,宝钗一点有用的信息都得不到,无法只好放子妍出去,心中恼怒:一个小丫头竟然这么难缠,看来这林家 不可小觑。从此更对林家实力起了猜疑。
妍出去了径直去找露清月华二人,二人见她来道:“子妍妹妹怎么来了,那薛姑娘不安分吗?”
子妍听得两位姐姐问,禁不住蹙眉道:“还好二位姐姐提醒过,不然我还真被她骗了呢。开始竟说些关心我的话,还要送我东西,后来却问到姑娘和少爷,还拐着弯打听咱们家事。那样一个和善温柔的千金小姐,怎么心竟是黑的,听那口气里对咱们家的钱财势力颇敢兴趣呢,又不是她家的,乱问什么!”
月华冷笑道:“她还真什么时候都不忘耍心眼,看来吃亏没吃够,哪天非再教训她不可。你只好好伺候她,她问什么你随机应变就是了。也不是我小瞧她,她就再有本事也谋不了咱们家,真搞不懂她哪里来的自信,也不过让咱们平白多谢笑话罢了。”
子妍答应了,神色鄙夷道:“她还当我是没见过东西眼皮子浅的呢,一个镯子几句好话就想收买我,也太看轻咱们林家人了。姐姐们放心,我不会被她骗了去的。”
次日几个姐妹聚在一起不过仍是吟诗作画之类的,三春难得逍遥,不觉显现出小女孩的活泼来,不觉乐不思蜀起来。也只有宝钗很郁闷罢了,原想着多打听些林家的事请,好钻空子拿捏黛玉,接过无论问道那个小丫头都是滴水不露的,宝钗暗恨,没想到这林家随便抓出一个人都这么精明,自己倒真小瞧了他们。又有些失落,自己家若也这样怎会卖卖越来越差。还让她觉得不服的就是林逸飞了,此时接触毕竟多了些,宝钗才发现那林逸飞满腹经纶,且志向远大,这样的人若说不会出人头地怕是任谁也不信吧,若他真得了功名,自己家就再也赶不上那黛玉了。
且说忠顺王府,这日忠顺王正在书房,下人来报:“丁甲岳风回来了。”
忠顺王道:“快叫他们进来。”
不一会,进来两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个目蕴精光,精明外露,一个身形高大,眼神凶悍。俩人进来跪倒施礼,忠顺王摆手道:“罢了,你们这次带回什么消息来。”
那精明的有些惶恐,跪倒道:“属下等无能,竟失去了水清的踪影。”
“什么,你们做什么吃的,追了四五年的人竟然还能丢了,那个人也没和你们联系吗?”
丁甲岳风看着忠顺王暗沉的脸色,心里突突乱跳,俯伏在地上道:“那人也一个多月没联系了,所以属下等拿不准是不是水清发现了。”
忠顺王冷哼了一声,眼露凶光,面色青白交加,恨声道:“好好,真是好。陆一,去唤罗隐先生来。”
门外有人答应一声,匆匆走了。忠顺王冷冷看着跪在地上哆嗦的俩人,一言不发。
很快,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者走进来,观其形即知是个老谋深算的人。忠顺王起身道:“罗先生请坐。”
那罗先生捋着花白胡子,一双三角眼暗沉沉的,深不可测,笑道:“王爷又是气什么,如今钱粮充足,大事已成了一半。”
忠顺王叹道:“虽如此可一则人马不足,二者缺少名正言顺的理由。那义忠亲王还是有些残部的,咱们很该利用。好不容易这几年有了那义忠亲王儿子的消息,他是皇家子孙,且他父亲那时还是极有可能被册封为太子的,咱们若打着他的旗号拿他做个傀儡也算名正言顺,可这俩废物竟然把那水清跟丢了。”
罗先生眯缝着眼睛默了一会才缓缓道:“其实这倒无妨,总会再找着的。只是那水清东躲西藏几年竟然都没想过反抗,实在令人恼火。那义忠亲王在军中和民间残留势力若想为咱们所用非他出面振臂一呼不可,王爷要举事也得借他的名头,只是看样子他并没有什么为父报仇的念头咱们即使找着也没用,这却是难了。”
忠顺王烦躁敲着桌子道:“真不知这小子怎么想的,宁愿过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活也不想振奋一搏。”
罗先生叹道:“怕是我们没找着他的死穴。”
那丁甲似是找着了机会,忙磕头道:“王爷,属下追踪了那水清几年,倒是有些微看法,不知当将不当讲。”
忠顺王沉着脸道:“讲!”
那丁甲被主子话里的冷意冻得一哆嗦,忙道:“听咱们的人传来的消息看,那水清倒是常常提起他的妹妹水涟,那水涟经查现在是宁国府长房媳妇,咱们是不是可以从她那里下手。”
忠顺王沉吟了半晌,看向罗先生道:“先生以为如何?”
罗隐思索片刻道:“倒不妨一试,以前咱们总觉得一个小丫头没什么用处,竟是从没考虑过。这水涟是他亲胞妹,他应该也是有感情的。据咱们所知,那水清水涟的母亲不过是个庶妃,被正妃所害,他父亲也不在意他,也难怪他对父亲没感情,不愿为父报仇。”
忠顺王叹口气道:“死马当活马医吧,本王就不信一个毛头小子都搞不定。大不了除了他令柳无心去假扮。”
罗隐道:“这是最坏的打算,到底不如本人来的好。”
忠顺王道:“也只好如此。只是怎么才能让人觉得这水涟是被皇帝所害呢?”
罗隐一笑道:“这有何难,咱们只从那荣宁二府下手就是了,正所谓投其所好。”
忠顺王抚掌道:“好个投其所好,那两府最爱的是富贵权势,咱们就从这里下手。丁甲岳风,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去办,若再搞砸了,你们也不用来见我了。”
“是。”那两人捡了条命,忙趴下磕头,起身唯唯诺诺退了出去。过了一会罗隐找到他俩嘱咐道:“最好让他们自己动手,并且让皇上得知才好。那世家大族里多得是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事情,你们只好好动脑子,且不可莽撞了。”那俩人千恩万谢出去了。
那丁甲岳风除了府才都蹙眉叹息,岳风道:“丁大哥,你是最有计谋的,可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