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弯弯的脸上分明露出了恐惧,只是有些怔忡地看着苏南浅:“不是我…”
站在苏南浅旁边的白微儿死死咬住唇,眼睛扑闪扑闪的,轻轻扯了扯苏南浅的校服袖子:“南浅…算了…别这样,大家都是同学。”
“白微儿,你不能这样。”苏南浅蹲在地上,然后扭过头抬起脸来望向那个羞赧清秀的姑娘,语气之中透着森森无奈:“白微儿,你要记住,不管是谁,只要是让你疼了,你就必须要加倍还回去。就好像是给了你一巴掌然后再给了你一颗糖。即使你觉得你太甜了,可是你始终都痛了不是吗?薇儿,做人,不能够软弱的。”
后来,苏南浅没有想到的是。当初她说给白微儿听的这些话,白微儿其实全部都死死记在了心底,然后——
全部用来对付她。
当时的白微儿听了之后只是有些木讷的点头,然后听见苏南浅笑眯眯说了句这就对了嘛。旋即苏南浅的手迅速捏上了那徐弯弯的下巴:“我记得我警告过的,不要给我欺负薇儿和诗涵,你们偏偏不听是不是?三番几次的,都以为我是瞎子没看见是吗,我只是不想和你们计较。你们是不是真的要试试看我能否护得住她们?恩?”
她黑白分明且水泽莹润的一双大大杏眸中充斥着冷意,就是用一种极端冷冽的眼神和女孩细长且小的眼睛对视着。然后那个女孩竟然猝不及防地开始哭:“苏同学,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周围的人都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不敢说一句话。就连刚才和女孩一同嚼舌根的几个人也都全然没有看见一般,都自顾自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专心’地看书。
“不是给我道歉。”苏南浅的手从那个女孩的下巴处滑落下来,然后冷冷站起来垂眉看着那个女孩。女孩一头乱发凌乱,只是抽抽噎噎地跪在地上冲着白微儿道:“白同学…我不该…对不起…”
白微儿的眼中有丝不忍划过,清秀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动容,下一秒作势就要去扶:“其实没事的,你不用这样。”
白微儿的手伸在了一半,然后僵在了空气中,她的手很及时地被苏南浅给截住:“薇儿,你这样不是打我的脸吗。我这是杀鸡儆猴——
班上那些爱嚼舌根以及喜欢捉弄别人的人,都给我听好了。上次是藏了薇儿的体育服,上上次是把薇儿锁在厕所隔间,上上上次是撕了薇儿的作业本。你们都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
苏南浅冷清清的嗓音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大家都忍不住腹诽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但是脾气却这么坏。腹诽之时又听见苏南浅道:“诗涵别人就是深受顾一哲喜欢怎么了,就追诗涵不追你们又怎么了?有时间拿来嫉妒别人说恶语中伤别人还不如好好提升自己!”
这是苏南浅第一次在班上发怒,也是唯一一次。平时她都是冷冷地说让其他人不要随意欺负别人,今天是真的怒了,只是因为刚好准备从后门进教室便听见有人说那么难听的话中伤诗涵。实在是忍受不了。
介于苏南浅的名门背景,也没有谁敢说一个不字。特别是平日那些捉弄过白微儿以及说过容诗涵的坏话,一颗心就像是被提起来然后久久落不下的那种。
从这以后,容诗涵退学,却无人敢在苏南浅面前说她是非。置于白微儿,也没人像以前那样捉弄她。
总归,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
可是,有时候,生活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种美好。你以为生活是一张斑斓的画布,上面全是五彩斑斓的颜色很是漂亮。可是很多时候生活只是一张破破烂烂且泛黄的布,你仔细一看,上面还有某些黑暗留下来的黑点。
容诗涵的人生黑点就在退学后的第二天传遍了整个校园——
援交少女。
她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疯了一般,与此同时,顾一哲的母亲再一次约她见面。老规矩,只约她一个人。
她去了,和上次一样的咖啡厅里,她瞪着眼睛:“伯母,那般耻辱的造谣,是您没错吧。除了您,我再也想不出第二人。”她在桌子下的一双手早已经握成了拳头,而手心全是粘腻的汗水。
谭月华轻轻一笑:“有证据吗?”
“伯母,怎么能这样。那种我和有钱人随意上床的谣言怎么可以随意编织出来呢!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名声,您这样子随意毁掉一个女孩的名声,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名声?”谭月华姿态优雅地端起一杯咖啡轻轻唾了一口道:“我以为你在勾引我儿子的时候就已经将名声这种东西弃之如蝼蚁了呢,现在你来跟我说这些。还有,你知道人人为什么都相信了吗?”
然后容诗涵怔住的同时,看见谭月华从包包中掏出来的一叠照片——
两具交缠的肢体,淫秽到了让人不忍直视的地步。
各种姿势。
各种场景。
各种隐秘。
而且是不同的男人,而且还有各年龄层次阶段的男人,但是都是一张相同的容颜——
竟然是她的脸。
“不可能!”容诗涵像是受惊的猫一般死死拍在桌子上,瞪大着一双眼睛:“这些通通不是我!”她的声音中早已经透露了压抑不住的怒火。
“自然不是你,只是和你长得极为相似的一名妓女罢了。我可是差人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的。容姑娘,你再仔细看看,这些照片中是不是都只有侧颜。”谭月华突然抿嘴笑起来:“那是因为正脸看起来是真的不像,但是,只需要侧脸,也足以让人信服。包括我儿子。”
“你说什么——”
“这些照片一哲看了,他不会信的!”
“您一定花了不少钱对吗?”
她的手将那些照片都捏得变了形,然后轻轻一笑:“我还真是牢您费心了。”她轻轻放下了那些照片,静静地看过去:“所以呢,伯母,你到底要怎样。”
“我要你亲口去告诉我儿子,你们从今以后,都不要再来往。”谭月华的脸上尽是阴测测地表情,说到这话的时候恨不得将她给撕碎一般。那是因为若不是顾一哲折腾了这么久都不肯放弃这个姑娘,她才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劳心。
“我不会放弃他。”容诗涵也笑了,学着谭月华那种睥睨众生的狂傲笑容:“您怎样对付我都可以,但是伯母我告诉您,我不会放弃一哲。我不会。”
然后——
她错了,她还是放弃了他。
因为谭月华冷冷的笑着说:“很好,有骨气的人我很欣赏。只是接下来我可不打算对付你了,你不是还有一个泼辣的母亲吗,那天来别墅的时候很是趾高气昂,委实让我不悦。你知道的,我的手段这已经算很轻很轻了。”
母亲的分量太重。重得几乎她快要喘不过气。重得足以击碎她轻飘飘的灵魂。
捕捉到她眼中的挣扎和犹豫,谭月华声音放轻了:“姑娘,你还年轻,一时不开窍伯母也不怪你。就当是为了你母亲,你也得必须离开我儿子。你心里面也很清楚不是吗,你们两个人根本就不配。二人都很年轻,就当是游戏一场,过了那便是过了。”
她沉默,然后沉默。
神经在脑海中突突突地被拉扯,好像朝着无数个方向发射出去,再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硬生生拽回来。说到底,剩下的也只是痛苦了。
最终,她轻轻开口:“我需要怎么做。”
谭月华开始微笑,成熟美艳的脸上泛出来的微笑简直是收都收不住:“这才是好孩子。”
*
她站在一扇雕花木门的面前,双腿像是被注入了沉重的铅一般,抬都快要抬不动。
一哲就在这里面。
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来,轻轻触在光滑的红木门上,却久久没有勇气推开。旁边看守的黑人都只是静静看着这个容颜苍白如雪的女孩,实在是有些……可怜。
她还是进去了,推开门的那一瞬间,眼眸中全部给黑暗所占据。因为阴暗的房间之中,除了黑暗,就真的就再没有其他的。
他躺在一张暗蓝色铺就的柔软大床上,背对着她。
一步一步轻轻走过去,像是一只黑猫的爪子落在软绵绵的地毯上,可谓是没有一点点的声响。她静静凝立在了床边,看着他瘦骨嶙峋的背影,心脏好似被切割。
缓缓伸出手去,轻轻触碰着他因为憔悴而高高凸起来的肩胛骨。他却像是一只受惊的豹子一般:“不要碰我!”反手一下便拍掉了她的手,她的手背上火辣辣一片疼痛。
他坐起来,在一片阴暗之中,刹那之间对上她的眼瞳。她能够很清楚地看见,那双死寂的蓝瞳之中在瞬间就泛起了芳华。妖异蓝瞳射出来的视线像是被做了无线切割一般,只是全部都落入了她的眼。
“阿涵,是你吗。”他的声音干裂裂的就像是从荒漠滚出来的,沉沉地从喉间发出来:“我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
她的双腿轻轻跪在了床沿上,然后爬向他:“一哲…”
英俊如斯的容颜就像是被人用剪刀给剪碎了一般,脸颊过分地凹陷进去,双眼迸发出来的血丝像是红红的千千结一般,解都解不开。形容枯槁,不,枯槁都不似他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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