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现在周宁跪在她面前磕断了头,我估计她都不同意,尤其是甜甜多次因为他自杀,他后来还和甜甜离婚了之后。
父亲去世母亲生病。女人跑了孩子待哺,周宁得了这样的惩罚,对别人来说可能已经够了,但对甜甜妈却远远不够。
男人这种生物的本性太难估计。想得再好,现实总是会或多或少的出点差错,我怕的就是周宁吃的苦还不够,重新尝到甜头会不珍惜。亦或者觉得苦尽甘来,饱暖思淫欲的再出去和谁劈腿。我更怕周宁抗打击能力太差,这点苦头已经扭曲了他的人生观和世界观,那到时候没准又活活的生出一个变态来。
吃回头草我并不提倡,但甜甜显然一直都是个任性的女人,不管因为她是我的朋友,还是因为过去我没能保护好她的婚姻,我都想再帮帮她,为她规避伤心。
我说:“行,你把周宁的联系方式和住址给我,我观察一段时间再告诉你怎么办。”
甜甜感激的看着我,将她和周宁的联系方式都给了我,周宁的电话她放在通讯录的个人收藏里,看来联系挺频繁。
我没对她说如果周宁不值得我就会阻止她的话,我不想刺激她,她如今虽然看起来有活力了很多。可心上分明还横着一根刺,拔出来就会要命的刺,名叫周宁的刺。
跟踪人是一件很辛苦的活儿,需要敏锐的观察力还有超人的耐久力。不被发现什么的都只是很表面的要求,最主要的还是坚持,漫长而枯燥的等待,真的不是说熬就能熬过去的。
很多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太难。为了不失去目标,我需要在被跟踪人没有起床的时候就候在楼下,前阵子我睡懒觉习惯了,此番不到五点就守去周宁楼下,实在是有点要命。
环卫工人还在忙碌的时候,我已经在小区里绕着车做了好几轮伸展运动了,头受伤后吃的药有些伤胃,现在我不敢直接清早喝咖啡,困意袭来只能强忍着,回到车上,我脑袋不停往方向盘上磕,恨不得现在就放平座椅直接睡死过去。
但这是我做的决定,无偿帮助甜甜,我若不认真,最终不成功,那真的对不住她也对不住自己。
周宁没有住在以前他和甜甜结婚买的房子里,听甜甜说周宁父亲去世后他为了给他妈治病,将那套房子卖了,现在的住所是租的。
比较老旧的拆迁小区,从环境就能很直接的看出来,我停车位置对面的楼口出来个弓背的老太婆,颤颤巍巍的拎着个炉子,放了木柴还有破布条进去点了很久,火燃起来后烧水,从炉子里冒出来的?烟直冲上了四楼甚至更高的位置,不远处还一个阿公在拆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破椅子,劈了之后当柴火烧。
在天然气完全普及的城市里,我真的第一次见到这般田园的原生态小区。生活气息倒是很浓,但确实不太适合年轻人居住。
天气不错,快八点的时候阳光已经很好,陆陆续续有外婆奶奶之类的推着孩子的小推车出现。有买菜回来的,也有凑在一起聊天的,印证了我的想法,这里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帮着儿女带孩子的老人。五六十岁左右,还有一些更老,勉强能维持自己的生活。
分析了环境我习惯性的记录好,已经八点半了,周宁那边依然没有动静,我在想他难不成今天不上班?
正想着,一个男人抱着个孩子从楼道里慌里慌张出来了,是周宁。我险些都没敢认。他胡子拉碴,头发很乱,外套袖子套了一只,另一只垂着,将孩子塞进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看起来很脏的车里,匆忙离开。
堵车。他开车也很慌,几次强行抢道都差点被人撞上,我开车跟着他,一直到九点十分他才到医院,我猜他这是起晚了。
他几乎是奔跑着抱着孩子送去了儿科,我还以为孩子是哪儿不舒服。但看样子也没任何医生接诊,他将孩子放在护士站里面的一个小推车里,没做任何停留就离开了。
如此看来,不是看病的,我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去继续跟周宁。
他是内科大夫,到了科室就赶紧换衣服,换好衣服出来又匆忙冲向电梯,等了十秒钟电梯不来又直接奔向楼梯,这也方便了我跟踪他,他去了住院部。
他奔向里面的病房以后,我站在内科护士站的服务台边,听到经过的护士小声笑着说了句周医生又迟到了,肯定被主任骂死。
我看向那两个护士,言语神色间对周宁的不是同情,而是完全旁观者看戏。如此看来他的工作也非常不顺利。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群医生从病房出来,为首的岁数大的那个医生在向身后人讲着什么,周宁跟在最后面,垂着头没有什么精神。
我记得以前我妈告诉我,周宁和甜甜都是知名医科大毕业的,甜甜学的护理出来后倒是没有从事本行。但周宁很有能力,甜甜舅舅也能帮着顺顺门路,前景大好。
如果他没有和甜甜离婚,现在最起码应该也能混个主治大夫了。看到一些年纪比他轻的都走在他前面,和为首的主任攀谈,他却被远远的抛在了最后,给人一种想扔可惜,不扔多余的感觉,他真的很可怜。
第99章 可怜的男人
查房结束,我低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周宁是最后一个从病房出来的,最前面的主任走了几步回头叫了他一声,他应了一声赶紧走过来,我竖着耳朵听。
“16床的病人你暂时不用管了,交给小刘吧。”
周宁有些慌张的说:“张主任,我现在只有那一个病人。”
主任轻笑一声,特别官话的说:“这个问题,我们几个昨天也和院领导讨论过了,你这样的状态在住院部也确实不合适。”
“我今天真的是……”周宁借口找到一半停住,没有再说下去。
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们都知道你的情况,孩子还小你带着也不容易,实在不行请个保姆吧。”
我撇撇嘴,心想主任你说的轻松,家里老妈还病着,哪来的钱请保姆。
周宁依然没有说话。
主任又说:“急诊齐主任那儿也暂时不缺人,你上次说想调过去可能不行。”
我看了周宁一眼,他脸青的难看。
“你知道的,现在医院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这样的状态也给别的同事增加了不少工作量,所以要不这样吧。”主任说着拿出手机不知道给周宁发了什么:“保健科那边暂时还比较空闲,你今天收拾一下过去,在那边先干着,等内科这边缺人了,会优先考虑你的。”
“主任,我……”周宁这次是真的慌了,要开口又被卡了嗓子,我估计他心里也很清楚医院体制内的一些东西,知道决定了的事情就是反抗也没用。
主任又拍了拍周宁的肩膀,很对付的笑着说:“那就这样,我还忙。”
张主任走了以后,周宁整个人都泄气了。
我不知道保健科是什么情况,但从周宁苦成一团的脸上能看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医生工资到底还是和科室效益挂钩的,从内科被踢到一个效益不太好的科室,他本来的位置被有门路的或者其他什么人顶替,不是不可能。
周宁几乎是拖着脚走的,他走后,我给狄瑾佑发了个短信,让他帮忙问问xx医院的保健科如何,他人脉广,应该问的到。
但他一直没回我。
我又晃去了儿科,儿科查房还没有结束,周宁的孩子依然在那个小车里,哭的很厉害,就是被人抱走了估计都没人管。
一个不属于任何病房又没有父母照顾的孩子,只能这样任由他哭。
我实在听不下去,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这孩子哪儿还像甜甜以前说的,藕一样的小胳膊,胖乎乎?一岁多的孩子看起来发育的一点儿都不好,头发稀少,手指干巴巴的,此时小脸通红,嘴唇哭的都有些发紫,我刚想伸手拍拍他,有个护士过来阻止了我。
她防贼一样的看着我说:“你好,有什么事?这边病患家属不能进来。”
我点点头非常无害的笑对护士说:“只是听到这孩子哭的特别厉害,想哄哄他。”
护士依旧一脸警惕,我以为她会抱着孩子哄哄,她却也只是将他推进了工作间,锁上了门,然后继续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我想,她们能暂时帮忙照顾这个孩子已经算是给周宁面子了,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照顾也有个厌烦的时候,只要孩子不出什么大的状况,她们也就算仁至义尽了。
隔着门声音小了很多,可我还能听到他在哭,哭了将近十分钟后,才渐渐的没了声音。
我猜可能是睡着了。
我心很酸,眼角更酸,坐在儿科住院区的走廊里,看着往来一波波忧心忡忡的父母们,心里堵的难受。
我不敢将这些情形告诉甜甜,我对这个孩子没什么感情都会觉得这样难受,何况是她。
我一直等到中午,查房结束后护士们回来就各自去忙,期间只有一个看了周宁的孩子一眼,简单对别人说一句睡着了,就没了下文。
我不知道这么大的孩子需不需要吃奶,可他确实没有再大哭过。儿科真的特别忙,到处都有孩子的哭声,我越听越烦躁,但又不能离开,我得在这里等周宁过来,继续下一步的跟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