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跟几个投资方开会,他说都砸了那么多钱了,也不在乎再多十万块啊。投资方有好几个,一个投资方还好说,几个投资方反而有点棘手。多方角力之下,到最后居然没人愿意多砸钱。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大家都不看好这部戏。多砸一点,就多亏一点。她也忍不住想叹气。戏已经快拍完了,就因为十万块胎死腹中,太可惜了。
霍荣亨说:“我拿不出那么多,我只有一万多。如果你们需要帮忙,跟我说一声。”
戏还是继续拍着。她听剧组的人说,导演家里两层楼,抵押借了一笔钱,撑着继续拍。一层楼才一万多,缺口还有八万块。怎么撑?
她看导演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她想了想,自己空间还有金条,十万块也不是拿不出来。
不过这剧组的人懒得要命,按他们这种拖拉的程度,花这十万块能不能拍完,很难说。
她悄悄跟导演商量,可以尝试众筹。也就是每个人都投一点钱进来,对这个剧组有参与感了,自然就会更努力。
导演第一次听这种新鲜的说法,有点难以接受:“这能行吗?谁愿意投钱啊?”
事到如今,想继续拍下去,没别的路可走了。导演找不到人投钱,自己也快撑不下去了。死马当活马医了。
剧组的人大多消息灵通。没多久,导演拒绝改剧本、自费拍戏的事就传遍了剧组。
“那些鬼佬也太恶心了,为什么要这么改啊?”
“我看就是找个借口撤资,你还是太年轻了。”
“这部戏拍得挺好的,我觉得比隔壁剧组那个无聊剧好多了!怎么就没人投资呢!”
“外方都不看好了,你说我们这边谁会砸钱,又不傻!”
“我听说导演都卖楼了,真是太拼命了。”
“卖楼都不够啊!我听说还差好几万块!这戏估计要停拍了。真是气死人,都拍了这么多了!”
毕竟拍了那么久,大家都有感情了。有人开始悄悄给导演送吃的,送喝的,以示鼓励。还有人莫名其妙写了个匿名小纸条给导演,让他加油,不要让外方看扁了,一定要拍出来。
导演看了哭笑不得,又有点感动。他倒是想拍,没钱怎么拍。
于是某一天结束拍戏后,她搬了一张桌子到中央,跳到上面:“各位!请你们听我说!”
众人本来收拾着东西回去,杨伟在和梁超美讨论着档期。听见这话,都停下来了,往陆蔓君看去。
她站在桌子上,看见底下黑压压的人,回头看了下导演:“我想你们都听说了,我们经费不够的事情。”
人们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我们这部戏拍到现在,已经接近尾声。因为外方撤资,其他投资方也不愿意加钱。现在就差几万块钱,我们没法把它做出来。真的非常可惜。”她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风中特别清晰,心脏砰砰直跳,“到了这个地步,可能真的要做不下去了。可我都不想放弃。”她回头看着导演。“导演把家里的房子卖了,老婆要跟他闹离婚。他还是要拍,为什么啊?反正这电影拍好了,分钱最多的不是他。拍不好,他也不会亏钱。”
她问导演:“你说为什么要拍啊?”
导演一时没料到她会问自己,忙摆摆手说:“那些漂亮话我不会说……”
陆蔓君坚持要他说,他只好也跟着站上了桌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头:“其实我也没想那么多。我就是觉得这部戏很好啊!演员特别努力,大家都付出了那么多,包括主创编剧,监制,你们大家都花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努力……”说着说着,他自己眼眶有点湿润了:“就好像……好像大家一起养了一个孩子。一开始没觉得怎么样,后来每天给他喂吃的,送喝的,带他玩。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特别高兴。慢慢就有了感情。到现在,他却要死了……”他喉咙哽咽得说不下去了,捂着脸深呼吸着,自己下去了。
底下传来隐约的哭声。她看见不少人眼睛红了,梁超美在抹眼泪,杨伟扶着她肩膀安慰她。
陆蔓君也是这么想的。她喜欢这个剧组,喜欢这部戏,不舍得让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
“所以,你们愿意让这个孩子继续活下去吗?”她把纸箱放在脚边,“这部戏的酬劳我全部捐出来。我们筹钱,让它活下来,好不好?”
徐小田第一个举手支持:“我没多少钱,投一千块。”
“那我十块吧。”开始有人走过来,往纸箱里塞钱。
一个编剧把钱包里的钱全倒进去了。梁超美从钱包里抽了几张钱丢进去。
渐渐地,越来越多人走过来,往里投一块钱、五块钱……
钱不多,都是心意。
有人捐钱后,拍了下导演肩膀:“以后可是要还的。”
导演本来一个硬汉子,看到这一幕,没忍住哭了。他又是哭又是笑:“你们这些混蛋……”
她注意到,杨伟犹豫了半天,拿出了钱包。杨伟这铁公鸡,一看见慈善义工要捐款,立刻能逃两条街的人,居然也抽出了一百块。走到捐款箱前,准备丢钱时,还特意强调了一下:“只捐这一次啊。”
她笑着抢过他的钱,直接塞纸箱子里了。
他瞪着那个纸箱,十分痛心,看了半天才扭头走了。
事后盘点,一共是四万块。陆蔓君自己又贴了几万块,霍荣亨听说了也捐了一万多支援。
终于,戏又能继续拍了。经过这一次捐款,所有人都把这部戏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情,比以前努力得多了。
为了配合编剧们改剧本,霍荣亨干脆在剧组边上住下了。因为时间来不及,所以他们是一边拍,一边改剧本。几乎是没日没夜地写,睡醒了就写,写累了吃两口饭,继续写。
至于徐小田这个NG大王,终于也收起吊儿郎当的状态。不再嘻嘻闹闹,演得比以前都认真,不时找陆蔓君研究台词。
连工作人员走路都比以前快得多。
陆蔓君正背着台词,听见副导演喊:“快点!演员的戏服拿过来了没有?”
“拿来了!”有人应着,小跑着抱戏服过来:“演员的头饰,阿东帮忙去拿下!”
“现在就去!”
她鼻腔莫名觉得有点酸涩,有点感动。她隐约感觉,这些原本懒散的心,似乎在这一刻全聚在一处了。大概是他们付出了心血,付出了时间,付出了努力。
圣诞档期自然是赶不上了。
但到了这个最后关头,大家似乎别无他想,只想做好手头上的工作。做好一点,再好一点。
冬至前一天,《孤女》终于顺利杀青了!
拍最后一场戏时,剧组的人都快哭了,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连陆蔓君也受了感染,总觉得这段时间的辛苦都值得了!
导演喊卡的那个瞬间,爽爆了!
寒冬夜,再没有什么,比热气腾腾的火锅更能温暖人心了。
火锅里翻滚着牛肉、鸡肉、冬菇之类的食物,用酒瓶斟下一杯杯冒泡的啤酒。
“干杯!”
“终于解脱了!”
“杀青快乐!”
咣当一声,杯子交错。
导演醉醺醺地提着酒瓶,站了起来:“死鬼佬,”他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地走:“睁大了他们的狗眼看看,我们拍出来了——”
他大吼:“没钱,也拍出来了!”
有时,坚持本身就是一种胜利,绝路或许会逢生呢。
众人都不自觉露出放松的微笑。
陆蔓君觉得特别感动。她这么一路走来,觉得最不容易的是导演。
有人去夺他酒瓶:“导演啊,你少喝一点!我背不动你啊!”
导演说:“我高兴!你少理我!”说着又呜呜地哭起来了,“你们不知道,这段时间拍得多辛苦!”他趴着哭了一会,又想起了什么,喃喃道:“对了,我忘了拿我家窗帘……”说着又要起来。
众人哪里见过导演这样子,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笑得直不起腰来。
成片拍出来了,拿去给几个投资方看。有了成片,能不能卖座还是很难说。但是看起来不错,霍振佳派人送了口信,终于勉强得到了邵氏的支持。有了邵氏支持,这事情就顺利多了。
让他们振奋的是,尽管外方撤资,邵氏花了几个月时间打通了关节,还是能在北美上映!
起初所有人最担心票房,尽管片子质量好,但毕竟是不知名的新人担纲主演,加上外方撤资,在北美的宣传力度也不够。
不知道是因为邵氏的公关做得好,还是因为题材新鲜,还是同类影片表现差?总之,《孤女》初日票房就表现不俗。后来更是一路狂飙,连邵氏高层都有点惊讶了。《孤女》如一匹黑马闯进了北美电影排行榜前列。
这头炮打得响亮,轮到香港上映时,带着“北美排行榜前三”的名头,在香港自然不会差。剧组宣传也跟着出来了,传她跟徐小田的绯闻。
首映礼当天,闻风而至的记者们疯狂拍照,阵势堪比当年《苏小小》。
连导演自己大概也没想到,这片子会红成这样。
一票难求。
隔天,陆蔓君上学时,其他班的同学都注意到她了。三三两两,边走边回头看,不时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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