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上的血不是我的。油箱爆炸的时候他向你扑过去。有片玻璃插在他肩上插了一路了。当然,我哥这会儿应该已经送他去医院了。今晚,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我不知道他为啥要把‘今晚’这两个字咬的那么重,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尼玛梁希哲你不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好人民警察么!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梁希哲!”我吼得没了后劲,旋即垂下头低声道:“算了,不去管他……”
“真的?”
“恩,”我认真地点点头:“反正也死不了,他本来就该有些教训。
我累了,不想再为他的一点点事就方寸大乱了。”
我说分手,分得差点阴阳相隔也分不掉。其实,有时候就只需要一点点坚持,一点点无视罢了。
可是低头看着手心里搓也搓不掉的血迹,为什么心还是有点痛?
恩,应该只是伤口没长好吧,与爱无关。
梁希哲把我送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他没上去,只在楼下吻了吻我。
三婶一直坐在客厅里等我,困得像个圆滚滚的西葫芦。
我很过意不去,凑上去细声细语地说:“对不起三婶,我今天……不是故意那样对你说话的。”
我从小缺失的母爱,所以在我与这种年龄的女人相处时,会不自觉地表现出一些乖顺。
今天在餐桌上对她不耐烦的顶撞,让我始终挺过意不去的。
三婶笑眯眯地一咧嘴:“唉,你这姑娘,一点点小事还往心里去啊?二少就是那个脾气,没少让你受委屈吧?
不过这小夫妻两个吵架,都是床头——”
“三婶,我们没有结婚。”我记得很清楚,在邵丘扬准备跟我去领证的前一天,他就当着我的面给还在国外的三婶打了电话。
那语气,就像一个终于能把终身大事汇报给妈妈的成年儿子。
当时我特别感动,我觉得一场好的婚姻,不过就是想让你最亲近的人为你祝福罢了。
三婶讶异了一下。但旋即就展开了脸上细细的皱纹:“唉,没事。婚姻大事也的确应该想想清楚。好姑娘可得端着点,让他轻易得到了,反而不知道珍惜。”
“三婶,你很了解他么?”我说你们看起来名为主仆,其实他对你的尊重和在意程度,就像长辈似的。
“我从小就是他妈妈的女佣,跟着她嫁进的邵家。从他来到这世上的第一天,就看着他长大的。但你要问我了不了解?呵呵,可能还真的没有你了解啊。”
“我怎么会了解呢?”我自嘲地笑笑:“我不过是个替代品,最了解他的人,怎么说都应该是陶艺琳吧。”
“傻瓜,”三婶拍拍我的手:“二少对陶小姐,跟对你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么多年来,他……其实从来都没有像想要跟你结婚一样,那么真实地想要把陶小姐娶回家。
你不知道,他告诉我他这辈子认定你杜七月的时候。那种坚决,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可是你能明白,他是个多么骄傲,多么念旧的人么?陶小姐的事,只能让他慢慢消化。而他唯一混蛋就混蛋在,屁股没擦干净就急着跑出去玩。哈,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所以七月呀,让你受委屈了。”
我:“……”
我说念旧的男人更长情,女人们常常会这样不痛不痒地自我安慰,可是——谁也不愿意前女友这种生物真的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我摇摇头,说我不委屈。我是成年人,又不是不懂他的状态。我选的,我认了。我累了,我也可以走。
“现在好了,我们……呵呵,三婶,我自己一个人生活很习惯。你还是回去照顾他吧。”我说保不齐他现在动也不能动地,任梁兆坤宰割,你要是去晚了,估计他能跳楼证清白。
临出门前,我多嘴问了一句:“三婶,你既然在邵家那么多年,知道他那个走失的哥哥的事么?”
三婶的脸色变了变,轻轻啊了一声:“二少跟你说的?”
“恩,他一直在找他哥哥。”我说邵丘扬的确是个很长情的人,无论爱情层面还是亲情深度。
“唉,别找了。那孩子估计早就没活了。何况这么多年了,就算找到了也没什么感情。”三婶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出门了,我相信她的战斗力,一定能把邵丘扬从梁兆坤手里解救出来。
可是她欲言又止的那句话,却让我的心头不由得蒙了一层阴郁。
什么叫没活了?齐楚……不是活的好好的么?
我在家里休息了两天,一步也没出门。手机长期关着,偶尔开机一两个小时看看短信和未接来电。
邵丘扬真的如同他所承诺的那样,再也没有来打扰我。何许倒是有消息——距离开庭日还有三天了,说让我今天下午去一趟齐楚的咖啡厅,大家聚一下,把整个流程再探讨一下。
“齐楚也去么?”
“是的,齐楚哥说还带了别的朋友。总之这一次,咱们要用最高逼格的战斗力对抗。”
我说好,我吃完午饭就出门。
“七月,”何许顿了下语音:“我昨天去夜如澜了。”
“啊?”我刚想问你去那干什么了?后来想想,他去那还特么能干什么啊?!
“我看见阿珍了。”
“什么?”
比约定的时间提前点到了齐楚的那家咖啡厅,何许已经先在等我了。
他告诉我,他与阿珍说了几句话。但是——
看他这幅郁郁闷闷的模样,我想他们可能并不愉快吧。
“七月,我真的是想不通阿珍她到底要干什么啊!前段时间,刘二虎的整个红龙帮都栽进去了。阿珍下落不明,我本来还以为她是不是想开了。离开了,要么干脆回老家找个老实男人嫁了。
可是昨天,我看到她……她居然又和曹贺庭在一起!”
“你说老曹?”别说何许懵逼,要是昨晚我在场,估计懵得更厉害。
“桃姐带我上楼的时候,我无意经过V包,看到阿珍坐在里面陪着两个男人在说话。”何许翻出自己高像素的手机:“我随手拍了一张,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就是她前姘头吧?”
我看了照片,顿时惊讶地说不出话。因为我不仅认出了阿珍身边的一个男人是曹贺庭,还认出了另一个——是赖洪文。
我真的是彻底糊涂了,阿珍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刘二虎栽的邪乎,我本来还想着为我的姐妹松一口气,但她就这么跳进了狼窝,是想要闹哪样啊!
“我是真想不通了,等下他们几个过来,再说吧。”何许双肘撑着头,目光游得略带怨念,他说他亲眼看到阿珍给赖洪文点的锡纸:“七月,你说……她是不是也是因为被这个控制了,才没办法脱身?”
我重重叹了口气,我说何许。我亲眼见过她吸毒。
“阿珍是我最重要的姐妹,但是她的所作所为,我真的是太不能认同了。何许,我同样把你当朋友,我想……你要是能想想开,就别再执着了。
前天听梁希哲说,专案组现在已经准备收网了。我真的,真的希望他们能干脆把阿珍抓回去,关她几年。让她明白,自暴自弃只会伤害所有爱她的人。”
后来,沉默的指针指向了下午一点半。何许捏着杯子,骂了句fuck。
“OK,我放弃了这个女人了。”
何许说,他身为一个妇科医生,理解女人也尊重敬畏她们这一生所要承担的那些,不同于男人的生理压力。
他游戏人间,但从来不会看不起任何一种途径里求生的姑娘——但唯有自暴自弃的,他救不了,也不想救了。
“七月,你可能不相信,我对她……是真的动心了。”何许说他甚至都有想过。哪怕阿珍不愿生孩子都无所谓。他本人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可能也是因为职业的关系吧。总觉得那小小的生命一点一滴地形成,若不被捧着手心里呵护简直就像一种罪。
“真的七月,我知道她为曹贺庭堕过几次胎,也知道她这种女人,看起来就没有当妈的气质,但我真的有想过,那怕去领养一个——就算,就算比浅浅那样的还可恶,我都认了。”
我不知道该跟何许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因为情殇这种东西。也只有在自己的眼里才能被放的无限大。
“阿珍不就是个小姐么!我杜七月也是啊!你看看邵丘扬对我多狠?你丫就不能跟你哥们儿学学么!”
最后我把他骂了,骂他,也像在骂我自己似的。
然而身后的旋转门一开,几个人陆陆续续跟了进来。
最前面的是齐楚和梁希哲,后面还有三男一女——
我不用多想也认得出来程风雨那张很有花样标志性的脸,女的是上次的那个助理招待,好像叫小绿的。
另外两个男的好像也有打过熟悉的照面,但上次光顾着跟邵丘扬撕逼去了,没记住名字。
“你们两个早就来了啊?”齐楚叫服务生过来准备招待咖啡,同时瞄了一眼刚才被何许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尚未锁屏,阿珍的照片还保留在一眼的距离里。
“这个不是赖洪文和曹贺庭么?”程风雨凑过来看了一眼:“喂。齐先生你可没说要我们惹这种人。亡命之徒,收费要另计标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