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股风雅氛围不同的是里面不时传来的麻将声,和呛人的烟雾。
“秦少,人带来了。”服务生说完就关上门退了出去。
七月自己循声走到里间,一屋子男男女女,除了几个打麻将的,还有不少陪客,就是不见苏景,也没看见张瑶。她进去后,除了几个人斜眼看了她一眼,其他人仍旧各玩各的,仿佛当她是空气。
七月凭借自己判断,径直朝坐在麻将桌主位的男人走去。
这时,一个正摸牌的男人调笑道:“秦少,这妞找你的?”
秦世锦这才斜眸睨了她一眼,清清淡淡道:“坐。”
七月站定在他身边,一鼓作气的开口:“秦先生,我是来带苏景走的。”
“又是红颜债?秦少,在这方面,哥几个真得甘拜下风。”旁边抽烟的男人喷了口烟雾,轻佻的笑道。
七月耳根微烫,无奈有求于人,厚着脸皮站在秦世锦身后说:“秦先生,苏景和张瑶的事一定有误会,要是张瑶真的伤到哪了,我带她去医院,该多少医药费我们赔。”
都是一个圈子混的,这些人岂会不明白秦世锦的意思,在旁帮腔道:“呦,小姑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人水水嫩嫩一小姑娘,被你朋友打了,破了相,是一句赔偿就能解决的吗?怎么赔?你来肉偿?”
一群人哈哈大笑,继续说着荤素不忌的话题。
七月深吸口气,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有再退却的理由。
“秦先生,可不可以让我先见见苏景,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世锦一手扣牌,另一手弹了弹指间的烟:“事情你也看到了,你朋友动了我的人,就等于打我秦世锦的脸,你这次还打算怎么巧舌如簧替你朋友开脱?”
原来派出所的事,张瑶都跟他说了。
那件事的确是她耍了小聪明,帮苏景逃过一劫,但在这帮人面前,任何的自作聪明都只会是自掘坟墓。
“那秦少你说这件事该怎么了?”压抑住心底深处的战栗,她豁出去般开口。
不是看不出这些人眼底的龌龊,有钱人的恶趣味,以玩弄女人的身心为乐。
秦世锦终于停下了手里的麻将,掀眼看七月,似笑非笑的问:“酒量怎么样?”
有人会意,拿来一瓶xo。
七月盯着瓶身,咬唇回答:“……不知道。”
“这还跟咱们秦少拿乔呢?”那人一边笑一边开了瓶。
秦世锦也笑,指了指那瓶700ml的xo:“喝了这瓶酒,你朋友的事我就既往不咎,那六万八也不用你赔了。”
有人笑嘻嘻的凑热闹:“这一瓶酒就两万,秦少还倒贴六万八,小妹妹,你赚了呀!”
七月死死的盯着那瓶人头马,喝了,苏景就能平安无事,但她很清楚自己的酒量,一杯白酒就能不省人事,要是醉在这,还不知道这些恶心的男人会把她怎么样。
秦世锦看她犹豫不决的表情,意味深长的一笑:“丫头,给你个忠告,没事别给人强出头。你这边为她要死要活,说不定她那边就把你卖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啊,能避就避。”
“苏景不是这样的人。”她也没有分辩更多,拿起桌上那瓶人头马,二话不说就往喉咙里灌。连为她准备的杯子都没用。
从没沾过洋酒的人,第一口就被烈性的刺激呛到了。
她顿了下,咳了两声,皱着眉头继续大口大口往脖子里灌。
只怕一停下来就没勇气再喝下去。
绯红的小脸就像川剧变脸似的,顷刻间白得如纸。秦世锦看到她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紧攥成拳,一直在瑟瑟发抖。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小声说:“秦少,差不多得了,别玩出人命。”
秦世锦淡淡看她:“为了朋友把命豁出去,值吗?”
七月嘴唇哆嗦着,喝下最后一口酒,晃了晃空了的酒瓶:“秦少说话算数,这就带我去见苏景吧。”
秦世锦沉默了几秒,点点头。
有人走向七月,冲她伸手:“连小姐,请吧?”
七月跟在那人身后出了包厢,一路上不停的用指甲掐着掌心,提防自己随时倒下去。胃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似的,只觉得眼前的路忽远忽近,事物渐渐模糊……
“……霍先生?”
在前引路的人忽然停了下来,七月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感觉一股熟悉的薄荷淡香将自己包围,她努力的想看清那人,却只剩影影幢幢的轮廓。
忽然她猛的推开他,跪在地上就干呕起来。
霍靳琛脸色一阵难看,阴恻不定的盯着她过来的方向,冷声质问:“谁把她弄成这样?”
“这、这……她好像得罪了秦少……”
霍靳琛皱着眉,一把将地上的女人打横抱起,七月难受的攥紧他胸前的衣料,嘴唇嗫嚅,梦呓般一直念叨:“大师兄……”
16.第16章 坏了霍靳琛的好事
七月至今还记得八岁到十八岁在戏社的日子,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十年。
连慕尧是戏社里的大弟子,她是年纪最小的,大师兄和小师妹,自古以来就道不尽的暧昧。
可是每次她脆生生的喊他“大师兄”,他总会故意捉弄的喊她:“八戒,是不是师傅又被妖怪抓走了?”
在戏社的日子很苦,每天晨起吊嗓,练身段,压韧带的时候觉得腿都要断了,眼泪强忍在眼眶里却不敢向人诉说,没爹没妈的孩子就是没人疼。连慕尧的口袋里总是藏着薄荷糖,在她练完嗓后就偷偷塞给她一颗,她压完韧带走不动路的时候,就矫情的叫他背。他总是把手伸过她头顶:“我们七月又长个了,这么大了还要人背。”
那一年,她十五岁,连慕尧二十四岁,穿着戏社里的长衫,身形修长,衣袂翩翩,笑容很温暖,像她最喜欢的武侠剧里的大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看她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有一次轮到她做值日,冬天黑得早,六点多外面就一片漆黑,她一个人在四面墙都是镜子的空旷练功房里扫地,感觉背后都凉飕飕的。
连慕尧看见戏社亮着灯,绕过来看了一眼,陈旧的铁门被人推开的沉重声吓得七月一动不敢动。
刚一开门的连慕尧看到这景象,也愣住了。
下着小雪的宁静夜晚,女孩穿一身白色练功服,垂下的长发散在肩头,橙黄的灯光照在她削瘦的身形上,风从门外灌进来,吹起她的发丝,羸弱得令人想要放在手心呵护。
有好长时间,连慕尧没有说话。
七月缓过神来,嗔怪他:“大师兄你来也不打招呼,吓死我了。”
后来,他常常在不用练习的时候带她出去玩。以前大师兄就总组织大伙儿出去露营踏青,但是渐渐的,就只带她一个人,他们约好了回去谁都不许说,是他们两人的秘密。最远的一次,她瞒着家里说学校办夏令营,跟他一起去了北京爬长城。
虽然晒成了小黑妞,可是回想起来,每一分钟都是快乐的,连慕尧的身上有一种温暖的安全感,让人忍不住想要贪恋。
有些感情,总是悄无声息的萌芽。等回过味来,已经情根深种。
十八岁的连七月,叛逆的以为爱情可以改变一切,不顾一切的追寻着他的脚步,到头来,换来的是他一句决绝:“七月,你该改口叫我小叔叔了。”
忆起往事,七月像一条搁浅在岸边的鱼,胸闷的喘不过气来。
霍靳琛只看见她死死的摁着心口,难受的想要干呕,却呕不出东西,心肝肺都要被撕裂了似的。
“霍先生,解酒药。”
霍靳琛接过水杯,把药丸融在了水杯里,递到七月嘴边。
七月却不肯听话,一把推开了杯子,嘴里还在嚷嚷着:“是不是你们男人都这样,说不爱……就不爱了?那过往的那些甜言蜜语又算什么?”
霍靳琛一愣,水杯里的水已经溅到他衣襟上。
侍者惶恐,上前欲帮忙,被霍靳琛挥手拒绝了:“你出去吧。”
脱去沾湿的西装,他只着一件衬衫,上前扶正七月的身形:“不会喝还逞能,来把解酒药喝了。”
“你谁啊,放开我!”七月整个人昏昏沉沉,视线里只能看清是个男人,衬衫包裹下的胸膛结实紧绷。
对方眯起眼,那冷肃的五官,似是不悦了,七月刚想推开他,男人突然用力揽过她的腰,在杯子里喝了一大口水,然后蓦的吻上她的唇。
冰凉的液体混着男人唇齿间的薄荷味,还有淡淡的烟味,一股脑的钻进她口中,七月的双手本是撑在他胸膛,被他压迫着,只能抽出搭在他宽厚的肩上,身体的摩擦带给她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冲动,有害怕,也有期待。
缠在他肩头的细白小手慢慢环上了他的脖子,七月抚摸着掌心下微凉紧实的皮肤,那种熟悉的安全感令她的眼眶被热泪盈湿:“……你为什么不爱我?”
男人深邃湛黑的眼眸注视着面前的女孩,她身上除了浓浓的酒气,还有一种属于年轻女孩的体香,淡淡的,类似某种花香。她紧闭着双眼,整个身体都在不住的颤抖,却没有退却,一点一点试探着在他唇上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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