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喜长子抢了她的话头,可看在他说的话正是她的心里话的份上,贾母既往不咎了,且少见的对着长子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不再去理被母亲少有的肯定而心花怒放的长子,对着女婿说道:“甄家和我们贾家都有几代人的交情了,这个关系无需置疑,且甄贵妃还说了,一个月后的小选,我们元春去参加,她会向皇上请旨,让元春给九殿下当侧妃的。”
林如海······从来没见过这样主动把把柄往人家手里送的,典型的被人卖了还要为人家数钱····
贾母看林如海不语也不在意,这毕竟是件大事,多思考一下也是正常的,为了加重女婿靠过来的决心,贾母还神秘的向女婿透露一个隐秘:“我们元春正月初一的好生辰,曾经有两个道士和尚来给批命,说的是贵不可言!”停顿了一下,唯恐女婿不信,又说道:“那道士与和尚是云游的高人,很有些神通,且是自己主动来给我们元春算的,并不是我们去请的。”
因为说的是他的女儿,贾政也说话了:“虽说孔子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如海哪,有些事就是很邪门,这个命格尤其是如此,还是要相信的为好。”一旁很不待见自家兄弟的贾赦此时也点了点头。
林如海·····后宫佳丽三千,那是好呆的地吗?就是给郡王当侧妃,那上头还有正妃,一旁还有三个侧妃虎视眈眈,谁家闺女填进去都不会幸福,这纯属是卖女求荣了啊,这亲父还能这样说得理所当然?!!
再退一步说,九殿下今年才十八岁,入朝办事满打满算才有两年,他的政治积累能有多少?还有一句不能说的,皇上都是奔花甲之年的人了,还能留给九皇子多长的时间去高筑墙广积粮?另外,皇上让他入主内务府确是看重,可主要目的还是让他去学习的,因为内务府上面还有淳亲王,皇室宗亲里的德高望重者,九殿下在他手底下只有老实听话的份。
再说甄家,看着赫赫威名,可相对于其他皇子的母家妻族,那就是一家子根基浅的暴发户,皇上宠信一时,众人也就抬轿戴高帽子了,可要是真要人家做什么,且得两说。
此时的林如海也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且他再说否定的话也就等于是拦着人家飞黄腾达,这能成仇!且看这意思,还要拉他进去,心里憋屈郁闷的林老爷决定,他得立马告辞,不能让他们林家也被扯进这个泥潭,且这实在不是他能力挽狂澜的事了·····
林如海沉默半响后,起身再躬身行礼道:“实在是失礼了,只是小婿还与人有约,这就得赶去赴约了,请岳母与舅兄们原谅则个。”
贾赦贾政瞠目结舌,这说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告辞了?
贾母一眯眼,心道:这是拒绝了?这不识好歹的蠢物,愚顽不灵哪,有你后悔的,老身且等着你小子来求我们家。于是,恼怒不已的贾母恨恨的对女婿说道:“你是大忙人,那去忙去吧,可别让我这老太婆耽误了你的大事。”
林如海知道岳母生气了,可也不打算再挽回了,就这样吧,于是,再一躬身,又对着两个舅兄拱拱手,也就离开了。
贾赦目送着妹婿的背影越走越远,心中一叹,他很遗憾,他的交际圈里,只有这位妹婿的文化档次是最高的,且还是个明白人,能懂他,他还想与妹婿好好聊一聊他最近收藏的古玩呢。
贾政是个最听妈妈话的乖宝宝,他现在心里都是他母亲生气不悦的神情,其他的且还顾不上。
贾母接连被自己原本看好的好女婿气了几回,都快习惯了,所以这回也就是气了一会儿,不等人劝解自己就缓过来了。缓过来后,精明啊理智啊全都全额回笼了,然后,贾母知道坏事了,九殿下可是让他们贾家把林如海套牢的,可是刚才,她一时被气糊涂了,光赌气去了,把那滑头小子放跑了,那殿下要是问起来,可怎么答复呢····
与林如海有约的是冯太医的爹,冯大人,他也能治病看医,之所以不叫大夫称大人,主要是他管的是生药库,而这生药库归礼部管,所以大家习惯上都称为大人了。
冯大人有些尴尬也有些拘谨,他本不是能言善辩的人,且他要说的事本就不是他这个老爷们该说的事,可无奈,林府的女主子不在,他的太太没法登门,所以也只好他亲自出马了。且他世居京城,又没走文科路子,与这林大人并没有任何交集,所以自然地,也就与林大人连点头之交都谈不上,可因为他有一个不省心的儿子,所以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唐突的去下帖子约人了。
林如海是个善解人意的温和人,虽然他是被约的,可在看出对方的为难时,也就主动打破了僵局,说道:“冯大人有话直说便是,我与令郎还是有几面之缘的。”他觉得,这位大人要说的事,估计也就是关于那位冯太医的了,毕竟他也没什么与冯家搭上关系的了。
冯大人听罢很欣喜,不用他找话题绕弯子了,这位大人直接提到了,真好,心情瞬间和缓了不少,说道:“林大人客气了,下官倒是真有件冒昧的事烦扰林大人了,就是我那犬子,他想求娶你府上供奉的刘大夫,万望林大人做个中间人保个媒。”他觉得这位林大人是个直爽的人,所以他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再说了,本来么,他也不会那些隐晦的拐弯抹角····
·····林如海:“冒昧的问一句,你家可有女眷见过刘大夫?”他确信那个冯太医只是在他的外书房见了一次刘恒,然后再没任何联系过,这进度是怎么忽然跳到这里的···
说到这里,冯大人有点羞惭,这个确是见过,只是这个偷窥试探之事毕竟还是不雅的,他有点难以启齿,可看到面前这位林老爷还在等着回话,就含糊的说道:“前几日,您府上有女眷去广济寺上香,正巧,我府上太太也去了。”
林如海觉得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他还觉得面前这位是个老实人呢,可瞧这话说的,明明是你们打听好了再去的好么?他家小老婆基本上不出门,好不容易出了一次门,还被有心人跟踪了,这事弄得····
话说也就是四天前,因为有林家爷几个出门游玩一次的先例摆着,引得吴谨实在是闷不住,她也想出去逛一逛看一看去了,撒娇弄痴好磨赖缠的,林如海宽容的准许了一回。
于是,刘恒与催士达带着林府家丁护送,吴谨与刘颖就以为林府少爷祈福的名义出门上香去了。
冯太医打从在林家起了那个心思后,就更加关注林府动静了,且他在母亲大人必定的每日一逼婚的固定流程中,也向母亲坦白了他的小心思。
冯太太很激动,她儿子都单着六年了,就是不提续弦的事了,要不是看他有儿有女的,她必不会放过了,终于自家儿子自己提了个人选,甭管怎么样,这都是好兆头啊。话说之前,她很担心她儿子会当鳏夫当到老呢。
吴谨虽不是林府的太太,可谁叫现在林府女眷里只她是最大的呢,所以她要出门,阵仗配备也不能小了,当然这动静也小不了了。也所以,密切关注林府的冯太医也就在第二时间就知道了,于是,在第三时间里,冯太太也就知道了。
冯太太是个好母亲好祖母,担心儿子续不了弦之事是真,担心孙子孙女摊着刻薄的后妈也是真的,于是,她把小孙女也带上了。
因为职业的关系,冯家虽然是京城有名的医学世家,可这官职却不高,因为太医院最高的官职也就是正五品,所以在这满是达官显贵的京城,冯家也就是积累个好人缘好名声了,也所以,冯家的历代太太们也没有多么显赫的出身。
当然了,要是再续弦,就像这冯太医这样的,又有了嫡子嫡女的,就是认为自家儿子才貌不凡的冯太太也没指望给儿子娶回来个什么窈窕贵女,她的要求也就是会持家过日子的良家女也就行了,当然最好,再善良一点,再多一些母爱的,能善待她的孙子孙女就更好了····
基于这个心思,在广济寺的厢房里稍待歇息时,冯太太就让自家小孙女演了一出戏。
冯姑娘也不小了,她有十岁了,在这个十五岁及笄就能嫁人的社会里,她真算是个小大人了。她对母亲的记忆很朦胧,记忆中她就是被祖母教养长大的,她相信就是那个不常见的父亲再娶了妻,她也还会跟从祖母生活的,所以她对父亲要续弦之事也没什么抵触的心里,反而因为要参与到如此重大的事件而有些兴奋,所以她在按照祖母给的剧本演戏时,不仅圆满完成了任务,还给自己超额加了戏,她把自己的衣裙撕了两个口····
吴谨是个善良的人,且又正是在梦寐以求闺女的时候,而刘颖是个救死扶伤的大夫,所以在散步时遇到坐在草丛中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后,虽然有精明老道的嬷嬷们上来劝阻,却还是上前安慰以及热情的提供帮助。
原本按照冯太太的意思,就是她孙女因为想念母亲哭了,林府女眷碰上了还给安慰了,完了她在上场答谢以及顺便聊个天就达到目的了,可谁知孙女兴奋上头,不仅哭的凄惨像是受到了虐待,还把自己的衣衫弄得像是受到了欺侮,尤其是在询问她时,她却只捂面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