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高速半个小时后,开上了一条坑洼不平的土路,车速慢了下来,又颠簸了半个小时,几辆车终于停了下来。
从路虎车上下来十几个玄衣男人,个个身手矫健,训练有素,他们是黎老爷子早就安排在黎清手下的雇佣兵,平日分散在黎清身边充当保镖,如今才是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刻。
佣兵首领确定了目标方位后,来到黎清的车边,透过半张的车窗恭敬的说,“少爷,前方车辆无法通过,必须步行过去,距离目标位置还有一公里。”
黎清看着窗外满目树木葱茏,淡淡的开口。“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佣兵首领颔首道,“已在路上。”
黎清轻轻‘嗯’了声,转头看着一路默不作声的阿紫,笑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嘴角撇了撇,阿紫不置可否的看他一眼,“怕就不会跟你来了。”
事先预料到山路崎岖,车辆只能停在山脚下,所以黎清让人准备了一副简易轿椅。由两个身强力壮的佣兵抬着他上山。阿紫走在他身边。默默观察着周围地形。
一公里的山路不算短,脚下路面也不平整,两个佣兵抬着黎清走起来却脚步轻健,如履平地。一行人只用了一刻钟便抵达了老山山中位置的那座山脚下的二层小楼。
小楼外的空地上停着几辆车。而那辆在高速上追撞过他们的灰色越野车赫然位于其列。
楼外有几人警惕的来回转悠。
藏身于百米外的树林里。黎清又坐回了轮椅,佣兵首领正蹲在他面前低声说些什么。阿紫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从身旁一个年轻的佣兵手里借来望远镜。仔细观察那幢小楼。守在楼外的那几人从言行动作上看不似是专业受过训练的特种兵,跟黎清身边这帮雇佣兵没法比,阿紫估计也就是黎远临时起意花钱找来的一伙社会上的帮派混混而已。
装了消音器的俄制svd狙击枪发出几声哨响,小楼外的几人接连倒下,六名佣兵兵分两路行动,半分钟后,小楼内响起一阵枪声,紧接着佣兵传出讯号。
黎清和阿紫在佣兵包围式的保护下步入小楼。
地上躺着几个人,都是膝盖中枪,没有性命之忧,倒在血泊里喘着粗气。
只见二楼的楼梯中间,黎老爷子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嘴被堵住,在如此狼狈的情形下他的眼神仍凌厉而矍铄,全无惧色,唯有一闪而过的愤怒显示着他的心里并非毫无所动,他快八十岁了,从来都是他算计别人,曾几何时也有这般任人宰割鱼肉的时候?
黎远站在黎老爷子的身边,身后十几个保镖一字排开,看着楼下闯入的黎清等人,不禁冷笑,他花了大价钱雇来的这些打手在黎清那些保镖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看他们的那身装备,老头子果然煞费苦心,保镖!哼!特种兵出身的保镖!他早就该有所警觉才是,否则又岂会被逼到这一步?
两帮人马楼上楼下的对峙着,黎远俯视着楼下众人,眼神阴冷,嘴角却是上扬着。黎清冷淡的眼神在黎老爷子身上看了一圈,确定他毫发无伤后放下心来。
一时间,小楼里陷入一片可怕的静谧,安静的只有受伤的几个打手痛苦的低吟声。
阿紫目光扫视一圈后,冲着楼上的人喊道,“天擎呢?你们把怎么了?”
听到她的质问,黎远朝她看来,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这就是迷惑了黎浩又和黎清混在一起,同时和环球集团的萧策纠缠不清的那个私生女?倒是有些资本。
黎远侧头对身后的保镖说了句话,紧接着,浑身是血的天擎被拖了出来,阿紫失声喊道,“天擎,天擎,你怎么样?”
听到她的呼唤,天擎睁开青肿的双眼,额头的伤口已干涸,凝固成暗红色的血块,眼眶四周也全是血痂,脸颊肿得老高,嘴角青紫,口鼻处全是血。看见阿紫朝他看来的焦急关切的目光,咧嘴一笑,却扯动了伤口,疼得‘嘶嘶’抽气。
那些王八蛋竟然把他打成这样!
阿紫愤怒的转眸瞪向黎远,“混蛋,快放了他们!”
黎远闻言扬声大笑,眼神轻蔑的看着黎清,讥讽的说,“小丫头,你跟着这个残废有什么幸福可言,不如跟了我吧,我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他最恨黎清那副对什么都冷漠淡然的样子,明明什么都没有付出过,却能得到金盛,得到黎家的一切,就连双腿残废,也有这么貌美如仙,纯似百合的女孩伴在身边。他越想越恨,言语上也恶毒起来。
阿紫柳眉一竖,“我呸!我才看不上你这人面兽心的王八蛋,为了权利地位脸都不要了,连自己的爷爷都绑架,你想钱想疯了吧,哼,黎清比你好一百倍,你连他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黎远此人一贯稳重,今天竟然在口舌上大展威风,想必是气坏了,她自然就在言语上狠狠回击他。
“你……”黎远一张脸涨得通红,他从没被个黄毛丫头这么骂过,但转眼他又冷静下来,嘲讽的说,“他就是再好,也肯定有一处不如我,他腰部以下瘫痪,也不知那里能不能硬的起来……”
这话当真恶毒!
我轻轻的问一句,你们是喜欢看感情戏还是阴谋诡计商战宅斗各种斗?
...
☆、攻心为上2
其实,黎远并不知道黎清的腿已经能站起来,他对黎清的认知仍停留在十年前刚出车祸时,那个双腿绑满石膏的十岁男孩。当时他特意问过黎清的主治医生,黎清的腿能不能恢复,医生万分肯定的告诉他,黎清一辈子都站不起来,只能在轮椅上过一生了。所以,时至今日,他仍断定黎清就是个残废。他却不知,当年,医生是得了黎老爷子的嘱咐的。
这话一出,黎远身后响起一阵肆意的笑声。
佣兵首领脸色一变,挺身上前,被黎清挥手止。
阿紫瞬间明白黎远话中所指,她看了眼黎清,见他神色如常,这才抬头对上黎远讥笑的双眼,“你越是诋毁他就越是显得你嫉妒他。”
“我嫉妒他?一个残废?”黎远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阿紫抄着手仰头看他,“对,你就是嫉妒,你嫉妒他有黎爷爷的疼爱呵护,嫉妒他能随心所欲的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嫉妒他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你拼死拼活也得不到的东西,嫉妒他有肯为他两肋插刀的兄弟,黎远,你敢说不是?”
黎远看着她的樱桃小口飞快的张张合合,吐出来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般扎在他的心窝上。她说得一点都没错,黎清所拥有的,是他付出所有,穷极一生也无法得到的。
这时,黎老爷子鼓着腮帮子发出‘呜呜’的声音,黎远拔掉他口空的破布。笑道,“看来黎老爷子有话要说。”
黎老爷子吐出一口浊气,咳了几声,顺了顺气,眼神在楼下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后,又落在身旁的黎远身上,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黎远,你和黎浩虽不是我黎家子孙,但你们俩自幼养在我身边。你爸爸去世后。我更是对你们有求必应,你摸着良心问问,若没有黎家,你们能有今天?”
提到父亲。黎远刚刚平息的怒火再次冲天而起。他一把掐住黎老爷子的脖子。眼神愤恨而阴冷,“你还想糊弄我,你收养我父亲不过是因你儿子死了。你要找个孩子帮你夺得家主的位置,我父亲辛苦半辈子打下的江山,你一句话就要他放弃,他不服他不肯,你就暗中搞鬼要杀了他,哈,老天有眼,你怎么也没想到,他就是死也要拉着你的儿子媳妇一起下地狱,只可惜没能把你最宝贝的孙子也一起带走,不过看他只能坐在轮椅上过一辈子,我就觉得老天是公平的。”他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字的说,“爷爷,这就是报应!”
黎老爷子被他掐得涨红了脸,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他,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来。
黎远手中力道不减,一双眼中渐渐发红,想起父亲悲惨的一生,想起自己和弟弟被欺瞒利用的这些年,他只觉胸膛中愤怒的火焰几欲爆裂开来,燃尽一切。
见黎远红了眼,佣兵首领俯身在黎清耳边低声说,“少爷,他们还有十分钟才能赶到,可老爷子怕是撑不住……”
黎清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看着楼上,朗声说,“黎远,伯父的死和爷爷无关。”
他口中的‘伯父’便是黎远的父亲。听到这话,黎远手中力道一松,随即冷笑道,“到了今天,你还想骗我?”他已调查的很清楚,当年老头子所做的一切,他都一清二楚,所有事情也都对上了号,父亲的死就是老头子下的毒手,怎么会错?
黎清道,“正是事到如今,我才没有必要骗你,你何不放开爷爷,亲自问一问他?”
闻言,黎远暗道,没错,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脸皮已然撕破,不论父亲的死是不是老头下的手,都无法改变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黎清确实没有必要骗他。
须臾,黎远松开手。脖子上的力道一除,黎老爷子垂头剧烈咳嗽了一阵,然后急促的喘气,胸膛上下起伏,直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他看着楼下的黎清,心想清儿此时提出当年那场车祸有何目的?虽不明所以,但他知道黎清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于是清了清嗓子,沉痛的说,“黎远,不管你信不信,你父亲的死是他咎由自取,你不用瞪我,事实就是如此,当年我宣布将金盛交给黎清的父亲,你父亲不甘心,大闹董事会后见大势已定,盛怒之下在高速上开车撞上黎清父亲的车,当时他们一家三口都在车上,黎清才十岁,车祸现场非常惨烈,你父亲和黎清的父母当场死亡,黎清被他母亲护在怀中,捡回了一条命,却失去了一双腿……”说到此处,他潸然泪下,仿佛又回到当年惨剧发生的那一天,中年丧子,唯一的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