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拉住他,“莫渊……”她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感觉,咬着嘴唇小声说,“小心。”
莫渊没有回应,拂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阿紫靠在邮筒上,金属的冰冷透过衣服传遍全身,她不由打了个哆嗦,感到不安和恐惧,于是从邮筒后面探出头看着那道匆匆而去的身影。却见眨眼的功夫,他已在三十米以外,他忽然拔足狂奔,穿过十字路口时,一辆大客车突然急速驶来,这时他扭头朝阿紫的方向看来,脚步猛地顿住,下一刻,猛烈的撞击下,他的身体被抛向空中,撞飞出去十几米后像落叶般坠落。
“不……”阿紫惊声尖叫,再也顾不得危险,从邮筒后面窜出来,朝地上那一动不动的灰影狂奔过去。
怎么可能?他连子弹都能轻易避过,怎么可能躲不过那辆车?
他明明能够躲过去的,明明能躲过去的……
她从肇事大客车旁边跑过,整面挡风玻璃都撞碎了,车头金属板深深凹进去,可见速度之快,撞击的力度之猛烈,而驾驶座上的司机已不见踪影。她无暇顾及,跑到莫渊身边,扑在他身上大吼,“莫渊,莫渊……”
她见他口鼻流血,血沫从嘴角溢出来,双眼睁着却没有光彩,嘴角竟带着一丝笑容,他的目光似乎落在她的脸上,又似乎穿过她看见了别的东西。
“别怕,别怕……”她抱起他,让他靠在她的怀里,然后翻出手机拨120,握着手机的手不住颤抖,拨了几遍才成功,哽住喉咙报出地址后,她满脸冰凉,竟是泪水遍布。
旁边有人凑过来,将两人围在中间,阿紫紧紧抱着他,只觉得一颗心要被撕裂了,疼得不能呼吸,周围人群发出的声音她一点儿也听不见,耳边只有他曾经那一声声的轻唤,‘小蔷薇,我的小蔷薇’……
“莫渊,坚持,坚持住……”她不停的低喃,手心一片****,她轻轻抽开一看,满手暗红的血浆,瞬间肝胆俱裂,咬牙呜咽,泪珠止不住的落下,一滴滴落在那张英俊苍白满是血污的脸上。
他的瞳孔渐渐放大,唇角的笑容定格,双眼无焦距的睁着。
“不!”阿紫双臂收紧,死死揽着他,声嘶力竭。
风中飘来许许多多的毛絮,落在他们的身上,阿紫抬手将落在他脸上的黄毛拈去,低声轻柔的说,“莫渊,我原谅你了,早就不怪你了。”
曾经真心爱过的人,再怎么,也无法真正去恨……
这个世间,有人来,有人走,是否能记得自己为何而来,又因何而走……
莫渊的葬礼上,莫雅哭得肝肠寸断,哭喊过后失魂的喃喃自语着什么‘姐错了,是姐拆散了你们,是姐害死了你……’
葬礼后,阿紫去了意大利。
萧策的婚礼将于三日后举行,新娘冷香香很神秘,见过的人不多,连照片都弄不到。
阿紫仔细看了雷霆从多方途径且动用了安插在龙门里的线人才弄来的冷香香的绝密资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心内暗讽,总是拿婚姻来达成目的,萧策,你还真够无能的。
☆、血债血偿
意大利,龙门旗下某海岸度假村。偌大的草坪上铺着十几米长的红毯,月洞形百合花门,空气里飘荡着清新的草香和百合花的香味。
总统套房里,海风透过窗户吹进来,水晶灯垂下的长摆微微晃动。冷香香坐在沙发椅中,木然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个一袭洁白婚纱的年轻女子是她吗?她的心狂跳着,这是一场梦么?可下一刻,现实的冰冷浇灭希望的火苗。这不是梦,这只是一场戏而已!
她是戏中任由摆布的提线木偶,逃不掉,躲不开。装了十年的自闭症患者,她无法想象,若不是事情出现转机,她是否要装到死的那一天。
造型师和化妆师都被她轰出去了,周围安静的能听见海浪拍岸的声音,冷香香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她木然的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就好像那只是一副挂在墙上没有生命的画像。
直到镜子里那抹人影越走越近,最终站在她身后停住时,冷香香终于回过神来,圆睁双眼惊愕的望着镜子里的那个美丽至极的女子,愣了足足有十秒,才‘啊’的一声叫出来,旋即从座椅中站起来转过身,“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这里是三楼,门口有保镖看守,她目前的处境,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软禁来得恰当。
“嘘,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打扮成工作人员的阿紫温声说,“我是来帮你的。”
帮她的?
冷香香怀疑的看着她。目光从紧闭的房门扫过,压低声音说,“你究竟是谁?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没有立刻大声喊人,而是小心翼翼的询问对方的身份,这很明显的表达了她其实是很希望能得到帮助的,但这么多年的隐忍和压抑让她怀疑身边的所有人,但同时,她也是抱有希望的。
阿紫淡淡笑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而且我也愿意帮你。冷小姐,你愿意坐下来听我说吗?”
能轻而易举的在龙门那帮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进来,这个女人不简单,也许……冷香香以审视的目光看了她许久。然后领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并肩坐下。将碍事的婚纱捋到一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静从容,“你知道我即将嫁的人是谁么?”
她话音一落,只听阿紫‘哧’的一声笑。“那你可知道你要嫁的男人其实是我的前未婚夫?”
什么?她的,前未婚夫?
冷香香愕然,涂着唇蜜的嘴唇动了动,“你,你在开玩笑吗?”
见她一副受了惊吓又充满戒备的样子,阿紫笑道,“你放心,只是前未婚夫而已,我今天也不是来横刀夺爱的。”
冷香香似乎还是不信,眼中的狐疑更甚,关于萧策的过往,她也曾暗中调查过,他在中国好像确实有过婚姻,但冷之寒对她的解释是因为种种因素而不得不为的假结婚,难道那段婚姻里的女人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发觉冷香香眼中的警惕,阿紫说道,“不用这么紧张,我和他早就是过去式了,我现在也有喜欢的人。”她不能确定冷香香对萧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所以赶紧给她吃一颗定心丸,表明自己不是来抢她男人的,“冷小姐,我知道你父母的事,也明白你的处境,但至于眼前的局面,是你想要的吗?”
冷香香微愣,双手绞在一起,垂头掩去脸上闪过的惊慌,阿紫将她的反应收进眼底,她放低了声音清冷的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装了十年的傻子,不就是为了等到亲手为他们报仇的那一天么?今天,就是机会……”
冷香香听得心脏猛地一跳,眼神直直的盯着她,“什么……机会?”
“今天……”阿紫倾身靠近她,循循善诱,“你的婚礼,是最好的报仇时机,将杀害你父母的人,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
冷香香惊骇万分,说话都不灵光了,“你,你的意思是,让我在,在婚礼上杀,杀……”天啊,这个女人疯了吗?让她在婚礼上杀人?先不论她能不能成功,到时她如何脱身呢?
阿紫轻笑,“我说过,我会帮你,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瞒天过海报了父母之仇,如何?”
既能为爸爸妈妈报仇,又能全身而退……
不得不说,冷香香心动了,十年来,她认贼作父,装自闭症,为了平安长大的同时也是在等待时机,如果这个女人真的能帮她……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并未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冲昏头脑,冷香香尚保持着理智,心里诸多猜疑,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个初次谋面的女人。
阿紫叹了口气,懒懒靠在沙发上,平静的说,“我曾有过萧策的孩子,但,死在了我肚子里,跟你一样,我恨他们,血债血偿。”
原来如此!
冷香香同情之余,不由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心里那一分疑虑顿时消失了,眼神坚定起来,“就是今天,我想好了,你告诉我要怎么做。”
女人啊,你的名字是弱者!
女人啊,你是天生的骗子!
一个小时后,蓝天白云下,在悠扬的结婚进行曲中,一身洁白婚纱的新娘缓缓走向彼端那个一身黑色西服的英俊挺拔的男人。
台下的宾客不多,冷之寒坐在首排,身边围着几个保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萧策漠然的看着朝他走来的新娘,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烦躁不耐。他有点后悔选了这么个法子,其实办法多的是,只不是这是最快最直接有效的一种。眼前浮现一张明艳美丽的容颜,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雾氤氲的瞪视着他,控诉着他。他心头一跳,若是她知道他为了达到目的又和别的女人举行婚礼,会作何反应?
然而,就在下一瞬,眼前那张魂牵梦萦的脸忽然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视线里,远远的,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隔着一排排的宾客,隔着长长的红毯,她的影子出现在那一端……
他眼花了吗?
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若她来了意大利,他怎么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