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马动了动前蹄,打了个响鼻,花听手一动,微微一偏,扣动扳机,“嘭”地一声响,子弹堪堪擦过稻垣志平的耳边,打中了河边跑过的一只野兔。
花听勾着枪在手上一转,直起腰来,朝稻垣志平一挑眉,露出一个邪气又狡黠的笑容:“我的枪法也不错。”
稻垣志平看了她两秒,突然摇头笑了起来,邪气的眼里又开了花,朝她走过去,一蹬马鞍上了马,坐在她身后,将她搂在了怀里,一夹马肚便奔了回去。
风打在脸上有些刺骨,他搂在她腰间的手臂坚硬似铁,能感到肌肉里跳动的脉搏。花听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遮住视线,她没有忽略到方才她拔枪时,稻垣志平的右手下意识地按住了他腰间配枪的动作。
他不信她。
至少不全信她。
她只跟在他身边,看他练兵,陪他饮马,同他说话。他从不对她说军中的事务,更遑论让她接触什么必要的文件。
他宠着她,也防着她。
回了营地,稻垣志平刚刚坐下,正叫人取了帕子来给花听擦擦汗,再去将自己的马牵回来。这时却有士兵来报,梁副官回来了。
正坐在椅子上喝了热茶的花听眼神一凛,抬头一看,只见帘子一打,进来一个体型较瘦的年轻军官,大约三十五上下的年纪,皮肤黝黑,脸稍尖,眉眼中甚是精明。
那军官便是稻垣志平的副官,名叫梁锦司。他朝稻垣志平行了礼,又侧头瞧见了花听,愣了一愣,才点点头。花听却盈盈一双笑眼,低沉的嗓音糯糯道:“原是梁副官,许久不见。”
花听甚少同人这样熟稔,稻垣志平有些意外地挑了眉:“你们竟认得。”
“自然是认得。”花听语气闲闲地抬头,似笑非笑,“之前在我先生的一次饭局上见过一面。”
梁锦司却神色一变,急忙往上方的稻垣志平看去。稻垣志平却没看他,只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袖口上的褶皱,手上玳瑁扳指的纹路像极了老虎的眼珠。
梁锦司皱了皱眉头,想要说些什么,却为难地看了看花听。
花听微微一笑,将茶碗在桌子上搁了,懒懒站起身来,对稻垣志平道:“闷得慌,我出去逛逛。”
稻垣志平伸手将她的手握了握,道:“戴上手套,指头这样凉。”
花听将桌上的皮手套拿了,在臂上轻轻一搭就往外走去,举手投足间带了几分风流,经过梁锦司身边时顿了顿,一声低低的轻笑传入他的耳朵,也不知是不是幻觉,他竟硬生生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花听走到外头,却见一个年岁不过十三四的小卫兵坐在地上刻着什么玩意儿。她好奇地走过去瞧,拿的是一截眼熟的树段,土灰黄色,不甚起眼。
她弯腰瞧了瞧,问:“这个是什么?”
那小士兵一慌,见是她,忙要站起身来,花听伸手将他的肩膀按住,又自己随意地在他身边坐了,右腿弯起,手臂搭在膝盖上,拿过他雕刻的木段在手里瞧。
小士兵是个憨厚的,见她感兴趣,便挠了挠后脑勺说:“这是乡下的树,叫杜梨木。”
“杜梨木?”花听眉头轻轻一动。
“是。”小士兵健谈又爱笑,偏厚的嘴唇一咧颇令人亲近,“您瞧它的木质,细得很,横竖纹理差别又不大,顶适合雕刻的,从前咱村里刻木板图章都用这个。”
花听的拇指摩挲过它细腻无华的质感,忽的侧头笑了:“你教我刻一个可好?”
小士兵愣住了,他听许多同乡说军中来了个美人,只是不大爱笑。如今见了才晓得,花听笑起来这样漂亮,如春风拂面,让人移不开眼。
他原本想说什么,却尽数忘在了花听的笑上。
花听将头上的帽子摘下,甩了甩一头浓密的长发,又问他:“你是跟着梁副官从北平回来的?眼生得很。”
“是。”小士兵将花听递回的杜梨木双手接过,小心地放回怀里。
“我听说……”花听眼瞧着他,语气随意,却压了压嗓子,“冯将军同吴将军如今生了嫌隙。”
小士兵撇了撇嘴,摇摇头,小声说:“别说是吴将军。听说便是上头的大总统,近日里头也和冯将军不大对付。”
“哦?”花听挑眉,双眼亮晶晶。
“究竟怎样我也是不晓得的,”小士兵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红了脸,“白小姐这样的贵人,必定晓得得比我多。”
花听轻轻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脸瞧着远处操练的士兵,也不再说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简亦只觉得花听走了很久,上海下了第三场雪,他缩在壁炉旁的暖塌上,总是想念与花妹妹歪倒在客厅沙发上相互调笑的傻日子,别提有多乐呵了。
花听去了军中有三个月,外头有扑簌簌的扫雪声,壁炉内噼里啪啦地响,他拆开她寄来的第三封信,信里却都只有两个字:安好。再没有什么其他话。
这花妹妹不在的日子,可真是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熬到年关,终于等来了他的花妹妹。
远处是一阵哒哒的马蹄声,错乱却又清晰。马蹄声越发近了,过了转角只见当先奔来一匹枣红色的高头骏马,马上的稻垣志平军服加身,宽肩窄腰,气势逼人。两旁护着一对兵士,马蹄踏在湿漉漉的地上,激起浅浅的水花。
待到稻垣志平侧了侧身子,才现出了身后的花听。深墨色的马和同色的大衣,长腿蹬在马鞍上,腰背玉立,明明身量在一队军士里算得上纤弱,气质却逼人地俊逸。
花听骑在马上立定,眯眼瞧了瞧,才长腿一勾,翻身下来,帅气的军靴一步步踏在潮湿的地上,径直走到简亦面前。她什么也不说,就那样温润地瞧着他。
翻飞的雪珠子斜斜地飘过来,有一颗轻轻地落在了她的睫毛上,她的睫毛抖了抖,眼里荡出一圈圈的波澜,浅浅地抿嘴笑了,嘴边勾出了魅人的弧度。
简亦突然有些无措,只觉得有那么一个人,眼里隔了千山万水,却只看向了你。
花听的嗓音有些低软,一开口带了白色的雾气,她盯着简亦含笑道:“我不在的日子里,看来你过得不错啊,好像还胖了。”
“有吗?”他笑着捏了捏自己的脸蛋。
“白小姐已经安全到家,我就先告辞了。”
稻垣志平说完这句话便识趣地离开了。
简亦这才一把挽住了她的手,同她并肩散步在庭院的主道上。
这仿佛是第一次,她这样同简亦漫步在雨雪中。
简亦侧头看她,纷飞的雪花间她的侧脸更加好看,瞧得仔细了,又发现她好似变了许多。
袖子里的手一紧,却是简亦的小指紧紧地勾住了她的,熟悉的力道带了几分缠绵,两人细微的动作掩在宽大的衣袍里,旁人瞧不分明。
花听正有些发愣,却见简亦偏头,耳畔染上呼吸的热气,一句低哑却清晰的话语传入耳内。
“花妹妹,我很想你,也很担心你。”
“担心什么?”她明知故问。
“我后悔让你参加这次任务。”
“务必要相信我!”她一拳擂在他肩膀上,“准备好接下来的计划。”
翌日晚九点。
花听先他一步踏入百乐门。
在上海,像花听这样的女人是为数不多的,再加上百乐门的台柱赵一然无故失踪,花听的偶然出现,无疑是吸引了在场所有男士的目光。
稻垣志平如她所预料的那般正坐在大厅一侧的贵宾座上,她站在舞台中央,准备开唱周杰伦的《稻香》,才一开口,便成功地吸引了稻垣志平的目光。
像花听这样的女人,与他素日里常见的那些拘谨木讷的日式女子完全不一样,也和风月场上那些妖艳放浪的女人们截然不同。她自信优雅,落落大方,在宴席上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完全沦为陪衬,反而成为焦点所在。
尤其是她在唱着这首不属于上海风式的歌曲,真如大珠小珠落玉般似的悦耳动听。他无法自抑地被她吸引,有些忘情地盯着她看了又看。
歌曲唱到结尾时,简亦出现在门廊的阴影处,并抬了腿朝舞台中间的方向缓步踏去。
却在灯柱一侧如预期的那般忽然调转了步头,朝角落雅座上的施因爱走去。
花听淡淡地撇了他一眼,正式结束了一首歌。
她首先走向的是贵宾座上的稻垣志平,并自然而然地端起桌几上的酒杯与他欢快畅饮;接下来,她便一步一缓地朝角落雅座上的施因爱走去。
刚在施因爱面前站定,她便“啪”的一声摔碎一个高脚杯;像在百乐门这样一个嘈杂的地方,玻璃杯摔碎的声音还是极其刺耳的,一下便吸引来不少宾客的目光。
包括稻垣志平。
简亦不愧是影帝,一脸的无辜“绿茶男”的眼神望着她。
“你最近跟这个姓施的小明星走得很近嘛?”花听用适当的音量扮演受害者的角色,成功地让在场的不少女性露出同情之色。
“有么?”简亦不害臊地朝施因爱抛去一个媚眼,一脸的玩世不恭。
“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么?”花听的声音像冰块一样寒气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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